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穿了,根本是查辦的人為了交代,隨便抓人濫竽充數的,真是一群混蛋。
宇文恭眸帶贊賞,「來人,放了她們。」
「是。」獄吏趕忙開了門。
三個小泵娘怯生生地走到牢房外,為首的立即跪下。「多謝大人不殺之恩。」後頭兩名也跟著跪下。
鐘世珍見狀,趕忙將她拉起,示意後頭兩個趕緊起身。「說什麼不殺之恩,沒做的事就是沒做,就算老天不開眼,這世間也還有公道。」只是她個人比較不解的是,公孫令沒事上花樓跟人家喝什麼花酒,還喝到被毒死。
後來她問過了,原來是因為文濤閣的同儕聚餐,身為次輔的束兮琰當時也在場。然而在事隔一個多月之後,所有的證據還能上哪找?算了吧,反正她都代替公孫令活著了,干脆就當作意外結案算了。
「走吧,送她們回去,咱們順便再在縱花樓听曲。」她提議著。
「你還敢去?」宇文恭沒好氣地道。
「有什麼是我不敢的,來到這個世上,就沒打算活著回去,怕什麼?」她就當是幾日游,徹底玩個痛快。
再者這三個小泵娘她要是不親自押回去,天曉得半路上會不會出什麼事。打定主意,她就偕同他們一起當護花使者,當晚幾人就在縱花樓听了一晚的曲,喝了一晚的茶,險些把她脹死。
也在那晚,她才知道為首的姑娘是縱花樓的花魁,名為莫知瑤,其余兩名小泵娘則是她的丫鬟,一對雙生姊妹花,名為寒香、霜梅。為了安全起見,當晚,她就讓年事已大的花樓鴇娘退休,把知瑤給扶正,成了最年輕的鴇娘。
沒多久,就傳出莫知瑤是她的小妾,她沒否認,因為這個頭餃對莫知瑤來說是方便事,可以保她平安,反正她都有正妻了,再加上妾,其實也無所謂啦。
這些小事沒什麼難度,比較難應付的其實是——
「雒陽城的稅賦?」她呆呆地跟著念誦一遍,直睇著眼前十分霸氣的盛隆皇闌示延。
「愛卿,這可是你之前跟朕提起的,莫忘了。」
之前?她來了沒?肯定是還沒,因為她根本不知道他到底在說什麼鬼!偷偷地睇向他身旁的貴妃,听說是她親姊姊的公孫妍,可惜心無靈犀,姊妹倆嚴重沒默契,她只好認命地執行皇帝老子的任務,走一趟雒陽城。
反正順便去探視已回雒陽的小鮮肉,養養眼,對身體也是不錯。
然後,她發現了一個天大的秘密,很可怕的秘密。
鮑孫令乃當朝首輔,其父為禮部尚書公孫策,其姊為貴妃公孫妍,公孫令還是三大世族之首的接班人,簡直就是榮耀加身,耀眼得快要閃瞎人的尊貴身分,但當她出現在雒陽城,當隨行侍衛高喊著首輔大人到,要百姓退避,她發誓,她看見有人對她吐口水,而且不是單一事件,是有志一同。
原以為吐口水乃是雒陽城歡迎大人物的特殊做法,然就在她進了雒王爺府後,她才驚覺自己不受歡迎的程度可能嚴重到——如果想害她,只要趁她上街喊她的名,被亂棒打死的機會高達九成,被口水淹死的機率恐達七成。
雒王爺府里,除了闌示廷,和跑來逢迎拍馬的雒陽知府,其余的人皆把她當仇人,那眼刀插得她體無完膚,,多想高喊沒空位了,不要再丟眼刀了!最終,只能抽出折扇遮面,掩住那一道道狠毒目光。
慶幸的是小鮮肉王爺宅心仁厚,依舊以禮相待,還和她秉燭夜談,談稅賦新制和浴佛河整治工程,最終她在他的眼里看見了贊嘆和欣賞。唉,說來小鮮肉王爺實在沒話說,畢竟她是皇帝老子派來找碴的,他還是視她為友,更不可思議的是,這個碴還是公孫令當初擬好要對付他的作戰計劃。
天曉得她多想問,這小鮮肉王爺到底是怎麼得罪公孫令,怎會教公孫令這般小鼻子小眼楮地從長計議,硬是要把他往死里整?
就在兩人相談甚歡,聊得欲罷不能之際,咻咻咻的,有人莫名地殺進了王爺府,而且目標精準地直朝闌示廷去。她嚇了一跳,正想著如何御敵,就見小鮮肉抽出腰間的九節鞭,在她面前拋耍出完美的弧度,凌雲般的挑刺,咻咻咻的,舞了場教她想大喊安可的九節鞭之舞。
但,也許是她看得太專注,沒發現還有個卑鄙的家伙在暗處等候多時,看她疏于防備便射出飛刀,她閃避不及,接著被一只有力的臂膀收進懷里,那一瞬間,她的心就被收走了。
不能怪她又犯花痴,她上一輩子少有機會可以被人保護,通常都是她保護別人比較多,這種小鳥依人的滋味,她是第一次,但悸動的時間不太長,因為她瞧見為了保護她,他的手臂受了傷,而且淌出的血是黑的……
「刀上有毒!來人啊,把大夫找來,快!」
小鮮肉中毒了,冠玉俊臉黑得教她心底犯急,可偏偏她不是大夫,使不上力,而原主不懂廚技,她自然不能借廚房熬粥喂食,所以她差人找來雒陽知府追查此事,豈料竟得知——
「大人不是說過,當折扇遮面時就是動手的時機?」
猶如晴天霹靂,她一整個很想死,很想抓來公孫令問︰你到底想怎樣,先用稅賦新法整闌示廷,竟還交代暗號讓知府刺殺王爺!到底是什麼天大的過節,沒把人整死,日子就過不下去嗎?!
慶幸的是,公孫令死了,現在取而代之的是她鐘世珍,所以這等暗殺伎倆,她絕不會再用!
「公孫,只要你沒事就好。」
當小鮮肉醒來,笑著對她這麼說時,她羞愧內疚,對他的心疼無限上綱,明知自己不該在雒陽城待太久,但她還是忍不住為他一再抗旨,直到他的身體恢復了,她才依依不舍地回京。
當然,沒順著皇帝老子的意整死雒王爺,她的下場就是暫時被凍了起來。她是無所謂,也許罰她閉門思過,也少點機會去陷害闌示廷。
不過,她老爹可罵得狠了,就連貴妃姊姊都特地把她叫進宮里訓示,分析天下大局,讓她終于明白,為什麼公孫令非害死闌示廷不可——因為皇帝老子看這個弟弟很不順眼,他一天不死,皇帝老子就會覺得很痛苦。
混蛋!這是什麼皇帝啊!
「大人,小心隔牆有耳。」
「那我挖坑喊好了。」鐘世珍沒好氣地道。
莫知瑤直睇著她半晌,不解道︰「公孫大人歷劫後簡直像是換了個人,要不怎會喊出這般大逆不道的話?」
鐘世珍撇了撇唇。「錯了就是錯了,難道你沒听過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
莫知瑤眉頭一皺,開了門看了左右,才闔緊門,道︰「大人,此話在奴婢面前說說就罷,千萬別在人前提起。」
鐘世珍頹然地往她肩上一靠。「知瑤,我知道,可問題是……你知道嗎,雛王爺在雒陽城受百姓愛戴,這是做不得假的,試問皇上登基之後,到底做了些什麼?我在坊間听到的都是歌頌雒王爺,而不是皇上啊。」唉,這事她跟恬兒聊過,可是恬兒不準她再說,對她又是一陣叨念,念得她干脆逃到縱花樓避難。
莫知瑤被她這麼一靠,有點羞澀地垂下眼,但听完她的話,神色古怪地道︰「大人……正因為坊間擁戴王爺,皇上才會忌諱,而這事……是大人買通了人在坊間流傳的,為的就是要除去雛王爺啊。」她是縱花樓的花魁,在達官貴族間游走,這點小道消息,沒人比她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