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芙蓉 第9頁

她雙眼一殼。「他是怎麼提起的?你說詳細一點!」

「等等,小的表演給您看啊——」福山放下食籃,徑自表演了起來。「就在『薛濤箋』做好的時候,少爺拿著箋紙對空一看,邊喃喃說了句『真想找琉璃過來評鑒評鑒』……」

他說過這話!她心頭一喜。「那你怎麼沒問他,要不要請人來找我?」

「小的問過。」福山趕忙解釋。「可是少爺不知在想什麼,愣了愣之後,就說不用了。」

怎麼這樣?!她皺起眉頭想。「還有呢,他第二回是怎麼提的?」

「就是在看畫之前,那畫叫什麼去了……江山……」

「江山雪霽卷。」她接口。「然後呢?」

「少爺就突然說,真該跟琉璃說聲謝謝——」

「謝我?」她手指著鼻子。「你有沒有問他謝我什麼?」

怎麼可能!埃山搖搖手,繼續把食籃拎起。「不過小的倒是問了少爺,既然他這麼想見您,干脆讓小的到『花雨樓』去請您過來吧?可是少爺還是一樣,想了一會兒後,又是搖頭。」

怎麼兩回都一樣!她嘟起小嘴。真搞不懂他,想跟她說什麼就直接找她來說嘛,害她氣悶了整個下午,飯也吃不下!

「所以啊,」福山在一旁勸著。「小的才覺得這頓飯應該由少夫人來送,說不準您進去以後,就知道少爺在想什麼了。」

要能這麼順利就好了——她點點頭,總算把食籃接了過來。

庫房這頭,福山一說要到灶房取晚膳,權傲天就開始拉長了耳朵盼著,一听見開門聲音,他被燙著似地彈起。

沒料到動得太急,踫到桌底。那扎扎實實的一撞,疼得他齜牙咧嘴,半天說不出話來。

可琉璃一踏進套間,他馬上露出沒事人的笑臉。

見他笑,停在她心頭的那抹悶,忽地煙消雲散。

不中用!她心里雖然這麼想著,可唇角卻是不爭氣地勾了個彎,完全泄漏了心意。

但就不知道眼前人——到底是瞧不瞧得出來?

見她把飯菜擺了出來,卻又跟昨晚一樣,只帶了一副碗筷。不消問,他立刻走到窗邊,又要福山送一副碗筷進來。

坐下,他沒先動筷,反倒先關心起她來。

「你身子還禁得起嗎?頭疼不疼?」

她望著他眨了眨眼楮,一會兒才想起他在說什麼。

他不提,她還真忘了今早起床,頭像塞了一整包棉絮似地難受。

她心想,難道他是因為這樣,才遲遲不喚人來找她?

她想問個清楚,但也知道,自己一開口問,就等于泄漏了她問過福山這件事——不行!萬一他覺得她是在耍心機怎麼辦?這麼一想,到嘴邊的話又被她吞了回去。

可不管怎麼說,發覺他關心她,她心里就甜了。

「福山到『斑竹庵』取水了嗎?」她拐了個彎問。

「取了,我『薛濤箋』也做好了,你瞧瞧。」他一轉身從桌上取來剛做好不久的箋紙,雙眼亮得像個討賞的孩子。

瞧得她一陣好笑。

「我來看看——」

她故意擺出教席師傅在看卷子的派頭,拿著深紅色的箋紙,左右上下地翻看。兩人四只眼楮對到,她忽地笑出聲來。

權傲天一時愣住了,她沒頭沒腦笑什麼?

「大抵是合格了。」

她空著手在箋紙上虛畫了一個「可」字,他才明白她何以燦笑如花。

他被取笑了。

好啊!他心里想著,不扳點顏面回來,不就真讓她瞧扁了?

「哼。」他一把搶走箋紙。「我當你是個知音,你卻反過來耍弄我。」

一听這話,她嚇了一跳。「噯,我剛是在開玩笑,你當真了?」

他沉著臉不說話。

「噯,你別生氣嘛。」還模不清他脾氣的她,趕忙拿出她自做的「薛濤箋」,討好地笑著。「你瞧,我還特別帶來我做的箋紙,換你幫我評評,看是你或我,誰做得比較好?」

他莫測高深地看了她一會兒,才接走箋紙。瞅一眼她冀盼的眼,他依樣畫葫蘆,在箋紙上方虛寫了個「可」字。

「還不賴。」他裝模作樣地說完就笑了。

一見他笑開,她恍然大悟,他哪里是生氣!

「你!」她惱紅了臉頰。

他「嘿嘿」一笑。「我怎麼樣?你能裝夫子派頭,我就不行?」

「哼。」她一扭身,轉回了桌邊。

「好了好了,不氣,讓我來跟你說說今早發生的事情。」他一邊說起今早在「古今齋」瞧見的「江山雪霽卷」,一邊把菜挾進她碗里。

听他一說,她才恍然明白,福山先前說的,是怎麼回事。

第3章(2)

今晚她做了一道焦溜里脊,是一道把肉烹得紅里透黃、脆女敕爽口的下飯菜,做這道菜注重的是火候跟速度。

仿作的事情說完,他挾了一口焦溜里脊進嘴,一嚼之後,雙眼又是一訝。「這菜還是你做的?火候還真地道!」

那當然!她做菜時廚子一直站在旁邊提點,就怕慢了一些,焦味竄進了肉里,壞了味道。

「你不信?我這兒還有證明。」她把手高舉,就在她小指頭跟手掌邊緣,有道剛被熱鍋燙出的紅痕。

「你受傷了!」他嚇了一跳,忙抓來她手細瞧,關心之情溢于言表。「怎麼就這樣擱著,沒叫人幫你抹抹傷藥?」

「抹了。」她一臉沒事人地笑著。「你知道他們怎麼弄的?我一個小傷口,他們卻把我的手包了厚厚一圈,所以就要他們拿下來了——」

他哪听得了這種話。「不包起來怎行!來,我幫你——」

傍他看傷,可不是要他同情憐憫。「不用了。」她欲把手收回。

但權傲天卻緊緊拉著她手不放,沒想到卻扯疼了她。

「嘻!」她抽著手喊。

「瞧我粗手粗腳——」他趕忙把手松開,生怕再把她弄疼了。「就跟你說該包起來,吶,你等一等,我找人拿藥盒。」

望著他焦急的模樣,她心里暖暖的。算了,就依他吧。

埃山沒一會兒把藥盒送來,他扭開瓷瓶里的傷藥,厚厚敷了一層,又拿干淨的布巾纏了起來。

丙不其然,又是厚厚一包。

她在心里嘆著,不知道的人,肯定想說她受了多重的傷呢!

「會不會纏得太緊?」在幫她裹傷的時候,他總小心翼翼,生怕又把她手給捏疼了。

「剛好。」她望著他臉,好一會兒才掙扎問出一句︰「你——擔心我?」

就這句話,讓他耳根臊紅了。雖然他不明白自己到底在羞些什麼,可他就是,臉紅透了,仿佛心底事被人瞧穿了。

望著她等待的眼,他隨便想了一個理由。「你是因為我才受傷的,我擔心你,也是應該的。」

這麼冷的話,縱使她一顆心再熱,當場也涼了一半。

木頭。她暗瞪他一眼。明明他可以說「你是我的妻子,我不擔心你擔心誰」,卻偏挑了一句最不動听的話說。

哼!她兀自生著悶氣。

見她表情,縱使他再不諳人情事理,總也感覺得出她不開心。

是自己做錯什麼了?他望著仍舊敞開的藥盒,一臉模不著頭緒。

「快來吃飯吧。」她坐回圓桌邊說話。「菜都快涼了。」

望著她依舊郁郁的眉眼,他心里像遮了朵烏雲,飯都不覺得香了。

「吶。」他討好地挾了塊焦溜里脊進她碗里。「很好吃,你嘗嘗。」

總算說了句人話。她抿了抿唇,準備拿起筷子挾菜——直到這會兒她才發現,手上捆了這一包,根本沒辦法動!

「我看還是拆了它算——」

「等等!」他趕忙阻止。「你這樣很容易弄傷自己——」

「但手捆成這樣,你教我怎麼吃飯?」她瞅著他動了動手指,突然說︰「還是你要喂我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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