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途似錦下堂妻(上) 第2頁

于是新婚當天就把人關進了柴房,連水都不給,七天過後見她餓得連最後一口氣都快沒了,這才把人送回樂家,並且惡形惡狀的討要之前高府給的大筆銀錢和所謂的賠償金。

瞧瞧你們家送過來的是什麼姑娘,當初可是你們自己貼上來的,如今鬧得夫家雞犬不寧,要是因此出了人命,他們可不負責。

看著躺在木板上和死人沒兩樣的樂不染,樂林氏氣得頭發暈,一口氣差點上不來。

這是偷雞不著還要蝕把米啊!

樂不染的親娘楊氏看見女兒的慘狀,嗷叫了一聲,直接暈倒了事。

大白天的,瞧見這動靜的左鄰右舍都沸騰了,你一言我一語的指著躺在木板上連條遮掩物都沒有的樂不染,呦,這不是樂家不久前才出嫁的姑娘嗎?好慘!

樂林氏幾乎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屋的。

這是打她樂家的臉,打她的老臉,出嫁的女兒,一盆潑出去的水,現在不知是死是活的被人用一張薄木板送回來,往後他們樂家還有什麼臉面在平遙縣跟人家立足?

這都是樂不染這死丫頭害的!

斑家的打手一個個凶神惡煞,她拿高家人沒奈何,可這個丫頭片子居然給她弄出這麼大的事來,不從她身上找補,她咽不下這口氣。

男人們都出門去了,三房的楊氏被婆子背回了小院,不知什麼時候會醒來,齊聚大廳的剩下大房、二房女眷,至于四房的方氏仗著自己有喜,且四房老是樂林氏疼愛的麼兒,雖然指頭有長短,老太太的心是偏著長房的,可也沒少過該給四房的東西。

再說了,三房那些個糟心事,也就這樣了,還能攪出什麼浪花來?出嫁的姑女乃女乃被夫家送回來可是大大的晦氣事,要是沖撞了她月復中的胎兒怎麼辦?想必老太太不會為難她才是。

對于方氏的不出面,大家心知肚明,但是這節骨眼,誰也沒空去理方氏那點拿翹的小心思。

幾房人齊聚大廳,樂不染讓人用水潑醒了,被壯碩的僕婦架著跪坐在大廳中央,她垂著頭,雙手擱在裙兜里,憔悴的臉色,頭發披散,身上穿的還是七天前那套水紅色的喜服,經過那麼多天的折騰哪還有半點鮮妍的樣子,根本是一團咸菜干。

「你這是裝聾作啞給誰看?小賤蹄子,把我們樂家的臉都丟光了,你還有臉回來?」隨著樂林氏尖銳刻薄的嗓門,一盞上等薄胎繪花卉的茶盞飛了過來,恰恰擊中半點生氣也沒有的樂不染。

茶碗砸下來的時候她躲都沒躲,就那樣被砸個正著,滾燙的茶漬濺濕她的裙擺,四分五裂的碎瓷片劃傷了她的臉蛋和手臂,但她沒有呼痛喊疼,沒有閃躲避讓,就好像樂林氏砸過來的只是一塊小點心。

對于內里已經換了芯子的樂不染而言,劈頭充耳的斥罵,兩旁之人高高掛起事不關己的冷視,她都不在意。

她听了半天的叫罵,只覺得耳朵嗡嗡叫,腦子糊里糊涂的,一個餓得連膽汁都吐不出來的人,哪來的心思听一個老虔婆……好,是原主的祖母吧,尖酸刻薄,夾槍帶棍,髒話連篇的叫罵,那就是神人了。

這些人,都是她的親人吧?卻沒人給她一口水,一塊果月復的東西,問她遭遇了什麼?

是的,餓了七天,滴水未進的那個原主翹辮子了,取而代之的是來自現代的一抹靈魂。

她不是不在意,有只蒼蠅在你耳邊嗡嗡叫,吵啊,只是她餓得厲害,全身發軟,眼前金星亂迸,連手指頭動上一動的力氣都沒有,那往她身上招呼的茶盞她哪里躲得開?

「你是我的親女乃女乃?」她費力的抬頭揚眉,身板慢慢端正,成了一竿青竹,聲音雖然不顯,語氣里的嘲諷卻讓人想忽略都不行。

只要是女子,沒有不在乎自己容貌的,把她的臉劃花了,若非不是親生孫女又怎麼舍得下這樣的重手毀她?

老太太被她一噎,額際直抽,看著枯槁卻有力的手掌往幾案上猛拍。「被休了回來,你還有臉問我,我們家幾代從來沒有大歸的姑女乃女乃,你就是會死也得撐死在高家,這嫁出去才幾天,樂家的老臉都被你丟光了!」

她從來沒喜歡過三兒子樂啟釗,生他時她難產差點沒命,論長相,沒長子俊逸可人,論學問比不上長子聰明,說到娶妻,也不是娶她看中的媳婦,包括三房的娃兒,一個比一個不討喜,沒一樣合她心意。

這份對三兒子的不喜歡延伸到了小門小戶出身的楊氏身上,就連楊氏第一胎的胎兒夭折了也算在她的帳上,雖然後來她又有孕,生出來的卻是樂不染這個女娃,這種惡感達到了頂點,直到弟弟樂淺曇出生才略微改善。

樂林氏從來不去想,楊氏的男胎會小產全都是因為她這婆婆非要媳婦立規矩,甚至得知她有孕仍不間斷的折騰她,孩子留得住才奇怪。

總之,她對三兒子的厭惡根深蒂固,老大的比重在她心里完全是一面倒的,弟弟成就大哥,理所當然。

如今看這老三養出來的女兒,沒替娘家爭到任何好處不說,現在吞進肚子里的還要吐出來還人家,簡直是個廢物,可惡透頂!

樂林氏越想越是一肚子的火,她面色猙獰。「我們家沒有養姑女乃女乃的先例,你已經出了門子,也就是潑出去的水,是好是壞與娘家無關,說難听,你也別想賴在家里,就當我們家沒有你這麼個人。」

樂不染把披散的發撩到鬢邊,心里冷笑,原主的記憶她全盤接收,這老婆子原來把她當作攀上大樹的青雲梯,這會兒失去了利用價值,一句話就想把一個小女子踢出家門?

這就是血濃于水的親人?

所謂的不離不棄呢?她著實開了眼界。

第一章  姑女乃女乃大歸(2)

大廳里的氣氛一下沉入了窒息的死寂。

忽然有人遠遠的喊了一嗓子,對內揚聲道︰「老太太,有貴客。」

樂宅人丁不少,可整個宅子在雨中卻顯得幽靜,長長的回廊過去,穿過垂花門便是一個院子,院子階下種著幾株月季,此時葉如凝翠,粉白紅花苞點綴,頗有詩意。

領著元嬰和連彼岸往客房去休憩的樂啟開不敢多說什麼,他原來在縣衙陪鄉紳父老泡茶,卻被他娘不分青紅皂白的叫回來。

這一旁敲側擊,不得了了,來人可是逍遙侯府的世子爺,誰敢怠慢?

樂啟開卑躬屈膝,頻頻拿眼角去看這位世子爺,人家半個眼神也沒施舍給他,反倒全神貫注在另一個不知來路,模樣陰沉的年輕人身上,更令他想不透的是,那青年對世子爺卻是愛理不睬的。

到底是什麼來路?

可也因為元嬰全副精神都放在連彼岸身上,沒能注意到不遠處的偏僻角門,兩個粗壯婆子粗魯的拖拉著一個少女出了門。

連彼岸看見了那一抹的水紅裙角,眼色沉了沉。

可也僅僅這樣。

角門外,兩個婆子粗暴的把樂不染往外推搡,本來就失去氣力的樂不染因為被這麼一推,直接撞上窄巷的牆壁了。

「四姑女乃女乃也別怪婆子們心狠手辣,我們也是端人家飯碗的,得罪了!」說完麻利的關門上鎖,樂府從此再沒有這個姑娘了。

樂不染雙手貼著牆面,像灘爛泥的往下滑,面著斑駁牆面蹲坐了下來,垂著頭看見的是牆角邊獨自搖曳的一株小野花。

也管不了額頭的刺痛,她把頭抵在牆面上,冷卻一下自己亂哄哄的腦袋。

她這是被趕出來了,在連原主的親爹娘沒能見上一面的情況下,被獨斷獨行的老太婆丟出來了。

上一章 返回目录 回到顶部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