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是说过了今天,两人能用的现金就只有一百来块了?
苏娆饥肠辘辘,听到这样的消息,更加心烦气躁。
看了一眼自己身处的廉价小旅馆,苏娆咬着下唇不吭声。
她可不是要过这种苦日子的人,早知道就不要玩什么私奔了!
薄凉见苏娆不说话,便抬手握住苏娆的柔夷,认真道:“小娆,我明天就去找工作,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吃苦的。”
苏娆勉强笑了笑,点了点头。
第二天,薄凉就早早出门了。
因为怕被一直追寻的薄家人发现,所以薄凉并不敢用身份证登记去找正式工作,只能找低廉的苦力来做。
可别人一看薄凉清秀干净的模样,哪里像是能干苦力的?
连连受挫后,薄凉终于在镇上一家垃圾场里找到了一份临时工,清理垃圾车。
辛苦到天黑,薄凉终于带着皱巴巴的五十块钱,回到了廉价的旅馆里。
刚打开房间的门,无聊了一天的苏娆就立刻跑了过来:“阿凉!你回来……唔!什么味道?”
堪堪要搂住苏娆纤细的腰肢,苏娆就猛然往后退了两三步,捂着鼻子一脸嫌恶。
浓浓的酸臭味从薄凉身上传来,在垃圾场干了一天的活,哪怕没染上垃圾场的臭味,一身的汗也够受得了。
薄凉有些慌张,尴尬地站在门口,满脸抱歉:“对不起,小娆,我、我先去洗个澡。”
苏娆控制好自己的表情,强忍住反胃,将薄凉拉进来:“阿凉,辛苦你了,是我不好,你不要怪我。”
一身的疲惫瞬间消散,薄凉抬手摸了下苏娆的发顶,笑得满足:“小娆,我不辛苦,这都是为了我们的未来,看,我赚到了五十块钱。”
薄凉说着就献宝一样从口袋里把五十块钱掏出来,又高兴地规划道:“明天我去垃圾场上班的时候,小娆你去附近看看长期的出租房吧,一直住旅馆,费用还是太高了。”
看着污迹满满的五十块钱,苏娆眼眸闪动,对薄凉笑了笑,说:“我知道了,阿凉你先去洗澡吧,我给你找换的衣服去。”
终于又为两人的生活踏出了一步,薄凉还沉浸在高兴中,点点头朝破旧的卫生间里走,心里还盘算着设计一套更智能的清洗系统,以后有了钱开发出来,洗垃圾车的程序都会更简便了!
卫生间的门关上了,苏娆立刻跑到窗户边,把晾在阳台上的毛巾抽下来,狠狠地擦拭薄凉刚才摸过的头发。
苏娆的手指微微抖动,闭上眼就能看到自己小时候住过的脏乱房间。
她以为自己长大了就能摆脱那样的噩梦,可为什么现在又要重蹈覆辙?
拥有一个光鲜亮丽的生活,真的这么难嘛!
转眼朝外面看去,低矮破旧的楼房一栋栋围着自己。
在这样的地方找房子长期住下去?每天迎接带着恶臭回来的男人?然后像个黄脸婆一样洗衣煮饭?
苏娆将毛巾拧成麻花,不要!她不要!
“小娆,我的衣服呢?”薄凉的声音从卫生间里传来。
苏娆回过神,脸上变成一片温婉,匆匆应了一声,赶紧从行李箱里找出一套薄凉的衣服。
好像刚才一切的愤恨都不曾存在过。
只是当天亮后,薄凉急急忙忙准备赶去垃圾场开工,一拉门,就见到自己的父母站在了门口!
一看到削瘦了许多的薄凉,江绣清的眼泪瞬间就流了下来:“儿子,和妈妈回去吧!”
薄凉惊慌又倔强,他不明白自己已经那么小心了,可为什么还是被薄家人找到了!
“我不要回去,除非你们同意我和小娆的事。”
薄凉说着回头看了一眼站在屋里柔弱无助的苏娆,他不会放开自己心爱的女人的!
薄瀚漠意味深长地盯着苏娆看了好一会儿,又将视线落在薄凉身上:“薄凉,你不要犯蠢了,出国的手续我已经办好了,过两天你就离开。”
“我不去。”薄凉回身拉过苏娆,紧紧和她五指相扣,“我要和小娆在一起。”
苏娆低垂着头依靠在薄凉身边,不敢抬头看薄凉的父母一眼。
江绣清泪水流得更汹涌,拉着薄凉的另一只手说:“儿子,你为了这样一个可以出……”
苏娆浑身一颤,惊惧地抬头,却听薄瀚漠开了口。
“薄凉,你是薄家的一份子,我希望你不要给我们薄家抹黑。”薄瀚漠冷冷打断江绣清的话,却从另一方面没给苏娆留丝毫余地,“我们薄家不会接受一个母亲是妓、女的女人,当我们薄家的媳妇!”
苏娆脸色瞬间苍白,好看的眼眸空洞无神。
她隐瞒了这么久的秘密,居然在这种毫无防备的情况下暴露在了薄凉面前!
“什么?妓、女?”薄凉显然也受惊不小,苏娆在他心目中一直是干净无暇的,可她的母亲居然是妓、女?
薄凉转头震惊地看向苏娆,满目的不可置信!
那眼神落在苏娆身上,就像是一把刀捅进了苏娆心里,那一声“妓、女”,更是刺耳难听!
被触碰了逆鳞的苏娆立刻就大力甩开了薄凉的手:“对!我妈就是个妓、女,我就是妓、女的孩子,你现在也看不起我了吧!”
“小娆……”薄凉连连受惊,一时间大脑都是空白的,看着苏娆如同受伤的小兽,薄凉更是手足无措。
因为薄凉这一秒的迟疑,苏娆越发疯狂,回身随便拿起手够到的东西就往薄凉这边砸:“你们家高贵,我配不上你,你滚!赶紧滚!”
疼痛从身上传来,薄凉终于回过神,一边抬手挡开砸过来的东西,一边试图向苏娆靠近:“我没有,小娆,我不在乎……”
“啊——!”
突然江绣清一声痛呼,捂着头就往地上坐去,一股鲜血瞬间就从江绣清的额头上涌了出来!
薄凉下意识的回头,就看见沉重的烟灰缸“啪嚓”撞碎在了地上,连同自己母亲的鲜血混在了一起。
“妈!”顾不得苏娆,薄凉惊慌地朝江绣清跑去。
薄瀚漠更是惊怒交加,一边扶住江绣清,一边凶狠地瞪着苏娆:“你永远别想进我们薄家的门!”
苏娆刚刚拿起的玻璃杯陡然从手中滑落,惊吓过度的她这时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蠢事!
她试图上前解释,却只看到薄凉和围上来的薄家人一起,扶着江绣清匆匆离开,竟是一个回头都没有给自己。
完了……
苏娆颓然瘫坐在冰凉的地板上,泪流满面……
咖啡厅里音乐悠扬,一曲终了,戛然而止。
苏娆回过神来,看了一眼路绮笙,自嘲一笑:“绮笙,你不知道这个世界有多现实。”
“因为你母亲么?”路绮笙想到薄颜曾经和自己说的话。
苏娆挑挑眉,笑容里多了一丝难堪:“原来你也知道我母亲是妓、女这件事。”
路绮笙怕苏娆太敏感,立刻解释说:“我并没有别的意思,而且我相信,薄凉也不会在意你母亲的事。”
“可是薄家人在乎!”苏娆回得迅猛,“薄瀚漠可是亲口说过,绝对不会接受母亲是妓、女的我!”
“……抱歉。”家人的力量有多大,路绮笙很清楚,她也能体会苏娆心中的伤痛。
苏娆收起自己片刻的狰狞,又笑:“不是你的错。总之我和阿凉的私奔,最后就是以薄家人更强烈的反对告终,阿凉也在那之后没几天就出国了。”
苏娆心头烦闷,要不是在外人面前维持形象,苏娆此刻很想狠狠抽一口烟。
“而我,回到学校继续上课下课,顺带接受别人的指指点点。可就是这样,上天也没放过我,没多久,我那个妓、女母亲就被查出了子宫癌。”苏娆笑容越发清冷。
而路绮笙听到苏娆的话,同情之余,也对苏娆如此称呼她自己的母亲感到有些不舒服。
苏娆感觉到路绮笙些微的不悦,便嘲讽地说:“绮笙,你知道有一个妓、女母亲的话,这个孩子要比同龄人多受多少罪么?”
路绮笙不说话,苏娆此刻的面容太冷漠,她不知该怎么评判。
“我对她的感情真的很复杂,一边怨她去做妓、女,一边又放不下她是生养我的人。”苏娆也并不非要路绮笙的答案。
“她得了子宫癌,我不能不管她,可是我一个还没毕业的人,去哪里弄几十万的钱。”几乎按捺不住想要抽烟的冲动,苏娆低头大口喝了口咖啡,“所以我去了夜场陪酒。”
路绮笙瞳孔收缩,看着苏娆张大了嘴巴:“你怎么可以……”
“我怎么可以出卖自己是不是?”苏娆笑了笑,接过路绮笙的话,语气里透出苍凉,“那时候我没办法,阿凉又不在身边,我只能走我妈妈的老路。”
一种浓重的负罪感顷刻将路绮笙淹没。
苏娆遭遇了这么多苦难,心心念念也没能得到的薄太太的位置,而自己,竟然轻而易举就占据了这个身份……
“不过也没那么惨。”苏娆还笑着安慰路绮笙,“我第一天夜里就遇见了我的前夫程敬,他是被客户强拉过来的,其间也很绅士,闲聊里知道了我的事情,当天就把我带了出去。”
路绮笙知道苏娆结了婚,却不想苏娆竟是在这种情况下和她的丈夫相遇的。苏娆笑笑接着说:“程敬出钱为我妈妈续了两年的命,我很感激他。所以,虽然程敬大我二十多岁,但他和我求婚的时候,我还是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