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苏娆他们家也挺惨的,他们的妈妈怎么就是个妓、女呢……”路绮笙仿佛能够想象年幼的两姐弟相依为命,一面还要承受来自亲戚邻居鄙视的目光,“是不是因为这样,所以薄家才不愿意接受苏娆和薄凉在一起?”
薄颜不说话,这些事情以她的年纪和辈分,薄家的长辈本就不会让她知晓太多,唯独这个点她是明白的,沉默了半天才开口解释:“嫂子,我们家不是这么见高踩低的。”
“哎?”路绮笙几乎都要以为薄颜的沉默就是默认了,正在为薄凉和苏娆悲惨的爱情故事默哀的时候,就听到薄颜略带倔强地来了这么一句。
“嫂子,说实话,要是我们家是以条件看人,那么,嫂子你都不可能嫁给我二哥。”薄颜很是认真地看着路绮笙,“所以,我希望你不要误会,你不是联姻的牺牲品。”
联、联姻的牺牲品?什么鬼?!
路绮笙压根没往那一处想,好一会儿才消化了薄颜的意思。原来这丫头在担心路绮笙误会,薄家是看到乔家的背景才把路绮笙娶进门的。
然而……这种安慰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什么叫以条件看自己都不能嫁给薄凉?乔家条件就很差么,好歹也是有个大企业的……
“苏娆这个人,不好。”薄颜皱着眉头认真道。
还没等路绮笙从上一段话的郁闷中脱离出来,薄颜又来了个转折。
这么说……薄家是看着自己人好,所以才允许薄凉和自己结婚的喽?!哈哈!
路绮笙已然完全沉浸在关注错重点的世界里,心里美滋滋的,咧着嘴就开始笑。
薄颜吓了一跳:“嫂子,你怎么了?”
“没事,嫂子挺高兴的。”路绮笙乐呵呵的,她可是被本城首富薄家肯定过的人呀!
薄颜不明所以,但见路绮笙高兴,就很被感染地也笑起来:“也是,反正现在我的嫂子是嫂子,嫂子高兴,我也很高兴!”说着一把挽住路绮笙的手臂,亲亲热热凑到一起笑。
“什么乱七八糟的绕口令。”路绮笙抬起另一只手往薄颜脑袋上呼噜了一把,心情很是愉悦。
默默开着车跟在两人不远处的程源回头快速地瞥了一眼薄凉:“薄少,你说这姑嫂俩大晚上的在马路牙子上乐什么?”
薄凉正在看摆在膝盖上的笔记本,里面的文件密密麻麻看得他头有些微微的疼,闻言抬头从前窗看了眼笑闹的路绮笙和薄颜,一抹淡淡的笑便露了出来,就连头疼也似有舒缓,便说:“和路绮笙那个二百五在一起久了,少有人是不开心的吧。”
“哈?”程源愣了一下,这是在夸路绮笙,还是在贬路绮笙?转头想确认,却见薄凉又已经低下头去看文件了,看不出薄凉到底是个什么态度。
不便再打扰薄凉,程源只好转回去边开车边继续跟着路边的两个女人。
路绮笙和薄颜两人叽叽喳喳又走了一阵,终于感觉到腿脚疲乏了,便准备打车回家,哪知道刚一转头就看见了熟悉的银魅跟在不远处!
路绮笙眨巴眨巴眼睛,终于确认了那就是薄凉的那辆银魅,因为程源已经把车开到了两人跟前。
程源把车窗摇下来,依然温文的笑着调侃:“两位美女,终于聊够了准备回家了?”
“你们一直跟在我们后面?”薄颜笑眯眯的,熟练地就绕到副驾驶座去拉门。
程源赶紧松了自己的保险带从里面给她开了门:“你们刚出烧烤摊,就已经被我们锁定了,看你们聊得开心,薄少就没有叫你们。”
“哟,挺有心的嘛。”薄颜坐上车,把门拉上,又回头冲薄凉笑,“看不出二哥还有这细腻的心思。”
薄凉骨节分明而修长的漂亮手指将笔记本合上,笑着抬头想要回话,却瞥见路绮笙还站在车外边,脸上的表情因为背着路灯而显得模糊一片。
薄凉很突然的感觉心里有一秒钟的慌乱,握住车门把手想下去的时候,路绮笙就自己走过来开门了。
路绮笙坐上车,脸上无悲无喜的没有表情,若是放在寻常人身上,也就是这么回事了,可安到时常一脸笑的路绮笙这里就有些古怪了。
而程源和薄颜却丝毫没有留意到路绮笙瞬间转变的异样,一路说笑着把车开到了湖东别墅。
程源回家,薄颜回房,而回到卧室后,薄凉看了看身边不言语的路绮笙,终于把憋了一路的话说了出来:“你不高兴。”
语气是肯定的。
“没有。”路绮笙飞快地回答,快到有些让人无法不怀疑。
“为什么?”薄凉发现自从认识路绮笙后,自己有时候真是无法理解她的脑子里在想什么,明明前一秒还开开心心的,后一秒就变了脸色。
“难道你是不开心我来接你?”薄凉想了想,似乎路绮笙转折的点就是在看见了自己之后。
路绮笙停了停才说:“也不是,只是我今天有点累了。”
薄凉对这个明显敷衍的答案很不满意:“到底是为什么?”
叹一口气,路绮笙知道薄凉这种当习惯了霸道总裁的男人执拗起来是很难打发的,就像他若有似无展现出来的掌控欲一样,都不是她能反抗的,只是,这真是个矛盾的命题……
“今天你们开车跟在我和小颜身后一路,我觉得很不自由。”路绮笙还是说了,眉眼间是淡淡的无奈,“当然我知道,你们是出于好意。”
“什么?”薄凉脸上都是匪夷所思,好像路绮笙在说外星语。
“我说,自、由。”路绮笙坐到梳妆台的椅子上,双膝也屈起架在椅子上,手臂抱着小腿,无意中形成了一个抵御防护的状态,“我说了你也不会明白。”
“你不说,我更不明白。”薄凉声线冷了几分,亏他还以为自己今天做了件挺照顾女士感受的事,没想到在路绮笙这里却落了个不好。
“呐,说白了,你的做法让我觉得我像是被你豢养的宠物。”路绮笙嘟嘟囔囔,并没有多少责怪薄凉的意思,只是单纯的陈述事实。
“自从和你结婚后,无形中我的自由就是有限的。小颜一直生活在豪门大宅里,看到你们不来打扰我和她玩闹,觉得你是对她好,她能接受。可在我看来,我就是被你放风的某种宠物,你们随时可以把这种权利收回,毕竟……”路绮笙抬起明亮却隐含一丝忧愁的眼睛看向薄凉,“我以前,是自由过的呀。”
像是有一颗石子“噗通”掉入了一直平静无波的深潭里,薄凉的心中激起了千千万万圈涟漪。
路绮笙开了头,就一股脑全说了:“就像你睡觉不让我玩手机、说话,对我来说,与我以前的人生习性相比,都是很不一样的改变,而我,找不到需要改变的理由,所以,我有些压抑。薄凉,你懂吗?”
薄凉,你懂吗?
似乎有个更加娇媚的声音在这一刻,与路绮笙的声音重叠了。
薄凉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总是不懂她们。
“所以呢,你想怎么样?拿回你的自由?”薄凉淡淡问道,手指却无意识地收紧了起来。
路绮笙思量了一下,小心翼翼斟酌着开口道:“要不然,我们还是从那晚商量的事情上着手怎么样?”
那晚?薄凉有些怔愣,没能跟上路绮笙的脚步。
路绮笙指指墙壁,好意提醒他:“就是,喏!”
薄凉顺势去看,除了雪白的墙壁并没有其他挂饰,甚至那一块位置连个家具都没有。所以,路绮笙的意思是回归从前两人毫无关联的空白关系么?
不敢去揣摩自己心中是什么感受,薄凉努力放松自己有些发紧的喉咙:“……如果这是你希望的,那么我明天就去办。”
“耶!”路绮笙瞬间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离开我身边,路绮笙你就这么开心吗?薄凉心里钝钝生疼。
“小颜一走,明天我终于可以自己睡一个房间了!”路绮笙快快乐乐开始收拾东西去洗澡,“自由自在刷朋友圈呀,啦啦啦!”
如果说人的内心世界也可以发射成弹幕,那么此刻薄凉大总裁的面前就是一排的字幕迅速刷过:只不过是想一个人睡,有必要谈到自由么?说那么高大上结果也就是那点出息。没什么大事装那么忧郁几个意思。以为自己是裴多菲么,若为自由故是你写的么……
路绮笙毫无自觉,哼哼着小曲儿就拿了换洗的衣服进了卫生间。
薄凉坐回自己的御座躺椅上,无语地看向被紧紧关上的卫生间,有些失落又有些开心。
于是第二天一早,薄颜就拿到了当天直飞法国巴黎的机票和签证。
“消消气,消消气,薄凉就是这么古怪的人,你跟在他身边这么久,也该了解了。”路绮笙知道,程源一般会对他们使用尊称的时候就两种情况:撒娇和愤怒,显然此刻是后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