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里的那個,口口聲聲說自己是上官柔。
眼前的這個,也口口聲聲說自己是上官柔。
到底誰才是真正的上官柔?又或許,這世上早就已經沒有上官柔?
他很迷茫,就像一個迷了路的孩子,完全失去了方向感。
他知道眼前人是真心喜歡自己,可他現在卻已經喪失了辨別真偽的能力。
望著她那雙期盼的雙眼,他腦中突然有件事閃過,無法阻止的話就這麼月兌口而出,「我曾經無意中在你的房間里看過你寫的日記。」
見她臉色一白,他又繼續道︰「你當初來饒家做女佣時,其實已經暗戀我,我怎麼知道,你是不是為了接近我,而故意去模仿上官柔的一切?」
這番話就如同青天霹靂,將上官柔炸得體無完膚。
她臉色蒼白地怔在原地,連抓在饒哲衣服上的手,都被氣得直發抖。
饒哲明白自己不應該在這個時候說出這樣的話,可他就是沒忍住,其實當初不小心看到那本日記的時候,他自己也很吃驚,但從沒想過拿來質疑她什麼。
而且不管紀馨眉接近他是不是帶著什麼目的,在後來兩人相處的那段日子里,他是真的喜歡著她,而他看得出她也是真心喜歡他,他不該用這種話來傷害她。
「饒哲,你這個人真可怕。」慢慢放開他的衣襟,她欲哭無淚,胸口被巨大的委屈堵得喘不過氣來。
她一直小心翼翼地經營著彼此的感情,結果竟換來他的譏諷和嘲笑。
兩世為人,愛上了同一個男子,受到了同樣絕情的傷害,當她想向他表白一切的時候,換來的,竟是他的刁難和不信任。
她冷笑著向後退去,帶著備受傷害的絕望,抓起桌子上的一杯水,就在饒哲以為她會潑向他的時候,她卻對著她自己的臉,用力潑了下去。
饒哲被她的動作嚇了一跳。
水珠不斷地從她的臉上和頭發上向下滴落,樣子非常的狼狽,她狠狠瞪著他,順手抹了抹臉上的水漬。
「我只是想要用這種方式讓自己冷靜下來,因為如果我不這樣做,恐怕很難控制想馬上把你殺掉的沖動。」
她絕望地向他搖搖頭,「饒哲,兩世為人,你都讓我非常失望,從今以後,我再也不想看到你!」
當她轉身離開的那一刻,饒哲突然有種感覺,如果自己再不抓住紀馨眉,這輩子,他就真的永遠失去她了。
可是,抓住了又能怎麼樣?
筆記型電腦螢幕上不斷閃爍著股市的走向,饒哲的心也隨著那細長曲線的跳躍,而變得煩躁不安。
最近股市很不穩,明明如他預期的全線飄紅,可他知道這並不代表牛市的到來。
就如同他此刻的心情,本應該因為上官柔的失而復得而雀躍,可每天在他腦海中出現最多的那張面孔,不知何時,居然變成了紀馨眉。
閉上眼,她那張狼狽、濕淋淋的面孔便清晰地浮現在眼前。
是一種怎樣的絕望與憤怒,才能讓她失去理智的如此虐待自己?
她說她才是真正的上官柔,仔細一想,她們兩人之間的確有著太多相似的地方。
而且一個出身並不富裕的女孩,不但對各種用餐禮儀了若指掌,就連外語能力都優秀得令人咋舌。
一個人再如何費盡心機地去模仿另一個人,總會有個極限的,但紀馨眉和上官柔的相似度已經到如果把兩人的面孔對調一下,他真的無法辨認,究竟誰才是真正的上官柔。
可是……為什麼她早不承認晚不承認,偏偏要等到汪芷蘭車禍之後才承認?
第9章(1)
「饒哲,你有心事嗎?」
病房里,身體恢復得差不多的汪芷蘭,已經獲準再過兩天就可以出院了。
饒哲看向她,他最近天天都留在醫院里照顧她,兩人朝夕相處多日,但面對這個口口聲聲說是上官柔的女人,他的感覺非常奇怪。
還愛著她嗎?
如果愛,為什麼心不再像從前那般,因為她一個燦爛的笑容而悸動?
如果不愛,那他如今對她的感情又算什麼?
「你臉色很不好,是不是身體不舒服?」汪芷蘭擔憂地走過來模模他的頭。
饒哲幾乎是下意識地躲開她的踫觸,這動作令她非常不解。
「你……你怎麼了?」
他怔了一下,臉色有些難看,「沒什麼,我想……我最近可能有些累。」
汪芷蘭的神色顯得不安,她乖巧地坐到他身邊,拉拉他的衣袖,「你最近每天都魂不守舍,饒哲,你是不是還不相信我是真正的上官柔?」
她可憐兮兮地垂下眼臉,「我也知道這種事情說出去,根本不會有人相信,就連我自己也覺得這非常荒謬,而且這樣佔著汪小姐的身體我非常過意不去,可是……」
她露出無助的樣子,「我真的很害怕再回到那無止境的黑暗之中,饒哲……」她突然緊張地捉住他的手,臉色倉惶,「你不要再拋開我,不管以前你曾對我做過什麼,我都不在乎,我只要……從今以後,你永遠的陪在我身邊。」
他茫然地看著她卑微的神情,記憶中的上官柔總是驕傲且自信的,永遠也不會對他露出這種乞憐的神態,即使是在生日宴上被他無情地侮辱,她也堅強地露出最得體的笑容來守護尊嚴。
眼前這個女人,到底是誰?
「我們結婚好不好?」
這句話毫無預警地從汪芷蘭的口中說出來,成功地將迷惘的饒哲拉回了現實。
她希冀地睜著大眼,就像一個向富人乞討的孩子,「我知道你一直因為害我喪失性命而懊悔,那既然現在我的靈魂並沒有被上天奪走,那麼你娶我回家,讓我一輩子留在你身邊,好不好?」
饒哲突然笑了,這個笑容令汪芷蘭感到心虛。
一只閃閃發亮的九連環被遞到她的眼前,「還記得這個小玩意嗎?」
她點點頭,「當然,這是我的。」
「解開它。」語氣夾著難掩的冷酷。
她沒有伸手去接,只別過視線,「你還是不相信我?」
他搖搖頭,唇邊漾著疏離而冷漠的笑容,「解開它,我們明天就結婚。」
她轉頭臉色大變,顫抖地指著九連環,眼含薄怒,「饒哲,你是什麼意思?難道你把我們的婚姻交給這一只小小的九連環決定嗎?」
此時的饒哲,更確信了什麼。
他很懊惱自己為什麼不早點醒悟,只一味地沉浸在上官柔復活的喜悅中,如今才會感受到一股深深的憤怒。
「如果你真的是上官柔,就在四分鐘內把它解開給我看。」
汪芷蘭咬著唇瓣,手指顫抖地要接過九連環,但她懼怕的目光令饒哲覺得異常刺眼。
未等她的指尖踫到九連環,他已經嘆息著將其收回。
「看來我的要求似乎令你非常為難,既然這樣,就不要為難自己,你明知道,勉強得到的東西,從來都不會讓自己感受到真正的幸福,芷蘭,游戲已經結束。」
順手關掉電腦,收拾好東西,饒哲轉身就走。
汪芷蘭不甘心地在他身後大喊,「饒哲,我是真的喜歡你!」
但回應她的,是一個重重的關門聲。
她頹然無力地坐到床上,偽裝出來的天真爛漫,被扭曲的怨恨所取代。
為什麼她機關算盡,老天回報給她的,仍舊是這樣的結局?
饒哲,她不甘心!
「紀小姐,你突然搬出來,老板知道了肯定會不高興。」
正忙著整理東西的上官柔,吃力地將一個大皮箱塞到衣櫃里,轉過身,不悅地掃了幫忙搬東西的莫宇寒一眼,「他高不高興,關我什麼事?」
被臨時抓來充當苦力的莫宇寒嘆了口氣,他就說他命苦,每次都被當成炮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