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途似錦下堂妻(上) 第5頁

「怎麼听起來怪好吃的……」

「我都沒想過刺多的黃花魚還可以這麼做。」

「噯,我還沒想到今兒個要煮什麼菜,我家里那個回回嫌我做的飯菜沒滋味,我說小泵娘,你這幾條黃花魚我都包了,不過你得教會我那炸黃花魚的竅門。」主婦難為,天天煮菜,有時候想變點新花樣,討家里老爺們的歡心,可也心有余而力不足。

她們只是主婦,可不是那些整天變花樣的廚子。

柴王氏有些錯愕的看著樂不染,只見她笑容滿面。「行,看在您包下的分上,我還可以免費贈送您另外一道黃花魚食譜。」

貪便宜是人性,靠人性賺錢也沒什麼,于是樂不染細細把魚的作法說了幾遍,該下多少油,魚要反覆瀝干水分……直到那婦人滿意的離去。

「小泵娘,也給我兩條大鯉魚和草魚,我買了兩種魚,除了本來的食譜,也得再送我兩道免費食譜吧?」

精明會算計的主婦也不是沒有,但是樂不染並不介意,也不去糾正對方對她的稱呼,小泵娘也好,小熬人也罷,左右是為了行走方便。「您嘗嘗我們家的魚,新鮮不帶泥味,保證好吃。」

這一來一往的,陸陸續續又來了不少客人,樂不染仍舊打著贈送食譜的口號,這一來,柴王氏一擔子的魚很快就見底了,她見時間還早,「女乃娘,我有點餓了,想去買點餅子吃。」

柴王氏的生意從來沒這麼熱門過,常常得熬到收市才能賣完,今兒個她才坐下來多久,這孩子,是她的福星啊!

她想去買吃食,小孩子嘛,總是不禁餓,柴王氏還沒從荷包叮咚響的喜悅里回過神來,便掏出幾個銅板。「可別走遠了。」

她完全沒去研究樂不染為什麼會懂那麼多的魚料理?畢竟小姐好歹是樂府的姑娘,雖然樂老太太苛刻,但是在那環境長大,吃食見識絕對比她們這些下人要多,能張口就來一道菜,一點都不稀奇。

樂不染從柴王氏粗糙的手掌拿了三個銅錢,慢慢的走出了她的視線,因為買魚的客人又上門了,柴王氏只能看見她沒入人群的一小片衣角。

樂不染也沒去多久,趕在柴王氏收攤前就回來了,她的確買了些零嘴,是三塊噴香的藤蘿餅,另外還有一疊厚厚的紙卷,還是淨皮宣紙,以及幾枝大小狼毫筆。

藤蘿餅是用白面薄酥做成的,紫藤花餡佐以百果餡,微火烘烤,上面再灑上新鮮的藤蘿花瓣,看上去色澤鮮艷,吃起來有著清新的花香,在平遙這小縣城算是季節性的名貴糕點了。

「你這孩子,怎麼花錢去買這個?」她雖然只是個市井婦人,但也知道這帶著香氣的餅子三文錢可買不到……她還一口氣買了三個。

這孩子連一身換洗的衣服都沒有,哪來的錢?

「我自己吃了一塊,這三塊一塊給女乃娘吃,剩下的帶回去給柴子哥和勺娘姊。」

「這麼矜貴的東西,不吃、不吃,你哪來的錢啊?」

「我出門時娘給了我一根簪子,曇哥兒給了我二兩銀子。」她也不隱藏,也沒什麼好隱瞞的。「我方才去把簪子典了,質押了些錢。」她不只買了餅子,還去書肆買了宣紙,她有大用。

「你這孩子,一個燒餅就能對付過去的東西……」隨便吃總是能飽的,實在沒必要在吃食上花大錢,這般大手大腳,一根簪子又能用得了幾時?

「女乃娘,吃喝是小事,但也很重要啊,日子過得艱難,不更需要吃些好的,這樣多少能熨貼心不是?」就因為現實磨人,才更要對自己好,偶而吃些平常吃不到的,圖個心情愉快,也才有體力往下走。

柴王氏捧著餅子,心里卻愁上了,他們一家三口,要圖個溫飽都很艱難了,對她來說,能省一個銅錢就有一個銅錢的好,心里對樂不染的不會算計有些微詞,但是,那又如何,這孩子也不是自己吃獨食,而是把家人都算進去了,他們甚至稱不上她的家人……這麼好的孩子在婚姻路上怎麼就那麼坎坷,未來該怎麼辦才好?

「女乃娘,趁熱趕緊吃,涼了風味可就沒那麼好了,您別一個餅子也舍不得吃,往後咱們的日子會越過越好的。」她催促柴王氏,自己動手把空竹蔑收進背簍里,往肩上一背,之前裝滿魚的背簍她沒辦法,這會兒魚賣光了,空空的簍子她還是背得動的。

柴王氏沒太把她的話放在心底,嘴里嚼著藤蘿餅,卻有些食不知味,現在,家里有四口人,既然今日的生意出乎意外的好,不如明日再多批些魚來賣好了,至于料理這件事,真不行,她就多問問小姐,一定不會錯的。

只是明天運氣還能不能像今日那麼好?她把最後一塊帶著肉絲的餅子放進嘴里,心里沒準。

因為賺了錢,柴王氏割了昂貴的豬肉,也就是上肩肉,在相識的婦人那里得了一個菠蘿,沽了油,買了粗糖,喜孜孜的對樂不染說道︰「回去讓你勺娘姊做咕咾肉吃。」

本咾肉,酸酸甜甜,費糖又費油,女乃娘為了她真舍得。

第二章  開啟營生的活兒(2)

回到柴家小院,樂不染找到了正在小灶前忙碌的柴勺娘,她正在問柴王氏不年不節的怎麼就割肉回來了?

柴王氏說今天生意好,順道便割了肉回來。

這時見樂不染進來,才知道她想借柴子哥的筆墨硯。

柴子在窯場吧的是窯燒後,在燒成瓷的釉面上描繪紋樣、填彩的活兒,回到家,要是靈感一來,想到什麼圖樣,便用紙筆記下來,自覺不錯的紋樣送到主家手上,有時也能得留用。

勺娘雖然不知道樂不染要筆硯做什麼,仍是幫她去柴子的房間取來,半截墨條,幾乎要見底了的硯台。

樂不染道了聲謝,徑自去水缸取了一小木桶的水,然後對著勺娘道︰「晚飯就不用喊我了,時間到我自己會出去的。」

沒等勺娘回應,她便一頭鑽進房間,放下了簾子。

晚飯……這午飯還在鍋子里,有什麼事重要到連著兩頓飯都可以不要吃的地步?

勺娘發誓自己不是故意要偷看的,只是她站在門簾處,透過縫隙看見樂不染將買回來的紙往炕上攤開,長長的紙起碼有八尺長,炕不夠放,她似乎不太滿意,瞧了眼泥地,也不滿意,最後折衷將白紙鋪展開來,不夠放的紙卷起來,用好幾塊外頭撿來的卵石當作紙鎮固定。

鋪好了紙,她把買來的筆全部擺在炕頭,便開始倒水研墨,展紙選筆研墨沉思,然後彎腰蹲在紙前面,看似隨意的捻起一枝筆,一點一點的描繪起來。

她就這樣蹲著,一手執筆,再也沒有抬起頭。

很快,紙上出現細致的圖案,她始終沒有起身,只慢慢移動腳步,隨著她的挪動,腳下的白紙宛如魔法般生出片片的景色出來……

就著炕床而作,因為只有一個硯台,她似乎有些不滿意,因為要不停的停下來注水、研墨,繼續,讓她頗有微詞,嘴里嘟噥著什麼,然而,等她抱怨完,又佝僂著腰認真專注的畫著自己腳下的線條……這邊是城門,從市鎮的巷道可以看得見小橋流水人家,河水輕流,老漢負手牽著驢拖板車,屋門前婦人逗弄小童,小黃狗追著蝴蝶,騾馬牛車人頭攢動,再往前走,碼頭的工人,正把貨物從小舢板上運載到貨船,熙熙攘攘,馬路上還有各式各樣的人,化緣的僧侶、客棧老板伙計、搖搖晃晃的讀書人等,進入市中心,燈籠店、書肆鋪子、金飾鋪、藥行、布莊、腳店、肉鋪……琳瑯滿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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