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意思是要我趕緊離開廚房?」就像是那回要阻止她和束兮琰踫頭?
那浮在半空中若隱若現的影子,不住地朝她點頭。
鐘世珍不禁漾起笑意。「看來,也許我們可以溝通了。」她笑著踏出廚房,意外原本守在外頭的宮人竟不在原地,環顧四周,那抹影子不住地催促著她往另一頭走,然而她的直覺卻告訴她,恐怕已經晚了。
「公孫大人身手利落,能文允武,想不到就連廚技也難不倒。」
鐘世珍側眼望去,就見束兮琰從小廚房旁的小徑信步走來,臉上依舊噙著教人厭惡作嘔的笑意。
「束大人前來,不知所為何事?」鐘世珍客套問著,以余光打量他的身後,確認是否有任何侍衛跟隨。
如果只有一個束兮琰,保守估計,一對一,她的贏面很大,只是這附近的光源不夠充足,她無法確定是否有他的人躲在暗處。
「本官有件事希望公孫大人可以相助。」
「束大人客氣了,恐怕我沒有什麼能幫得上束大人。」
「公孫大人別妄自菲薄,因為這事唯有公孫大人辦得到。」
「……如果我說不呢?」好吧,她承認她沒有作戲的天分,再演下去,她可能會吐。跟這種虛假的人對陣,她只想速戰速決。
束兮琰笑了笑,暗處突地躍出三四個黑衣侍衛。
鐘世珍不禁暗咂著嘴。就說,這種壞胚子出門在外,不多帶幾個打手,怎麼走得出門?
從剛剛就覺得有多余的視線,如今點算了下,不多,共四個,雖沒真正對陣,她的勝算很小,被打死的機率會很高。
不過,束兮琰有所求,肯定不會置她于死地,她就認命地跟他迂回,等著好時機再出手探探。「束大人這般大陣仗,到底是希望我幫什麼忙?」
「幫本官找出一樣東西。」
「什麼東西?」
「本官要先皇遺詔。」
第十三章陰謀開始啟動(1)
鐘世珍皺緊了眉頭。說來真是巧合,她才剛不小心發現那道聖旨,束兮琰就跟她要……
這冥冥之中,也未免太過巧合。
「今兒個皇上會睡得很熟,正是你行動的最佳時機。」
「你在皇上的酒里動了手腳?」她詫問。
「公孫大人不需緊張,不過是下了些安神的東西。」束兮琰笑得一臉猥瑣。「因為皇上心疼公孫大人,所以必定會替公孫大人擋酒……嘖嘖嘖,公孫大人真是受盡皇上的恩寵,就不知道在男人底下是什麼滋味?」
鐘世珍微眯眼,惱他話語中的齷齪。
「你知不知道我現在要是大聲呼救,你會落得什麼下場?」就她所知,御天宮里里外外都有禁衛輪值巡邏,只要她呼救,定會引來禁衛。
束兮琰聞言,不禁刷開折扇,掩嘴低笑。「唉,公孫大人連著幾日沒早朝,恐怕不知道這禁衛已有所裁撤,只要和宇文恭交好的,沒個好下場呢。」
鐘世珍抿緊嘴,無法確定他話中的真偽。她連著幾日都沒踫觸政事,且示廷確實是個會意氣用事,甚或是放長線釣大魚的人,許多做法有其用意,只怕她費上百年也想不透。
「你現在可知道皇上是個什麼樣的人了?」
「我更清楚束大人是個什麼樣的人。」竟連皇上都敢下手,也難怪示廷待人防心重,這根本就是惡性循環,環境造就了人性。
「公孫大人也不遑多讓,寧可靠身體攀權附貴,倒也教本官佩服。」
「束大人要是有本事,也可以試試,不用太佩服。」鐘世珍皮笑肉不笑地道,瞧他臉色難看了下,她心里也覺得舒坦一點。
「一個個都沒有男人的尊嚴,寧可躺在男人底下曲意承歡。」束兮琰不屑地啐了聲。
鐘世珍掏掏耳朵,當是狗在吠,沒興趣糾正他。
「可悲,一張與公孫令相似的面容,還擁有相似的命運,成了闌示廷的男寵,成了闌示廷手中的棋子,本官都忍不住為你可預見的未來悲傷了。」
鐘世珍揚起眉頭。「束大人與其擔心我,倒不如擔心自己,要是我執意不肯幫忙,束大人又能如何?」這種人說的話,能听信的是打個對折再對折,她還嫌太多。
「不怕死?」
「既然來了,就沒在怕的。」她就賭他不敢大膽對她動手。
彷似意料之中,束兮琰不見半絲慍色,慢條斯理地從懷里取出一物。「那如果是這樣東西呢?」
鐘世珍看向他手中的金釵,臉色微變。那支金穗釵,听知瑤說是極重要的人贈與,她整日都插在發髻上。
「該不會連這是誰的釵子都不記得了?」束兮琰佯訝的問。
「我怎麼知道是真是假?」也許這支金穗釵到處都有,他只要打造相同的騙騙她,也不是不可能。
「當然,可能是真,也可能是假,你可以賭,但要記得,願賭服輸。」
鐘世珍咬了咬牙。她要怎麼賭?如果是真的,依這混蛋的作風,要殺了知瑤跟捏死一只螞蟻一樣簡單。
她沉聲道︰「我不知道先皇遺詔長什麼樣子,你要我幫這個忙,未免太過強人所難。」
束兮琰滿意地將釵子丟給她。「很簡單的,先皇遺詔是一道聖旨,黃色緹花錦緞,內容是公孫令所寫,是當年皇上宮變時,公孫令為讓皇上坐上皇位,捏造了假的先皇遺詔。」頓了頓,他又道︰「說實在的,直到現在本官還是不明白,為何當初處處針對皇上,欲除之而後快的公孫令,會在大難不死之後轉了性,背叛了前皇,甚至大膽地捏造假聖旨,以莫須有的罪名拿下前皇。」
「前皇一定是個昏君。」她再篤定不過。
「前皇如果是個昏君,那也是公孫令一手打造出的。」
「那就代表公孫令是個懂得大是大非之人,知錯能改,善莫大焉。」她佩服公孫令是個有膽識,能夠為自己錯誤負責的人。
「所以,本官現在也要當個大是大非之人,要修正闌示廷這個錯誤。」
「笑話,你圖謀皇位,哪來的大是大非?」
「闌示廷當初還不是圖謀他皇兄的皇位?」
「前皇是昏君,闌示廷不是昏君。」她實在沒興趣跟他繞口令。
「闌示廷確實不是昏君,他的腦袋一直很清楚,知道自己想要什麼,為了達到目的,他沒有什麼不能出賣,就好比出賣自己,換取鮑孫令的支持,讓他順利地坐上龍椅。」束兮琰冷冷地睇著她。「但是他也談不上什麼賢德君王,他清君側的做法才是真正的教人毛骨悚然。」
「那也是因為他身邊的人,其心可議。」
束兮琰注視著她,總覺得自己瞧見的是公孫令,就連說話的口吻都這般相似。「不是旁人其心可議,是君王無容人之心,否則他不會在得到皇位之後就開始殺功臣,而第一個除去的就是公孫令。」
「什麼意思?」
「沒人告訴你,對吧?」束兮琰撇唇笑得譏諷。「公孫令是被闌示廷逼落河的,恐怕公孫令到死都不會瞑目。」
「怎麼可能?皇上他明明對公孫令念念不忘,甚至每年都搭船沿河尋找她。」
束兮琰搖頭失笑。「你怎會和公孫令同樣天真?難道你會不明白皇上這個動作,可以讓百姓對他更加愛戴,更加推崇?」
「你就非得這般曲解人心?」她惱聲質問。
束兮琰聞言,難以自遏地放聲大笑。「鐘世珍,在這朝堂上,人心何須曲解?本官所說的都是事實,你才是被闌示廷給欺騙的傻子。」不容鐘世珍辯駁,他又道︰「你以為皇上待公孫令是真心的?錯了!皇上當年不過是察覺公孫令對他有意,所以以男色誘引他罷了,為的就是要公孫令死心塌地為他做牛做馬,到了最後,再將公孫令給打進浴佛河,以為如此一來,就無人知曉他以假遺詔登上皇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