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回宮(上) 第14頁

闌示廷撇唇笑得自嘲,沒應聲。

鐘世珍想模模他的頭安慰他,但兩人間好像沒親密到稱兄道弟,模頭的動作似乎不太適合,要模的話,她還是去模她兒子好了。

馬車在近掌燈時分來到一幢宅子後門。馬車才剛停,守門的小廝隨即開了門,清瘦的臉揚著笑。

「鐘爺,回來啦。」

「是啊,阿貴,待會幫著卸貨,知道要擱哪吧?」鐘世珍跳下馬車,朝他笑了笑,隨即朝馬車里探出了手。

「小的知道,這點小事就交給小的,小少爺……」阿貴突地頓住,就見鐘世珍牽著個大男人下馬車,而男人懷里還抱著狀似熟睡的鐘天衡。「鐘爺,這位是——」

「阿貴,他是我的朋友,叫聲闌爺。」

「闌爺。」他喊著,雙眼直盯著鐘世珍牽著他的手。

闌示廷微頷首,隨即由著鐘世珍牽引著。一路上可聞蟲鳴聲,拂面的風摻著各種香味,教他不禁微攏起眉。

「示廷,這間房就給你用。」鐘世珍推開小院里的一扇房門,逐一介紹著屋內。「進門後,靠窗這面,有架子還有張榻子,再往前走個三四步,是張圓桌子,再走個七八步左右,就是床,櫃子在右手邊,花架在左手邊,屋子不大,你就將就點。」

闌示廷坐在床上,輕撫著四周,床被的質料談不上精美,但至少是一般人家所使用的綾羅,而房間並未有灰塵味,代表著房間要不是時常用到,就是常有人打掃。

「世珍,門內有小廝,怎麼一路上不見半個丫鬟?」

「這時間前院正忙著。」鐘世珍接過還熟睡的鐘天衡,輕撫著他的頰,感覺他的熱度已退,但整個人還是虛軟無力,暗忖著待會要請人把大夫找來較妥。

「前院?難不成咱們方才走的是後門?」那就不意外為何一點人聲都沒有。

「因為前院營生,所以咱們走後院小門比較快。」鐘世珍想了下,思考著跟他說明這里是縱花樓的必要性。

「對了,你是掌廚的,前院要不是食堂就是酒樓嘍?」

「呃……也算是。」只是多了些姑娘作陪就是。「其實說穿了就是——」

闌示廷未覺有異地打斷他的話。「你這段時日不在鋪子里,那是由誰掌廚?而你營生的鋪子叫什麼?」

「示廷,其實這里是家——」

「世珍!」

尖細的聲嗓打斷鐘世珍未盡的話,一回頭就見寒香和霜梅撩起裙擺跑進屋里,一見屋里還多了個大男人,不禁雙雙愣住,對視一眼後,不約而同地望向鐘世珍,像是等她給個交代。

「寒香、霜梅,這是我的朋友,你們叫他……闌爺吧。」在兩雙一模一樣的黑眸瞪視之下,就算她沒做什麼虧心事,都沒來由的心虛起來。

「世珍,你出一趟遠門,帶了個朋友回來,要是沒跟瑤姊說上一聲,我怕瑤姊會不開心呢。」雙生姊姊寒香不住地打量著闌示廷,復雜神色收進聰穎的杏眼里,朝妹妹霜梅使了個眼色。

「等等,這事先不說,天衡怎麼了?咱們這樣大呼小叫的,他怎麼沒醒?」霜梅插了話,一把將鐘天衡給抱走,撫了頰又撫了頸,熱是熱了些,但這溫度不算生病吧。「他是又病了嗎?」

「是啊,霜梅,幫我差人把古大夫找來吧,天衡打在連山鎮染風寒後,熱度是退了,但老是病懨懨的,一點元氣都沒有。」

「好,我馬上去差人,寒香,你去幫我跟瑤姊說一聲。」

「知道了,快去。」寒香嘆了口氣,目送霜梅抱著孩子毛躁地跑了,回頭看了眼還是端坐在床上的男人,余光瞥見鐘世珍那討好的笑,她不禁搖頭失笑。「世珍,你這是要我別告訴瑤姊嗎?」

「不是,我是想說托你幫我拿壺熱茶。」

「這事還得你吩咐?」寒香沒好氣地瞪她一眼,瞧見屋外小丫鬟正巧將茶水送來,順手接過便斥退小丫鬟,不讓她進到屋內。「方才阿貴差人跟我說你回來了,我便立刻要廚房準備了。」

當阿貴說她帶了個男人回來,她立刻抓著霜梅過來瞧瞧,豈料竟瞧見了意料之外的人,嚇得她魂都快飛了。

狀況實在是混亂得教她無法思考,只能交給瑤姊處理了。

鐘世珍一接過茶水,斟了一杯,隨即遞給闌示廷。「示廷,嘗嘗,咱們這兒的茶水不算上等,但絕對比客棧要來得厚醇香甜。」

「多謝。」闌示廷沉著聲應著。

「世珍,瑤姊說了,你要是回來,就先到廚房瞧瞧,這幾日你不在,廚房簡直就是一團亂。」

「喔,好。」她湊近闌示廷,低聲道︰「你先在這歇著,我晚點再過來看你,順便替你備膳。」

闌示廷淡淡地點了點頭,便听見一道離開的腳步聲。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方才那兩個姑娘到底是誰?那嗓音……總覺得曾經听過。

可恨的是,鐘世珍明明就是個喜男風的,為何身邊還這麼多女人?!

但不知怎地,他總覺得這狀況是恁地熟悉,彷佛曾經經歷過。

「公孫,你待這兩名丫鬟好得令人稱奇。」

「怎會?」

「一般重視府上丫鬟倒還說得過去,但這兩位不過是花樓的丫鬟,旁人不過說上幾句,你就搶著替她們說話,壓根不怕得罪人。」不過也是,以他的位高權重,誰敢得罪他?

「示廷,話不是這麼說的,這兩名丫鬟算是我的紅粉知己,是受不得旁人半點輕薄調戲的,我不允許。」

「原來你納了通房。」讓花魁成了鴇娘,不讓旁人靠近,就連兩個小丫鬟也收做通房,他真是無法想象像他這般單薄的身子,怎能擁有那麼多的女人,莫名的,他煩躁了起來。

「示廷……示廷?」

他猛地張眼,然而眼前是一片無邊無際的黑暗,半點光線也透不進他的視線里。

是夢?他怎會又無端端地夢到以往?那是他還不知道公孫為女兒身之前,那時的他,千方百計接近她,松卸她的防心,刻意誘惑她,設下一計又一計,就只為了得到她的死心塌地。

如今回想,在尚未得知她為女兒身之前,他就已經生出渴望想擁抱她,不管她是男是女,可偏偏他卻是在最後才承認了自己的心。

「抱歉,我忙得有些晚,這才得空過來探探你,你餓了吧。」鐘世珍見他睜眼,快手替他布著菜。雖說他們在回程馬車上吃了點干糧,但都快二更天了,也該餓了。

「什麼時候了?」他回神問著。

「快二更了。」

「大夫來看診過了?」

第五章帶著貴人住花樓(2)

鐘世珍頓了下,知道他是指鐘天衡的病況,不禁心底發暖著。「有,大夫說天衡是底子差又染風寒,才會病懨慵的,拿了三天分的藥,方才已經讓人熬了一帖先讓他服下,看三天後有無起色再說。」

闌示廷輕點著頭,才一張口,她便將飯菜喂進他嘴里,教他不禁莞爾。

「呃,待會知瑤說要來探視你,你意下如何?」

「你續弦的妻子?」

「咦,你怎麼會這麼猜?」他為什麼會認為是續弦?

「小家伙說過他有個姨娘。」

鐘世珍偏著頭想。姨娘……母親的姊妹不就稱為姨娘嗎?姨娘是知瑤要天衡這般喚她的,她也不覺得有何不妥。

不等她回答,他又問︰「她為何要來探視我?這不是于禮不合?」男人間的往來,壓根不需要女眷插手介入。

「嗯……她只是想多謝你出手救了我和天衡,這麼做應該是人之常情,于禮無關吧。」

這兒的繁文縟節多得嚇人,要不是有知瑤在身旁提點,她壓根不知道這年代的女人那般可憐,哪兒也去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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