郊外,一大片绿意迥然的草地。
“你要带我去哪啊?”
从哈西那边的施工地离开,易江南并没有将车往市中心开,反而是往郊区的方向。
“私奔!”易江南听她这样问时,镜片后的眼睛冲着她眨了眨。
闻言,秦苏不由的“噗嗤”一乐。
她当然易江南是说笑的,也就配合着他,心情忍不住轻松了起来。
车子停下来后,秦苏也随着一旁的易江南打开车门下了车,风迎面吹拂过来,从头吹到脚,暖暖的,不像是建筑阻拦中的,没有压力的风。
“太累的时候,就得多出来走走,放松下。”易江南将眼镜摘了下来,像是那天两人吃过饭在校园里走的一样。其实他没有说实话,他很喜欢这种感觉,所以在刻意营造。
秦苏看向他,十分发自内心的说,“我是觉得,以后能嫁给你的女人,一定很幸福。”
作为生意伙伴接触成为的朋友,就已经受到他的体贴和细心,可想而知,若是以后他娶的女人,会有多么幸福。
“那你要不要考虑?”易江南闻言,挑眉看向她,眼底深处掩藏着一抹光亮。
“喂,我可不想婚外情!”秦苏皱眉,洋装苦恼。
玩笑之间,人的心情也就能更加的愉悦。
没有敢直视,易江南用眼角余光瞥着她的笑颜,心里很满足。
虽然是一望无际的草地,可毕竟会奥凸不平,秦苏又穿的是高跟鞋,一个小土包时,鞋跟卡在了那里,等她抬脚时,五寸的鞋跟已经齐刷的断掉了。
“真倒霉!”秦苏低低的抱怨。
“没有伤到吧?”易江南很紧张的询问。
“没有,就是鞋跟断了。”她摇头,拿着断了的鞋跟比划了下,叹气。
“那还能走吗?”易江南看着她踮高了的一只脚。本来好心带她过来走走吹风,没想到倒是给她添了麻烦,心里不免有些懊恼。
“没有事。”秦苏摆手,将手里的断根直接扔了,然后就这么一高一低的往回走。
易江南犹豫了下,大步走到了她面前,背对着她就半蹲下了身子,两条手臂向后伸展。
“易总……?”她吓了一跳。
“别误会,我没别的意思,这块不太好走,还是我来背你吧。”易江南扭过头,对着她笑着解释。
秦苏怔在那里没有动。
因为恍惚间,她想起了司徒慎,那段下山的路,他背着自己一步步往下走,像是永远一样。
她伸手,拉了拉易江南的手臂,只是摇头,“……不用了。”
正抬腿想要继续走时,脚下忽然腾空,整个人竟然被他打横抱了起来。
“抱歉。”易江南道歉着,同时笑着说,“没办法,车子停的还有一段距离,平常路还好,这里草根也多,你一高一低的走,很容易伤到。”
“没事,真的没事!”秦苏忙挣扎,想要跳下来。
一向温润的易江南却也有强硬的时候,不由分说的抱着她就大步往前走。
无奈,她只好任由着他抱着走,只希望快点来到车边,和司徒慎之外的男人有肢体接触,对于她来说,总觉得有些不适应。
一路上,秦苏都是尽量垂着视线,因为觉得这样的氛围里,如果和易江南对视那才尴尬,本来很坦荡荡的事,反而弄出一种别样的不舒服了。
所以她并没有看到,他们的东南方向,那里也同样站着一对男女。
易江南却是刚好和那双黑眸撞到了一起,温润的面容顿了顿,他心里一横,原本想要放慢的脚步也变得加快了起来,很快的来到车边,将她放在车里,也同时刻意的挡住她的视线。
那样的画面会让她不快乐,更何况,此时他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那一点私心。
天色渐晚,华融国际。
季雨桐看着坐在沙发上的男人,从郊外回来再到现在,他一直都蹙着眉沉默。
当时他浑身忽然僵硬的顿住了脚步,她也看了过去,看到秦苏被个身材修长的男人抱在了怀里,那种最暧|昧的公主抱。
她见到后,心里不免滋生出一抹兴奋,因为这画面也能被身旁的男人看去。可当她去观察他的神情时,不由的愣住了,因为那是她从未在他脸上看到过的神情。
那不单单只是觉得生气而已,还有很多的嫉妒,很多的怅痛。
眼看着他收拢着拳头要冲上去,她心里一横,让脚下一软的踉跄倒下他。果然,他还是不会丢下她的,所以在黑眸再抬起时,那辆大奔已经开走了。
她还记得,六年前在他想要毁掉婚约时曾斩钉截铁的告诉她,他一点都不爱秦苏,对她一点感情都没有。等闲变却故人心,是不是六年的时间,他也已经开始在乎秦苏,开始有了秦苏的位置……
季雨桐想要去问,却又不敢,害怕听到那样的答案,也更怕万一点醒了他。
咬了咬唇,她转身走向了厨房,打开冰箱拿出了里面仅有的几样食材,想要弄点吃的出来。之前俩人吃饭时她有询问过,是不是秦苏很会做饭,当时男人虽然只是淡淡的点了下头,但黑眸里隐隐有轻芒。
心里当时很不是滋味,后来她有上网和买过很多食谱,可那些看起来比五线谱要难了许多,根本就弄不好,而且她一点兴趣都没有。可现在,她就想要做给他吃,像是秦苏一样!
可是几乎都没怎么进过厨房的人,再怎么有yu望也是白扯,季雨桐拿着刀的手,小心着却还是切到了手,不由的痛呼出声,尤其是看到手指头源源不断往出冒的血。
秦苏她,是个值得人认真对待的女人。
希望你好好珍惜。
……
司徒慎脑袋里一直回放着易江南抱着秦苏的画面,一遍又一遍的,而耳边,回荡是那天晚上易江南叫住他后说的那些话。
季雨桐的痛呼声传来时,他被拉回了思绪。
“慎,好痛……”季雨桐看着走过来的他,委屈的喊着。
司徒慎打开水龙头,将她的手送过去,让冰凉的水冲刷下来,好让血能暂时凝固住,语气也不知是因为担忧还是因为别的情绪,有些沉,“怎么这么不小心!”
“我也不知道,我本来是想做点东西来吃的……”季雨桐咬着唇低头,很小声的回着。
见他不说话,她忍不住颓败的说,“我是不是很笨,连最简单的做饭都不会,连秦苏一半都比不上……”
“你没必要和她比。”司徒慎听后眉头蹙紧。
他说的是实话。
他从来没有想过拿季雨桐和秦苏比,而季雨桐这样的心思令他有些困扰,想要继续这个话题跟她说些什么,可她一直咬着唇,似乎手上的伤口很疼,细眉一直皱着,不时的往后缩着手臂。
司徒慎见她这样,只好询问,“家里有医药箱吗?伤口得包扎一下,不然会感染。”
“好像没有创伤药和纱布。”季雨桐想了下,回着他。见他蹙着眉,她忙继续说,“慎,你别太担心,我没事,虽然很疼但是我可以忍的……”
“附近有家药店,我开车过去买。”司徒慎拿过餐巾纸给她的手指缠上后,就转身往门口方向走。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季雨桐心里稍稍松了些。
无论如何,她在他心里还是重要的,他还是一样的紧张自己,像从前一样。
厨房琉璃台上的凌乱,让她连一眼都不想再多看,她走回客厅里,等待着男人回来包扎伤口。只有她一个人的关系,房间里就很静,所以有震动声响起时也很突兀。
季雨桐看过去,是司徒慎的手机,刚才他只是过去抓了车钥匙离开。
伸手拿过来,原本真的只是想看一眼,可看到上面的“秦苏”二字时,心里一下子翻涌起来无数的波浪。她紧紧看着那个名字,清晰的感觉到心里有种想要报复的念头窜了出来。
那种念头越来越清晰,季雨桐的手下也有了动作,手机屏幕的状态显示来电已接听。
“喂,司徒慎。”
那边秦苏的声音很沙,不像是往常那样带着股气势。
季雨桐努力坐的更直,好让自己更有力量一些,可开口时,还是忍不住心惊肉跳的,“抱歉,我不是司徒慎,我是季雨桐。”
那是她曾经打给司徒慎时,被秦苏接了后说的同样的话,现在,她终于可以以牙还牙了。
那边立即静默了,没有声响。
季雨桐心里一阵报复的解恨,继续的对着手机说,“他现在不太方便接电话,有什么事我可以帮你转告他。我手不小心被伤到了,慎去给我买药了……”
没再有回应就挂了电话,完全不像是秦苏的风格,季雨桐看了手机屏幕半响,心里乱跳的厉害,虽然还有些犹豫,却也是将刚刚那通来电删除了。
将手机放下后,她发现掌心一片汗,她不停的吸气镇定,但是心里那种快意简直是太满了,感觉也简直太好了!
或许她一直努力的不让自己变,可秦苏在一步步逼她,想到宋董打在身上的痛,她现在还觉得怨恨。
医院。
秦苏赶过来的路上,差点跟别的车撞到了一起。
虽然她早就做好了这一天的准备,可没想到这么快、这么突然,也没想到真正到来的时候,这么让人害怕。
晚上都已经哄着小家伙睡着了觉,自己也准备躺下睡,可堂弟秦屿的电话就是这时候打进来的,她没在意的接了起来,那边却传来堂弟惊慌的声音:“姐,怎么办,大伯吐了好多血,现在昏迷不醒……”
秦宅一直有医护人员,所以不用再赶过去,直接就到了医院。
她脚步冲到时,医生都已经从抢救台上下来了,秦父还躺在那上面,脸上没有一丝血色,枯瘦的和电视上演的那些即将死去的人一模一样。
秦苏不停的吞咽着唾沫,不停的告诉自己还有希望,却看到围绕着的那些医生对着自己摇头。
这个意思很明显……
“爸爸……”她走上前,脚下像是踩在棉花上。
秦父吃力的睁开眼睛,眼神混沌了半天,似乎才将眼前的女儿认出来,瘦到见骨的手朝她伸过来,想像是往常一样,却笑容苍白,“苏苏,你来了啊……”
“爸爸!”秦苏闭了闭眼,重重点头,不停回握着父亲的手。
秦父没有再说话,似乎已经没有力气,但是一直笑呵呵的盯着女儿看,然后,那么快的,笑容就在渐渐的退却……
秦苏心头蓦地一紧,手上的抖开始蔓延至全身,看着那双枯瘦的手从自己的掌心间垂落,忽然间五脏六腑都在痛。
原地静静的站了许久,目光停留在秦父闭上的双眼,她向后退了两步,然后对着上前搀扶自己的医生摆了摆手,捂住了半边脸示意。
医生凝重的叹了口气,上前接过护士手里的白布盖了上去。
秦苏快步走出房间,然后向后仰起头来,垂在两边的纤细手指拧在一起,失去父亲的痛散在了她的骨血里。
“姐……”秦屿跟在她后面出来,哭的像是个孩子。
秦苏看着堂弟,想要跟他说别哭了,却说不出来,因为自己的眼眶也在涨。
她掏出手机,快速的拨了个号码过去,接通时她开口喊他名字的那个瞬间才得知,自己是多么的需要他。
“抱歉,我不是司徒慎,我是季雨桐。”
那边,传来的却不是他低沉的男音,而是另一道女音。
这是正式宣战吗?
秦苏这会儿没有功夫跟她对战,听着她还在那边说,直接挂了电话。
这个时间不像是白天,医院走廊里没有多少人,灯光打在地面上都是一片惨白,就像是盖在秦父身上的白色布。
她拖着影子往房间里回,周围空荡荡的只剩下她的脚步声。
还有,心在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