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著你。
他這脾性……真要她放不下心嗎?
見她哭,游岩秀嘆了口氣,將她抱到膝上摟著。
眼眶也微微發熱了,他傾身湊唇,在她耳畔低啞地說︰「禾良,我就是無賴,就要不講理,就要你這麼牽掛著,放不下心、放不下我。」
禾良掉著淚,撲進他懷里,雙手牢牢攀著他的頸,心里火熱又疼痛。
她認了。
遇上他,有理說不清,不認都不行。
將來的事,該如何就如何吧,他要跟著她,那、那她就努力把自己活到七老八十,讓他跟著。
尾聲
娃兒的小胖手里藏有兩顆菊花糖。
別問他為什麼知道。
他就是知道。
漆木盒中的糖已經吃完,而獨屬于他的那只扁長朱木盒里的糖,同樣被清得光潔溜溜,連點糖粉都沒剩。
所有的糖,只剩娃兒手中那兩顆。
既是如此,世道磨人,他得想想法子。
「來玩來玩,老子陪你玩還不樂嗎?」他撩起雙袖,桃唇帶春風,把想要滾走的肥娃拖回來。
「螃蟹一啊爪八個,兩頭尖尖這麼大個兒,眼一擠啊脖一縮,爬呀爬呀過沙河,哥兒倆好啊懊誰喝?該你喝啊懊我喝?啊扮兒倆好啊又是該誰喝……」
娃兒兩腳開開坐在寬敞榻上,微張嘴,定定望著又擠眼、又縮脖子的半瘋爹。
「不會?!唉,這對你太難了嗎?」俊美大爺搖搖頭。「也對,像我這種英才世間少有、百年難遇,要你一下子趕上我確實為難了。那……剪刀、石頭、布,你總該會了吧?」
小娃眼珠溜動,紅潤的下唇有一小滴口水要掉不掉的。「布布刀答滴……」
「對、對,就是剪刀石頭布。不會沒關系,老子教你。」他異常熱血,孩子還沒做出任何反應,他已舉起那只握成拳頭、內藏玄機的肥小手。
「來,這是剪刀。」硬是掰開孩子兩根肥指。
「瞧,這叫石頭。」再讓小手回復拳頭模樣。
「看,這就是布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掰開娃兒五指,再劃迅雷不及掩耳之速舌忝過娃兒掌心,美舌一卷過,什麼都沒剩。
娃兒似是一時間不知該如何反應,烏亮眼楮瞧瞧自個兒空空如也的濕濕小掌,再瞧瞧親爹邪惡的美目,再瞧瞧自個兒小掌,再瞧瞧親爹邪惡的美唇,再瞧瞧自個兒小掌,再瞧瞧親爹奸計得逞後、探出來舌忝舌忝嘴的邪惡美舌,最後,娃兒大眼楮委屈無比地往旁邊一瞟,皺鼻、癟嘴,「哇啊啊——」地一聲大哭出來,邊哭邊往另一邊滾,滾進坐臥在榻上的娘親懷里。
「秀爺啊……」禾良好氣也好笑,摟著孩子拍拍撫撫。「乖,曜兒乖乖,娘疼疼,曜兒乖乖,娘惜惜……別哭啊,娘明兒個再蒸糕糕、滾蜜糖給你吃,不哭了,乖……」柔荑揉著孩兒的濕潤胖頰,再捏捏紅紅可愛的兩只大耳。
孩子跟他老子很像,都喜歡被禾良抓抓揉揉捏捏,登時不哭了,很眷戀地窩在那鼓鼓胸乳上。
見狀,游大爺豈能落小兒之後?一樣賴了過來。
那美好的胸脯被「小人」霸佔了,他咬咬牙,忍下想擠開娃兒的惡念,改而挨在妻子的肩頭。「禾良明兒個還不能下榻,得再多躺幾天,要好好喝藥、多吃補品。」這就是為什麼盒子里的糖全都空了,卻無法補上之因——禾良病了。
唉,說來說去,都是他游大爺的錯。
禾良歷劫歸來,表面上完好無缺,但元氣多少有所折損,當時就該好好補補,之後隔沒多久,老太爺撒手歸天,整個家又忙亂好一陣子,禾良忙忙忙,忙到老太爺入土長眠了,所有大小事都已塵埃落定,她突然著了涼,發著燒,這記回馬槍殺得他冷汗淋灕,三魂七魄顫。
他該好好顧著她,做得不好,該打。
「禾良你打我吧?」蹭著妻子肩頭。
「打你干什麼?」嗓子微啞。
「我沒顧好你,該打。」
她哪里舍得再打他?尤其是當他拿那種可憐兮兮的無辜眼神瞅著她,游大爺的英俊面龐近在咫尺,密睫飛翹,唇瓣誘人……她只覺心跳加促,全身發燙,哪還有力氣打人啊……
啊!發燙!
她驀地記起自個兒現下是病身,雖退了燒,但仍病著,不宜跟誰太親近。
「秀爺把曜兒抱走好嗎?我怕把病染給他了。」
「我抱!」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他內心得意地笑,再得意地笑,光明正大地將眼皮有些沉的孩子挖過來,抱離那豐美之峰。
娃兒不太爽地踢踢肥腿,呀呀唔唔地嚅出聲音,游岩秀熟練地拍拍他、搖搖他,學妻子那樣,對孩子揉揉捏捏,娃兒很快就安靜下來,放任眼皮繼續沉下去。
此時,兩丫環敲了門。
「秀爺,少夫人的藥煎好了。」
「進來。」
得到允可後,金繡和銀屏一起推門入內,一個端來藥汁,一個送進來整疊的干淨衣物。藥擱在桌上,衣物收進櫃內。
不用大魔多作吩咐,兩丫環匆匆來、匆匆撤,撤退時,大魔喊住她們倆,把一團肉球……啊不,是一名愛困的小小爺丟給她們帶下去繼續哄。
房內再度靜下,只剩他們夫妻倆。
「禾良,喝藥了。」
「嗯……」禾良撐了撐上半身,坐直了些,看著游大爺取來藥碗,撅嘴很認真地輕輕吹著,她心一暖,微微笑,正欲從他手中接過藥,他大爺竟自個兒喝起來……呃,不,他不是喝,只是含了一口進嘴里。
又來了!禾良眸子略瞠。「秀爺,我可以自己喝,不用再喂了……」
說什麼都已太遲,男人俊臉朝她湊來,一掌撐著她後腦勺,嘴巴嘟近,下一刻,她小嘴被覆住,溫熱的藥汁滲進她唇瓣里,徐徐,緩緩,慢慢,將一口藥渡光。
「秀爺真要喂,可以用小湯匙喂啊……」又被堵了,男人用嘴接連喂她第二口、第三口、第四口……最後一口。
禾良雙頰紅暖,被喂得微微喘息,最後一口吞完後,游大爺痛快吻她,又舌忝又吮,纏著她的小舌,吻得她軟軟倒進他臂彎里,全身偷偷地泌出細汗。
「禾良……禾良……」他把臉埋在她頸窩和胸前,挲過來又蹭過去。
「秀爺一直……一直這麼喂,要是把病染給你,怎麼辦……」氣息有夠不穩。
「你把病染給我,你的病也就好了,我就要禾良好好的,無病無痛。」他呵呵笑,抬睫瞧她,臉龐也紅紅的。
「唉……」她的傻氣大爺啊!
「禾良累了吧?別理我,你合眼睡會兒吧,我抱著你,你睡。」他像抱著兒子那樣摟抱著妻子,拍拍撫撫,揉揉捏捏,還輕輕搖呀搖。
禾良被疼著、惜著,心里不住地涌出暖潮,她嘴角勾揚,身子輕柔,軟軟賴在丈夫懷中。她也跟兒子一樣,被搖得眼皮沉沉,她明明還想跟丈夫多說幾句話、多聊些天,但實在想睡,一合眸,真睡去了……
不知睡了多久後,禾良身子動了動,眸子略掀,覷見游大爺仍摟著她,漂亮的杏仁核眼好近地凝視著她,那眼神專注且深邃。
「秀爺……」她下意識呢喃,精神仍疲弱,沒法清醒。
男人沒有應聲,僅又開始那拍拍撫撫之舉。
她仿佛睡在蕩漾于湖心的輕舟,轉啊轉,又像娃兒睡在搖籃里,緩緩地搖,無法抵抗那柔軟夢鄉的召喚,她再次沉眠。
到底過了多久?
半個時辰?又或者已有半日?
禾良再一次掀睫,這一會兒,她睡得飽飽的,神清氣爽得很。
她發現自己依舊在男人懷里。
她對上他的眼,仍如此專注而深邃,她看到他目中的幽光,深得不可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