于是,長年待在鎖秋軒的雲水惜破天荒的走出了雲府大門,天天跟著她和梅姨娘到雲繡園「上班」。
說也奇怪,這般舟車勞頓的,原以為她身子會吃不消,沒想到她的面色卻是一天比一天紅潤,整個人反而健康起來,讓丁宣瑛深深覺得果然是要活就要動,經年累月的關在一處院子里真的太不健康了。
雲繡園主打的並不是衣裳,畢竟一個人不可能一直買新衣裳,但吃飯休閑卻是可以日日做的,丁宣瑛打的便是這上頭的主意,現在除了最新穎的衣裳、帽子、提包、飾品等等,也有專為泡溫泉和游園而來的,更有專為吃飯而來的,她想出的一人份藥膳鍋、麻辣鍋、豆槳鍋都廣受歡迎,她還仿效前世吃過的巧克力火鍋而想出了甜湯鍋,令女乃女乃和小姐們都趨之若鶩,女人愛甜食,這點古今不變啊!
如今,雲繡園的女裝已是城里的品味指標了,還有人從外縣慕名而來,到雲繡園玩上一整天更是大戶人家女乃女乃和小姐的興趣,不只大戶人家的女乃女乃小姐,連官家的夫人千金和書香人家的女眷都在口耳相傳,誰叫雲繡園里不但可以試穿衣衫、買衣衫,還可以吃飯、做臉、泡溫泉、按摩,足足可以消磨一整天。
丁宣瑛做了一個會員制,入會費是一千兩,等閑尋常人家是不可能入園的,這也清楚的劃分了階級,雲繡園只賺有錢女乃女乃小姐的錢,她們在園里只會遇到等次相同的人,不會有那些上不了台面的人來礙她們的眼。
但是,入不了雲繡園的尋常百姓也不是就穿不了丁宣瑛設計的衣裳,她另外設計了平價系列在雲繡坊里賣,也同樣賣得極好,把那水織坊打得落花流水,知道她「功不可沒」,雲老太君如今也不再給她冷眼了,還放段親自到園里走了一趟,雖然對著丁宣瑛沒說什麼,但回去之後對夏氏說,讓她得空也去圔里玩玩,挺好玩的,這無疑是認同了丁宣瑛這個孫媳。
都說秋風秋雨愁煞人,丁宣瑛反而靈感源源不絕,她在雲繡園的辦公室比在雲家莊的大多了,她特地要人做了一整排半面牆高的窗子,推開窗子是一片花木扶疏的園子,杏樹、梅樹、桐花樹、桂花樹、紫荊花樹、玉蘭、櫻花、木槿、石榴花等或高大或矮小的花木一應俱全,還有一片薔薇扎的籬笆,春夏會開或粉或白的小花團,還種了幾株芭蕉,要听那雨打芭蕉,早也瀟瀟,晚也瀟瀟的詩情畫意。
日子忽忽過去,時序來到了春夏,雲繡園的各色花樹開得托紫嫣紅,生意也上了軌道,不怕沒客人上門,只怕上門的客人太多了,到最後還要管制人數,以免壞了品質。
丁宣瑛是那最忙,卻也是那最清閑之人,她整天頭也不抬的埋首畫衣裳,園里的大小事都交給雲水惜、梅姨娘和雲朝霞,雲朝霞對經營園子很有興趣,每天跟在梅姨娘後頭轉,雲彩霞則是議了親,洪氏不準她再出門,這讓丁宣瑛暗暗決定,如果開了「分店」,要交給雲朝霞管理。
轉眼,又入秋了。
「給我起來!」
雲斂鋒進門那氣勢洶洶的,丁宣瑛真會以為自己做錯什麼事了。
但她太了解他了,暫時停下筆,氣定神閑地看著他淺淺一笑。「我的爺,又怎麼了?」
雲斂鋒沉著臉走過去,二話不說便拉她起身。
她笑著,「這是要去哪里啊?」
雲斂鋒沒好氣道︰「哪里都好,就是不許你再坐在那里,若是不听話,我便把這園子關了。」
他每日待在雲家莊的時間就夠長了,她比他更過分,幾乎是不到掌燈後不回府,他要找人還得上雲繡園來,真真是造反了。
「明知這園子就跟我的孩子似的,就愛嚇人。」丁宣瑛嘴角揚著笑意,任由他拉著走。
他這是為她好,她自然是知道的,想那溫詠佩連他一個眼神都得不到,自己獨佔了他整顆心,她該滿足了。
「不要說孩子了,說到孩子,氣就來了。」雲斂鋒驀地轉身瞪著她,面色如墨。「知道我們多久沒辦事了嗎?沒有辦事,哪來的孩子?」
丁宣瑛眼楮眨也不眨看著他。「辦了事也沒有啊。」
計劃要懷孩子時,她很認真的算排卵期,很認真的「勾引」他,可是日子一天天的過去,換來的是一次又一次的失望,她悲觀的認為自己真是兩世為人都不會下蛋,是個不完整的女人。
「認真辦就會有!」雲斂鋒堅定地道。
「不,不會有了……」她感傷的看著他,拉著他的手,勸道︰「你就……就再回煙雨軒睡吧,讓溫詠佩幫你生個兒子……」
雲斂鋒沒好氣的打斷了她,「不要說了!」
丁宣瑛苦笑起來,「以為我就甘心勸你去煙雨軒嗎?是你沒有兒子不行,太君和婆母都在等著……」
之前有蕭姨娘生的一雙哥兒,她沒有壓力,也沒爭家奪產的心,就只是想生個孩子,想要嘗嘗懷胎九月的滋味,了卻為人母的心願,生男生女都好。
然而,蕭姨娘那一雙哥兒不是他的親生子,這麼一來,他便只有一個女兒,但能夠延續雲家香火的是兒子啊!
她很明白,不管前世或今世,生兒子都是女人的責任,前世已是文明思想開通的時代,女人卻仍會因為生不出兒子遭白眼或離婚,她身在古代,又怎能不把這件事放在心上?
「總之我不會回煙雨軒,你也莫再提起。」他突地把她拉進懷里摟著,罵道︰「真以為我不知道你嗎?我若去了煙雨軒,你能睡得下?腦子里想象我跟別人在行那事,你不會傷心欲絕?再說我答應過你一生一世一雙人,你是想我做那不守信用之人嗎?」
把頭埋在他懷里,她不由得感嘆道︰「如果蕭姨娘生的那兩個哥兒是你的該多好。」
對于蕭姨娘給他戴了那麼一頂特級大綠帽,他的反應倒是出乎她意料之外,他平靜得讓所有人詫異,甚至老太君都氣得躺了半個月,讓人收回蕭姨娘娘家管的鋪子,夏氏也氣得命人直接清空蕭姨娘住的碧雅軒,把那院里的丫鬟婆子都賣了,雲斂鋒反而暗中請府尹大人把那莊稼漢關一年就放人,還給了那人的爹娘五百兩銀子,讓他們好生照顧孩子,並且把蕭姨娘以雲府姨娘之禮安葬了,在她看來,能做到如此已是仁至義盡。
事後,她曾問他,「你不怨蕭姨娘嗎?」
是男人都無法忍受的,他竟然沒有大發雷霆。
他只淡淡地道︰「是我讓她獨守空閨,我也有錯,也怨不得她另找安慰,她死得淒慘,我也不好過。」
她也沒深問下去,或許東窗事發之後,若蕭姨娘沒死,他又有不同想法,但如今人死茶涼,死者為大,真的無須再多計較。
她抬頭仰望著那高懸天際的圓月,好快,又到中秋了,她這是穿來幾年了?她真要好好數一數了……
丁宣瑛醒了,看到厚厚的床幃闔著,耳邊听到沁冬小聲地道︰「正女乃女乃倦著呢,今日不必去繡園,不要叫她,讓她多睡會兒。」
小青乖巧地應道︰「是,沁冬姊。」
丁宣瑛听了便想笑,小青被沁冬訓練得很好,再過一兩年,把沁冬嫁了,就可以把小青提起來當大丫鬟了。
可是她實在猜不透,坤弘那小子到底是喜歡思秋還是沁冬?怎麼可以跟雲斂鋒出一趟遠門,給思秋和沁冬帶一樣的禮物呢?可不要搞得她們為個男人翻臉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