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情小日子 第2頁

從小到大都是健康寶寶的她,實在很難接受自己有朝一日竟成了林黛玉,身子這般弱不禁風,連下個床也使不上勁,軟綿綿的像坨面團。

牛青青的家境還不錯,母親是鋼琴老師,開了鋼琴教室,一班約十名學生,收入頗豐;父親受雇于一間牧場,負責飼養肉牛、乳牛,牧場面積約百來畝,數萬頭牛相當壯觀,牧場所產的牛肉和牛乳供應附近十數個鄉鎮,他也成為管理四、五十人的主管。

她有一個小六歲的天才弟弟,每次都考第一,完全搶走她的光彩,再加上父母不怎麼管她,她順理成章當個廢人,過著她的清心好日子。

牛青青是個很懶散的人,不求上進,只求吃飽,在家人的縱容下,她當真成了頭腦簡單、四肢健全的傻大姊,她的運動神經比大腦靈光,靠著體育成績保送師範大學,她曾拿下三屆亞運女子四百公尺、兩百公尺冠軍,更是四年一度的奧運儲備種子,體壇一致看好她。

可是月有陰晴圓缺,人有旦夕禍福,在她大學畢業的那一年,全家決定到紐西蘭旅行,但剛好踫到畢業考,所以她訂了晚兩天的班機,打算等考完了再去和家人會合。

怎料父母和弟弟坐的那班飛機失事,在空中解體,她連家人的尸體都找不到,只找回幾件破碎的行李和一張被火燒過的全家福照片。

當下她崩潰了,痛不欲生。

牛青青忍著悲痛考完試,好不容易以低空掠過的分數順利畢業了,但接下來的一年,她像在找尋什麼,又彷佛在懷念什麼,行尸走肉似的自我放逐,去了一座又一座的城市,卻怎麼也找不到她要的溫暖。

空難補償金加上父母和弟弟的保險金,將近億元,她全都存了起來,那是他們用性命換來的,她怎麼能花?她只靠打工賺來的錢養活自己,活得很像居無定所的游民。

後來有個學姊實在不願再看她如此頹廢、失志,便把她拉到山上小學教體育,沒想到她這一待就是七年,她由原本只教體育,變成還要兼教國語和自然,而後還成了三年級某一班的班導師。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山上師資相當匱乏,流動率更高,除了校長和主任是本地人待得比較久之外,其他老師最多教三年就調走了。

牛青青是少數的例外,她愛上了這片與世無爭的世外桃源,學生不多,老師少,而且居民都很和睦,好相處,雖然交通不便,卻撫慰了她的失親之痛。

她一直以為會在山上終老,也做了一番退休規劃,她想要買一塊地,種種果樹,當個悠閑的果農。

只是計劃永遠趕不上變化,那一天她帶著學生上山進行校外教學,當天風和日麗,是出游的好天氣,怎知午後天氣突地一變,大雨瞬間傾盆而下,把她和十幾個學生全淋成落湯雞,她趕緊護著學生躲雨。

可是等她點人頭,才發現有個學生沒跟上,她連忙折返回去找人,剛好看見那名學生腳一滑,就要往山路下跌去,她二話不說馬上沖上去救人,無奈泥土濕滑,她也滑了下去,幸虧攀住山壁才勉強穩住。

她死命將學生往上推,讓他成功月兌困,自個兒卻體力告罄,腳下一踩空,便這麼滾了下去,再無生機。

等到恢復意識時,牛青青已經變成牛青苗了。

「媳婦兒,再喝兩天藥就好,你看你,根本下不了床,整個人也還病懨懨的,得先把身子骨養好了再說。」吳秋山擔心的緊瞅著她,同她打商量。

「一天。」她真的受不了。

他為難的撓撓頭。「一天成嗎?你的身子還很虛,臉色又這麼蒼白,不喝藥對身子……」

牛青苗淡淡的打斷他的話。「你還有錢嗎?」

吳秋山本就憨傻的表情瞬間一怔,隨即露出困窘的訕笑。「等你好了我再進山打獵,錢的事你不用操心。」

「但我們沒錢了,是不是?」看他屋里除了牆上掛著的一把弓和弓箭外,連張木桌都沒有,可想而知他是個窮漢子,而且古代沒有健保,生病吃藥最花錢了,能把一個家拖垮。

他倒了杯溫水給她喝,又道︰「我再向榮叔借,不打緊的,到時候我多打些獵物到鎮上賣,很快就能還清了。」他很怕她嫌棄他沒用,看著她的眼神急迫且惶恐。

「虱子多了不癢,債多了不愁。」牛青苗不喜歡欠人,不論金錢或是人情,凡事算得一清二楚才不會有糾紛,況且人心難測,凡事要留個心眼。

就像她父母剛過世的那幾個月,多少個自稱是親戚的人找上門來,就連她听都沒听過的表姨都厚著臉皮說要照顧她,一家老少七、八口人居然要住進她家,還假裝和善卻語帶威脅的要她把家中的經濟大權交出來,換言之,那個什麼表姨就是想要她父母的遺產和理賠金。

她那時候是年輕,但不是傻子,好嗎?她毫不客氣的直接把所有人給轟了出去,表姨一家在門口罵了許久,她完全不理會,一個人在屋里煮面條,摘了自家種的小白菜加進去,打了顆蛋還加了蔥花,也算解決了一餐。

「媳婦兒……」她在調侃他嗎?吳秋山又撓撓頭,他一向嘴笨,這下子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老向人借錢,要怎麼過日子?就算別人不在意,你也過意不去,能不求人就別求人,求多了情分會變薄。」牛青苗一口氣說了好多話,說完了之後才發現這副身體實在不行,太弱了,就算沒有鏡子,她光是低頭看,就看得見自己那突出的骨節,也沒幾兩能見人的肉,只比骷髏好一點。

「好,我听媳婦的。」媳婦說的一定沒錯。

一听他那老婆至上的口吻,牛青苗干裂的唇角微微上揚。「真的什麼都听我的?」

吳秋山想了想,換了個說法,「對的就听。」

嗯!不錯,還有點原則。「咱們家里有多少有存糧,夠我們吃上幾天?銀子還剩多少?」突然變成人妻雖是令人難以接受,但看在男人關心她、照顧她的分上,她也願意替他好好的打算。

「我還有半兩銀子,能讓我們用上大半個月,可是白米不多了,白面還有十斤左右,成親剩下的肉和剩菜被大嫂、二嫂拿走了。」他邊說邊拿出身上僅剩的銀子交給她保管。

「你還有大嫂、二嫂?」

「幾年前分家了,如今是各過各的。」一提到分家這事兒,吳秋山的情緒明顯變得低落,眼神也跟著暗淡下來。

「分了也好,一家一灶,省得為誰多吃一口、誰少吃一口而鬧得不愉快,你娶了媳婦,以後我照顧你。」這個糙漢子是個實心人,吃了虧還隱忍,讓她忍不住為他叫屈。

「是,媳婦說的對,一家一灶,日後我會再勤快些,多打些獵物回來,把獵物賣了給你買幾塊花布做新衣。」她的衣衫太單薄了,箱籠里就只有兩、三套舊舊的可以換洗。

「不急,我們今天吃什麼?」不吃不行,她要盡快把身體給養結實了,雖然不求像猛虎下山,至少也要能走遠路,如此才能為將來的生計做打算。

「我煮了一鍋粥,啊!我忘了攪動了……」說完,吳秋山隨即聞到淡淡的焦糊味飄來,他手忙腳亂的先扶著她在炕頭坐好,隨即三步並兩步的往側屋走去。不一會兒,他端來一碗有點焦黃的野菜粥來,粥里有顆煮到變形的野雞蛋,他笑得憨厚的往她面前一送。「媳婦,你吃。」

看了一眼「精采萬分」的野菜粥,牛青苗只有一個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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