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事如麻,鎮國公等朝臣希望皇上以龍體為重,若有需要,他們願意盡一已之力全心輔佐一」
「噓?」時月紗以食指壓在唇上,示意念奏折給皇上听的秦公公別再念了,她使了個眼神,要他看看已經疲累地靠躺在枕上睡著的靳成熙。
秦公公點點頭,小心的將奏折收起來,放到小桌上。
「皇上醒來會生氣的,娘娘竟在他的湯藥里放了安眠的藥物。」一旁的齊聿蹙眉道。
「不這樣不行,他根本不肯好好休息。」時月紗很堅持,加藥也是她交代太醫做的。
自從他昏睡三天三夜月兌離危險後,雖然也按時服用湯藥、定時換藥,但沒有充足的睡眠,再加上忙于國務,他恢復情況實在緩慢。太醫也說了,人畢竟不是鐵打的,何況又受了傷,一定要好好休息才好得快,既然他不合作,她只好出此下策。
「總算睡了……」她伸手輕探他的額頭,前幾日他傷口發炎,還引起高燒,好在現在已退了燒,溫度正常了。
在時月紗守護著他時,秦公公、齊聿已悄悄的退出寢臥。
時間過了好久,當午後的陽光穿透窗欞而入,淡淡的暖意落在靳成熙的俊臉上,也喚醒了他。他睜開眼眸,看到時月紗笑盈盈的坐在床榻邊,不禁蹙眉看向外頭的暖陽,「過午了?」
「是,你總算好好睡上一覺了。」她微笑道。
「可是,朕不可能睡得那麼沉,競連一點警覺也沒有……」他神情一凜的看著她,「你做了什麼?」她心虛的咬著下唇,坦承道︰「我只是想要你好好休息。」
「不,這絕對不可以再有第二次。」他一臉認真的叮嚀。
「可是……」
「听著,朕絕不可以冒險,不能有下一次。」
「紗兒可以保護自己的,我也不怕。」
「但朕怕,朕不願意你成為第二個蘭兒。要知道,一旦被帶入刑牢,獄中一夜便風雲變色,只要丟個食物令其中毒或派人暗殺,就能讓一個人死得不明不白。」他極為嚴肅的道。
時月紗臉色一白,這才了解事情的嚴重性,「紗兒明白了,我只是希望成熙能多多休息。」
靳成熙輕嘆一聲,知道她也是為了他好,他伸手輕輕的將她擁入懷里,而她只敢輕靠著他,就怕踫觸到他的肩傷。「朕沒有太多時間可以休息了,夏家已經開始動作,朕這邊的動作就要比他們更快,因為要扳倒夏家,不是一時半刻就能完成的事。他們在各地皆有勢力,傾夏家一派的地方官更仗勢魚肉百姓,貪瀆收賄、以不平等的金額進行土地買賣……」他放開她,看她專注的望著自己,「夏家做了太多貪贓枉法之事,然而即使他們欺壓百姓的罪行相當明顯,但在家族勢力的施壓下,百姓們仍是噤聲不敢告官。」
此刻,齊聿走了進來,神情有些復雜。
靳成熙明白的點點頭,看著時月紗說︰「朕該吃藥了,你去替朕看看湯藥好了沒?」
「是,紗兒這就去。」
「我也去幫忙。」剛進來的秦公公一听,又連忙轉身跟了上去。
靳成熙雖然覺得奇怪,但也只是搖搖頭,隨即看著齊聿問︰「查刺客的事有著落了?」
「皇上曾以為的蒙面黑衣女,臣這幾日都有派人日夜監視,但玉貴人一連幾日都臥榻在床,僅有三餐及用藥時起身,沒有任何異狀。」
「是嗎?若不是她,那朕就想不出來還會有誰了……」
時月紗在秦公公的陪伴下,穿過一層層嚴密站崗的侍衛,到御膳房拿了靳成熙的湯藥,再細心的親自檢查後,正要往皇上寢宮的方向走時,就見到秦公公幾次停下腳步,看著她欲言又止。
「有事嗎?秦公公。」
秦公公搔搔頭,東看西看,示意她跟著他到前方一處亭台後方,將手上的湯藥放到圓桌上,再小小聲的道︰「這事要是讓皇上知道了,肯定砍了奴才的頭,可是她又一再拜托我,事情看來又真的很嚴重……」時月紗蹙眉,「秦公公在說什麼?紗兒都听不懂。」
「是這樣的,誠貴妃被貶為宮女,待的地方又是最差的洗衣院,奴才有听其他太監說看到她在那里遭到打罵,過得很不好。」他邊說邊不安的看著她,「昨天,奴才還在娘娘寢宮旁的拱橋看到她,她看來好不淒慘。」她一愣,「她怎麼會出現在我的寢宮旁?」
「是啊,她說有話要跟娘娘說,還一直說很重要,一直求奴才,要是奴才不答應,她會直接去一頭撞死,反正再這樣活下去,倒不如死了痛快。」又是死?宮里才添了兩條亡魂,難道就要這樣下去嗎?時月紗听了不忍,只得點頭,在先行將湯藥送去給靳成熙服用後,見他仍跟齊聿有事要談,她便趁機離開寢宮,要秦公公快帶她去見誠貴妃。
秦公公將誠貴妃藏在側殿的一個小房間里,「奴才在門外把風,要是有事,娘娘就大叫。」時月紗點頭,進入房間一見到誠貴妃,她愣了愣,誠貴妃看來狼狽不堪,消瘦得不成人形了。
而她臉上的幸福光彩、愈來愈美麗的動人臉龐,亦讓誠貴妃自慚形穢。如果自己也好好做人,今日是否就不會是這個光景?誠貴妃眼中淚光閃動,道……「蘭貴妃覺得我很落魄嗎?為了見你,我從前晚就在宮內曲橋下的石塊或是假山後面躲躲藏藏,每次一等就是好幾個時辰,而皇宮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可要從偏遠的洗衣院走到永晴宮,竟也得費上我整整一個晝夜。」說到這里,誠貴妃忍不住嗚咽落淚了。
「雖然入了春,但早晚仍天寒地凍一你……」時月紗也感到不忍心。
「是,沒被凍死是老天爺還憐惜我,求求你幫幫我了。我知道如嬪母女慘死的消息後,就沒一天好眠,我明白下一個可能就是我了。」
「不會的,你已被貶為宮女了不是?」
「但宮女的日子一樣是過得生不如死。」
「可是你的事,皇上要我別涉入。」
「那至少幫幫我,讓我出宮,再待在這里,我會被整死的。那些該死的宮女,听夏皇後的命令每天毒打我,我遲早定會被凌虐至死。」誠貴妃是用苦肉計,她挽起衣袖,只見手臂上有著新舊傷痕,手指凍裂,撩開長發,脖頸處也有瘀傷。
時月紗擰起眉頭,但她不知該說什麼。她早從李鳳玉那里知道誠貴妃在過去對宮女們就常動輒打罵,現在自己也淪為宮女,那些宮女們對這名聲不好的落魄主子才不會客氣,有仇報仇,沒仇也要聯合欺負她。
「求求你了,我可以跟你說,我會淪落至此全是皇後設下陷阱害我的,我根本沒機會跟皇上解釋。當然,害死兩條命,我的確犯了不可原諒的罪,但那是無心之過啊。」誠貴妃淚如雨下。
「我不懂,那你當初怎麼會認罪?只要你矢口否認,皇後也僅是憑一面之詞,奈何不了你的。」這一直是時月紗心中的疑問。
「你錯了,就算沒有人證,皇後也找得到人來指證我,迫得我不得不認罪。」誠貴妃還沒有笨到坦白說出自己有把柄握在夏皇後的手上。
時月紗搖搖頭,「即使如此,我也真的不能幫你」
「好啊,你真的拿喬了,不把我放在眼底了?我告訴你,你以為皇後容得下你嗎?卓蘭死了,你將會是下一個死的妃子!」誠貴妃得不到想要的,氣憤猙獰的瞪著她,「夏家一家子沒有一個是好東西,我告訴你一個秘密,對時家絕對有價值,只求你把我安排出宮……」片刻之後,時月紗回到皇上寢宮,她沒有隱瞞靳成熙,將誠貴妃的事情從頭到尾說了清楚,因為,她不想偷偷模模的安排誠貴妃出宮,何況誠貴妃說出的秘密,對勇毅侯歸順靳成熙有極大的幫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