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名字,我不叫星期四。”少年倔强的纠正道。
“从现在开始,你只有一个名字,星期四。”女人的话语没有半点儿色彩,也感觉不到她的任何情绪。
“我再说一遍,我不叫星期四。”少年昂头道。
女人没再言语,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把他整个人拖了起来,然后一步步向海边走去。
少年只觉得半身酸麻,一点儿力气都使不出来。
来到海边,女人一松手,少年重重的摔在沙滩上,等他抬起头时就发现面前有个和他一样大的褐发少年正面朝大海跪在地上,双手合十,嘴里念念有词,听不懂说的什么,但看得清楚他的身子在簌簌发抖。
咔吧一声,子弹上膛,女人把枪交到他手里,冷漠的说了声:“杀了他!”
少年惊恐的睁大眼睛,看看女人,又看看那个素不相识的少年,“为什么?”
女人二话没说又从腰间抽出一把手枪,随便一抖手,子弹便自行上膛,她随即把枪顶在了少年头顶,“我给你十秒钟,如果你不杀他,死的就是你!”
随着女人一个数字一个数字的读秒,少年的手在发颤,心里一片空荡。
是的,他杀过人,在那个黑漆漆的屋子里,他用一把刀杀了所有人,但那是在饥饿本能的驱使下,为了生存人可以做出任何事,可现在呢?
他和那个少年从没见过面,他甚至都不知道他的名字,为什么要杀他?
短短的几秒钟对他来说就像一百年一样难熬,豆粒大的汗珠不停滚落,全身都已湿透。
“时间到!”
女人冷酷的声音响起,少年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战!
下一刻,他和他之间势必要有一个人倒下。
砰!
枪声响过,少年脑后飚出一团冷雾,一声没哼就倒了下去。
拿枪的手在颤抖,瞳孔一阵剧烈的收缩,好像一根针刺进胃里,让他的肠胃发出一阵痛苦的痉挛,他想要呕吐却什么也吐不出来,只能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你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让我杀人……”少年不住的问道。
女人一句话也没说,转眼间消失在月色深处……
叶承欢用力的拍了拍脑袋,这才把自己从某个时空中唤醒过来,抬起头才看到江咏仪已经离开了咖啡馆,在路边叫了一辆的士。
他出了咖啡馆上了汽车,在后面不远不近的跟着。
就这么一路跟下去,渐渐远离繁华的商业区,来到一片私人住宅区,出租车在一栋别墅前停下,叶承欢也跟着把车远远的停了下来,看着女人下了出租车进了别墅。
不久,二楼的灯亮了,叶承欢可以清楚的看到,原来她还有一个英俊帅气的老公,和一对活波可爱的孩子。
江咏仪抱着丈夫的脖子,丈夫揽着女人的蜂腰,两人额头碰在一起,幸福的亲吻着,俨然一对神仙眷侣。
随后,江咏仪抱起两个孩子,分别亲吻了他们。
别墅里不时传出一家人的欢笑声。
看到这儿,叶承欢心里没有一丝一毫的妒意,相反的,嘴角浮起一丝快慰的笑容。
他摸出酒壶来,一边看着一家四口幸福的场面,一边一口口的喝酒,时间就在这样的默默凝望中悄然流逝。
也不知过了多久,别墅的灯光熄灭,一切归于沉寂。
酒不醉人人自醉,渐渐的,酒已微醺,人亦如是。
夜深人静中,那些尘封许久的记忆碎片又慢慢拼合在了一起,冷不防的给人致命一击!
“星期四!”随着这一声呼喊,少年慢慢从沙地站起身来。
阳光下,宽厚的脊背上满是细密的汗珠,古铜色的肌肉结实饱满,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疤,黄牛皮的腰带,丛林迷彩速干裤,黑色战靴,整个人充满了野兽的暴戾和彪悍!
他来到女人面前,嘴角一歪,“今天要玩什么,一千米障碍射击,自由搏击,拷问训练,鞭打训练,还是杀人训练,我不介意多杀几个穷凶极恶的死刑犯。”
女人静静的看着他,“你杀过的那些人不是死刑犯,他们只是一群无辜的平民。”
少年的笑容没了,额角的青筋暴起:“那可是你亲口告诉我,那些活靶子都是死刑犯……”
“我骗你的。”女人冷漠的说道。
“你为什么要骗我!”
“不要问为什么,在这里没有人会告诉你答案。”
少年额角怒火中烧,把拳头攥得咯咯直响。
女人转过身去,静静的望着大海,“你一定很恨我吧。”
“你说呢?”
“有多恨?”
“恨不得杀了你!”少年一字字道。
女人二话没说,一把抽出手枪交给他,“杀了我!”
少年悚然大惊:“你说什么!”
女人淡漠的瞧着他,她说话从来不说第二遍,她也从来不会开玩笑。
停了半晌,少年嘴角溢出一丝苦笑:“这就是今天的杀人训练?”
女人目色一闪,又抽出一把枪,子弹上膛顶住少年的眉心,“老规矩,十秒钟……”
少年颓丧的低下了头,“不用等十秒了,现在就开枪吧,我是不会杀你的。”
女人的瞳孔一阵收缩,随即忽然散乱了下,“你敢抗拒?”
少年嘴角动了动,点点头。
半晌,女人的内心不知经历了怎样的变化,慢慢的把枪放下,头也不回的往前就走。
少年怒吼一声:“你为什么不开枪,你为什么不杀我!”
女人冷冷的说了一句:“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
画面一闪,叶承欢猛地坐了起来,这才发现天已经亮了,别墅的大门开了,汪咏仪把西装笔挺、手拿手提包的老公送到门口,两人拥抱着亲吻一下,温存的叮咛几句,她老公这才上了汽车缓缓驶去。
汪咏仪手搭额头,静静的站在门口,一直等汽车看不到了这才回去。
叶承欢看到后照镜里的自己,胡子拉碴的显得有些颓废,他自嘲的一笑,随手摸出酒壶,用嘴巴咬开盖子,刚要喝才发现酒已经喝光。
他索性把酒壶丢在一边,摸出一支烟来点上,默默的看着那栋别墅,听着里面传出的阵阵欢笑声,嘴角扬起一丝温暖的笑意。
这时,只见汪咏仪和一个菲佣带着两个孩子出来了,一个稍大些的女孩子,一个稍小些的男孩,还不住叽叽喳喳的斗嘴。
她把两个孩子送进了车里,然后徐徐将车驶出别墅。
叶承欢搓了搓手,点火发动了汽车,缓缓的跟了过去。
大约十几分钟的车程,前面的车子停在一所学校门口,门口还有很多前来送孩子上学的父母。
叶承欢把车停在斜对面,下了车倚着车门远远的瞧着。
汪咏仪把两个孩子带下车,蹲下来给他们整理好衣服和背包,笑意盈盈的叮嘱几句,又分别亲吻了两个孩子,这才把他们交到门口等待的老师那里,看着孩子们进了学校。
一回身的功夫,似乎是和叶承欢目光交汇了下,叶承欢顿时好似被子弹射中了一般,定定的站在那里,心跳骤然一阵狂乱!
可女人似乎并没真正注意到他,只是匆匆一瞥便进了车子。
又是一路跟随,只见女人进了一间沃尔玛超市,他下了车也跟了进去。
他在货架这头,女人在货架那头,推着一辆购物车认真的挑选物品。
叶承欢就这么跟着她的脚步慢慢走着,走过了一个又一个货架后,汪咏仪在一个货架前停了下来。
叶承欢来到货架对面,隔着众多物品中间的缝隙仔细的审视着女人的每一个表情,每一个动作,每一次眨眼和回眸……
这时不知从哪儿飘来一阵歌声:你真的忘得了你的初恋情人吗?假如有一天,你遇到了跟他长得一模一样的人,那真的就是她吗,还有可能吗?这是命运的宽容,还是另一次不怀好意的玩笑……
汪咏仪采买了些食物和日用品后这才离开超市,只是东西很多,她提着很吃力,正要把东西放进后备箱,一个不小心一个袋子掉在地上,里面的东西撒了一地。
汪咏仪蹙了蹙眉,蹲下来慌忙去捡,却又被什么刺破了手指,不由得痛了一声。
她蹲在那里,显得有些茫然无助,但周围的路人行色匆匆,竟没有一个来帮忙。
叶承欢心里一紧,恨不得马上冲过去,可双脚却像灌满了水银,竟挪不动半步。
直到看着她把东西收拾好上了车,这才上了自己的车,继续跟在后面。
前行不远,汪咏仪在车里接了个电话,到了前面路口便改了方向,这一次她没有回家而是一路来到了廉政公署。
叶承欢跟她进了廉政公署径直走向电梯,他犹豫了下,还是跟了过去,混在几个等电梯的人中间一起进了电梯。
电梯里鸦雀无声,汪咏仪就在他面前,这一刻时空仿佛静止,其他人全都成了背景。
叶承欢静静的看着她的侧脸,只希望电梯门永远不要打开。
那些惊心动魄、刻骨铭心的过往再一次扑面袭来……
某时,某地。
这是一个城市,也是一个国家,在这里的人们被誉为在上帝的国度行走。
原因无他,这里是整个欧洲的宗教圣地!
整个城市有城墙防护,街巷与意大利其他城市同样,但是城墙的色彩很漂亮,不是灰色的,而是一种橙色。
百年历史的城墙,风化造成的城砖斑驳不平,但是造型还是显出工艺的讲究,拱券门的上端雕有教皇的教徽:两把交叉的圣彼得的钥匙和一顶教宗的三重冕。
此时,少年就坐在这座高大古老的城墙上,眼望着这座古老庄严的城市,嘴角却挂着一丝玩世不恭的淡淡笑意,好像凯撒大帝君临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