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地有人在拍他的臉,很大力,他臉微微刺痛,非常不滿。
是誰膽子這麼大?
猛地睜開眼,視線非常模糊。
他覺得臉上有一個陰影在晃動,一只手指在他眼前搖來搖去,搖得他非常煩躁。
「老板……看到沒有?」
模糊的視線,總算慢慢變得清晰,搖著手咧著嘴笑的,居然是莫寒宇。
「哇,老板你終于醒了!這簡直是天大的奇跡,天啦,我第一個該打電話通知誰?」莫寒宇像極了一個神經病,抓著電話在房間里跳來跳去。
「你別跳,我頭暈。」
饒哲听到自己的聲音非常嘶啞,他有多久沒說話了?
「老板你醒了真是太好了,你睡了整整半年,我的老天!我以為你會一輩子睡下去……」
他驚訝地思考著莫寒宇的話,他睡了這麼久嗎?
莫寒宇扶著他慢慢坐起來,饒哲茫然地掃了四周一圈,發現這里並不是醫院,而是自己的臥室。
「我記得……我好像受了傷。」
「可不是,你英雄救美,拿自己當肉盾,救了小眉一命,結果把自己搞得活不活、死不死。」
「你很幸運,子彈被顱骨卡住,如果再深一點點,你的命就沒了。不過,你的腦袋有大量的血塊,壓迫到神經,導致你長時間昏迷不醒。」
「在醫院住了四個月,醫生嫌你佔著病床影響別人,所以兩個月前你就被送回饒家靜養了。」
莫寒宇憋了一肚子的話要說,也不管饒哲听懂還是听不懂,連珠炮似地一吐為快。
饒哲覺得自己除了身子有些乏力之外,受傷的地方已經沒有任何痛楚了。
他接過莫寒宇遞來的水杯喝了一口水。
「汪芷蘭呢?」如果他沒記錯,那個女人好像要殺他。
莫寒宇臉色一變,冷哼一聲,「你還提她?真沒想到她和那個上官青居然是一伙的,兩人同流合污、狼狽為奸。
「你中槍手術結束剛送進病房的時候,她仗著自己是饒家養女,不準外人去你的病房探視,連我和小眉都被她當成仇人拒之門外,連你面也見不到。」
「小眉覺得她很有問題,便找我商量對策,那天若不是我們及時趕到,你恐怕就……」
饒哲渾然沒在听莫寒宇的話,只顧著注意到他一口一個小眉,叫得非常親熱,心底忍不住醋意橫生。
他和眉眉什麼時候已經熟到這種地步了?
「汪芷蘭那個人真是有夠卑鄙,當初假扮上官柔附身,把大家騙得團團轉。追查到她買凶後我們也才知道,她之所以能說出你和上官柔之間的過去,是因為有一次,無意中听到你喝醉時的自言自語,不停地說著和上官柔的往事,所以才想到還魂這個計劃趁虛而入。」
「不過惡有惡報,她和上官青那只壞鳥,被查出買凶殺人,如今已經被警方逮捕了。」
口沫橫飛地嚷了一陣之後,莫寒宇才慢慢安靜下來。
「你知不知道在你昏迷的這段日子里,小眉整天留在你房間寸步不離地伺候著,替你擦澡、替你洗臉,連內衣內褲都按時更換。」
「醫生說,你有可能會昏迷一輩子,她說,你睡多久,她就會照顧多久。她真是一個非常不錯的女孩,可你當初,卻用那種態度對待人家……」
饒哲被這番話說得心底直發悶,掙扎著起身,就想要下床。
「你要干什麼?」莫寒宇一把抓住他。
「我要去找她。」
「你才剛醒過來,身子很虛弱……」
「我要去找她。」他非常執著。
「找什麼找?你要去哪里找?今早就走了,她說今天是一個非常重要的日子,特意拜托我來這里照顧你,連我都不知道她要辦什麼重要的事,你怎麼會知道?」
饒哲惱怒地瞪他一眼,覺得這話說得實在很不中听。
「今天是幾號?」
莫寒宇愣了愣,說出了一個日子。
饒哲听到之後,恍然大悟,「我知道她去哪里了。」
說完,他不理會莫寒宇的阻止,隨便在衣櫃中找了件外套,步履不穩地就沖了出去。
上官柔站在自己的墓碑前,看著上面那張已經泛黃的照片,照片中的女孩,笑得依舊是那麼燦爛,她的容顏再也不會因為歲月的腳步而發生改變。
已經一年了,時間過得真快。
今天是她的忌日,她來給自己掃墓。
墓碑前冒出了雜草,看得出來,她的親人已經徹底將她給遺忘了。
她依舊帶了一束淡雅的白菊擺在墓碑前,幾顆水果、幾樣小點心,都是她最愛吃的東西。
「還是你最幸福了,安安靜靜地躺在這里,什麼也不用想、什麼也不用看,不必承受凡塵俗世的磨難困擾,還有我這個好朋友逢年過節送東西給你吃,不知道如果我死了……有誰會過來看看我?」
正說著,突然被人大力從身後抱住。
「你不會死……我不會讓你死……」
掙扎的她,在听到這個熟悉的聲音後,整個人都傻了,她甚至不敢回頭去看,因為害怕希望會破滅。
「眉眉,讓你受苦了。」
沉默仿佛持續了整整一個世紀,她才慢慢轉過身,對上饒哲那雙晶亮的眸子。
「你……你醒了?」
久違了的面孔,依舊俊朗不凡。
除了兩頰因為長時間的昏迷而瘦削了不少之外,其他幾乎毫無改變。
兩人對視良久,她才吶吶道︰「你還活著……真好。」
饒哲見她整個人都呆呆的,心底泛起一股愧疚和難受。
他怎麼也沒想到,自己當初愚昧的決定,險些將手邊的幸福徹底驅逐。
「眉眉,過去的事情我很抱歉,因為我幼稚的執著,害你險些喪命。我沒想到汪芷蘭會那麼陰險,所有的一切,都是她做的,但我也有錯。」
他這輩子可能做錯過很多事,但最讓他後悔的一件,就是小時候,撿了汪芷蘭這匹披著羊皮的狼回家。
「不必道歉,就算你曾經做了很多讓我很不開心的事,在你救了我一命之後,我們之間也扯平了。」
「那是我欠你的。」
上官柔沒好氣地瞪他一眼,「什麼欠不欠的?你這個人,真的非常奇怪。」她指著身後的墓碑,「之前口口聲聲說欠她,現在又口口聲聲說欠我,又欠這個又欠那個,你這輩子,究竟打算給自己背多少債?」
饒哲被她罵得無言以對,「我……我不是這個意思,之前我是鬼迷心竅,才做出那種糊涂事。」
「現在呢?」
看了看墓碑上笑得很燦爛的那個女孩,饒哲發現自己雖然還是忘不了她,但已經能很平靜的面對這一切了。
「她死了,小莫說的對,不珍惜活人卻只想著個死人,那實在是太可悲了。」
她哼了一聲,「你不是說這個世上真的有還魂嗎?」
「不管有沒有,現在我愛的那個人是你。」
上官柔被他焦急解釋的模樣給逗笑了,她伸出手,掌心上一只九連環出現在兩人面前。
她拿著它輕輕晃了晃,做出了一個上官柔的習慣動作。
饒哲一愣,有什麼話呼之欲出。
「兩百四十七秒,我的最佳成績,因為曾經有一個花心的男人對我說,只要我能比他快,他就會為我放棄整座森林。」
不理會他臉上詫異的神情,她繼續說︰「但當我贏了賭約,度過幸福的一段日子,天真地以為那個男人真的會為我放棄那座森林時,他突然向眾人宣布,新娘其實另有其人。」
「眉眉……」
「大家都以為上官柔死了,可老天爺大概覺得她死得太委屈,所以給了她重生的機會,偏偏上官柔是個傻瓜,不但沒有遠離那個令她傷心的男人,反而再次愛上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