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情小日子 第16頁

鄉下人家不過生辰,在田地里討活的泥腿子更不興這一套,除了六十大壽做壽,其余生辰多半不大費周章,畢竟沒那麼多余錢。

「不會是你大哥、二哥的主意吧?」這兩人總是不消停,再加上他們的妻子,不熱鬧都不行。

吳秋山笑得更加莫可奈何。「大哥還特意搭著我的肩頭,神情愉快地叮囑我不要忘了送禮。」

「送禮?」牛青苗嘴一撇,用鼻孔哼氣。「我看他們是看上咱們養在園子里的雞,巴不得全送進去老吳家。」

「我想也是,二哥跑來警告我別想吃獨食,要記得兄弟的一份。」他只是不想同他們計較,不是笨,他豈會听不出二哥的意思是要他把養的雞分給他和大哥,這樣才是兄弟。

可是他們不會去想雞崽的本錢是誰出的,又是誰在照顧,光吃園子里的草還是不夠,他和妻子不時得弄些粗糠和野菜來加料,還挖蚯蚓挖得雙手腫大,痛了好些天。

天底下沒有不勞而獲的事情,只想坐享其成只會折損兄弟情分,吳秋山就是想不通他的兄嫂們為什麼不肯腳踏實地的干活兒,成天琢磨著能從他身上拿到什麼的壞念頭。

牛青苗神情一凝,拉拉他的袖子道︰「不如我們提早賣雞吧,雖然會少賺一點,但也省得他們惦記著。」

「那以後呢?你不是想開養雞場,這麼一來,我們的雞會越養越多,大哥、二哥他們更不會罷手。」吳秋山想讓媳婦兒過好日子,而不是跟著他吃苦,身為男人,他必須想辦法解決。

想到就苦惱,她苦著一張小臉。「走一步算一步吧,咱們先把這一批雞清了,下一次要養雞也是明年的事。」

他們沒有足夠的銀兩蓋保暖的雞舍,大風雪一來雞就凍死了,她也是怕血本無歸,不敢大量飼養,在養雞方面她還是新手,只能小辨模的養養看,試試水溫,看能不能撒開手弄個大型的養殖場,專門供應酒樓、飯館的需求。

她原本沒有那麼大的野心,只想當個衣食無缺的平凡小老百姓,可是現實不斷的磨礪,她若不繼續往前走,四周的人和事就會把她壓得再無退路可行。

看到她為難的表情,吳秋山的心里很難受,他想著不能再讓她難做人,他才是肩負一家之責的一家之主。「媳婦兒,你放心,我不會再由著他們恣意妄為,我會擔起責任。」

牛青苗沒瞧見他眼中的堅決,笑笑的自我安慰道︰「沒關系,就忍他們一時吧。對了,我們能蓋房子了,你說說,蓋一間我畫的屋子得花多少銀子?」

她畫的是簡圖,屋子坐北朝南,有一間正堂,兩側各有一間側屋,一間是廚房,砌有一大一小通口相連的灶台,小的煮飯,大的炒菜、炖肉;另一間則做為寢間,比原本的大一倍,能擺放各種櫃子、箱籠。

左右各有兩間廂房,左廂房留一間住人,另一間是雜物間,可以放一些農作工具;右廂房都不住人,只是先蓋好,等日後有需要再看看要如何使用。

另外有一間獨立的小屋是柴房,洗漱房在正屋的後頭,與茅房相連,她也做了一番改進,把茅坑改成蹲式馬桶,有一條橫溝可以排泄,排到屋外挖了個深坑的糞坑。

簡單來說,她是以七0年代三合院的雛形繪制的,並未做太多改變,她的心很古老,她喜歡傳統的事物。

他看過她畫的圖,當下再一次被她的本事所懾服,他的媳婦兒真真是厲害。他想了想,回道︰「大約要三十五兩到四十兩,泥瓦匠不好請,要價較高,青磚量多好壓價,你還要在屋里鋪上青石板,價錢就壓不下來,泥瓦匠得多一層工序……」

四十兩夠他蓋七、八間土壞屋了,當初他向人借錢湊了數,加上父親給的三兩,勉強用五兩銀子蓋了現在住得土壞屋,當時有榮叔家來幫手,省下不少工錢,要不還真蓋不起來。

吳秋山想起剛分家時的艱辛,心里難免欷吁,他也是苦過來的,知道守成不易,尤其還有一些扯後腳的家人。

「咱們這幾個月賣山貨和野味也賺了一些,扣去日常所需,我手邊還有四十五兩三百多文,拿出四十兩來蓋屋子,剩下的還能過個好年。」反正他們才兩個人,所費不多。

「媳婦兒,你忘了要賣雞?」那又是一筆可觀的收入。

「這不是還沒賣掉嗎?我正頭大著。」牛青苗的眉頭又皺了起來。

她對梧桐鎮不熟,哪家酒樓、哪家飯館往哪走都不曉得,幾百只雞是要賣給誰?況且每一家做吃食的都有各自的固定貨源,而她一個鄉下小女人無足輕重,硬要強行插入,若是數量少還能賣入大戶人家,多走幾家也能銷得掉,可是她想把養殖場做大,那就要有一條穩固的銷售通路。

她考慮著要不要開一間炸雞店,仿效基爺爺和麥叔叔,整桶和零賣,再弄些水果派、蔬菜卷、炸雞塊、薯條……唉!想太多也沒用,她現在最欠缺的是銀子,沒有幾千兩是弄不起一條龍作業,自產自銷成本太高。

銀子呀銀子,你到底在誰家,快滾進吳老三家,我們就住在山坳村,只要在入村的山頭前抬頭一看,那座孤零零的土壞屋就是了。

「不大、不大,媳婦兒頭很小,只比我的拳頭大一些。」吳秋山握起拳頭,討好地在她面前一晃。

牛青苗噗哧一笑。「你還取笑我,我都快愁死了。」

「不愁、不愁,我帶你入鎮就是去見一個人。」見到他,所有的問題都能迎刃而解。

「誰呀?」古古怪怪的。

「天香樓的東家。」吳秋山說得平常。

牛青苗難掩驚疑。「那不是本鎮最大的酒樓嗎?」

非達官貴人不入,入店的最低消費是二十兩起跳,要有點家底的才吃得起,一般的地主老爺要吃上一頓都得再三衡量。

「嗯!我以前打來的大型獵物都是交給天香樓,只有他們才吃得下,他們的掌櫃待人很好。」笑口常開,平易近人。

生意人當然得笑臉迎人,難道還要惡言相向,那就不是結緣,而是生仇。「你認識天香樓的東家?」以他一個山野獵夫而言,那無疑是頂天的大人物。

吳秋山突然咳了幾聲,面上有可疑的潮紅。「我……呃,救過他,所以……」他是覺得高攀了,可對方認定他是朋友。

「你救過他?」牛青苗好奇的睜大眼。

「那個……嗯!我們回家再提,先去見見長風兄弟。」他也不確定對方在不在鋪子里,那人交游廣闊,老是四處跑。

他是臨時興起,並未事先通知,純粹是踫踫運氣,可見兩人的交情好到什麼程度,想見就能來,不過他不是記恩的人,早忘了有這回事,要不是今日有求于人,他還真不願意提起,感覺像在索取恩惠.

何長風,也就是天香樓幕後東家,京城人士,年二十四歲,風流瀟灑,俊俏如玉,擁有一張騙死人的好面容,一張能言善道的嘴,能把死的說成活的,最擅長拐騙女人心。

但這樣的謙謙公子也有落難的一天。

那一日,風和日麗,是個出游的好天氣,他和幾個狐群狗黨……呃!是吟詩品文的世家公子,一同到天險山打獵,這些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當是來游玩,無意闖進一個狼群正出外獵食的狼穴,巢穴中還有幾只出生月余的小狼。

這群世家子真是找死了,捉起小狼就要當寵物養,還為誰要養哪一只而鬧起來,喊得最大聲的便是當年年僅十八歲的何長風,他堅持養白額的狼崽,認為襯他的風度翩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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