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我的眼睛不想看到他过的不幸

    唐枫静坐在沙发上,一边喝酒,一边苦笑。

    魏展颜那个女人,最终还是毁了季维扬,并且,毁了个彻彻底底。

    桌上的酒瓶见底后,他拿起电.话,打给了助理,“联系各大医院,从明天开始,季氏旗下的各公司,安排员工体检,五天之内,所有的体检报告整理、存档,发到我邮箱。”

    通话结束后,唐枫将将手机紧握在手心,眸子沉暗阴冷下来,若有所思。

    当夜,季氏所有近海的游轮提前停泊靠岸,歇业整顿栎。

    季维扬开车回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是翌日清晨。他还特意饶了路,买回了展颜最喜欢的‘佟记粥铺’的蟹黄粥。

    而此时,展颜的病房内,却多了一位不速之客。

    “您来找我,有事吗?”展颜坐在病床上,眉心微蹙着,看着床边的陆曼芸傅。

    “哦,我煮了点儿粥给你,听说你喜欢吃蟹黄粥,特意让家里的保姆买了最新鲜的河蟹,你尝尝味道怎么样?”

    陆曼芸脸上堆满了笑,将手中的保温盒放下,并打开了盒盖,递到展颜面前。

    展颜迟疑了片刻,最终还是伸手拿着,用勺子盛了一口放入口中。

    “怎么样?还和胃口吗?”陆曼芸小心翼翼的询问。

    “嗯,挺好的。”展颜的神情淡淡的,又吃了几口。

    陆曼芸在病床旁的椅子上坐下,微笑着看着她,可是,展颜总觉得陆曼芸的目光一直盯着她的眼睛。呵,也是啊,她想要的不就是她的眼睛吗,用不了多久,这双眼角膜就会被移植到她女儿陆安琪的眼睛上了。

    展颜吃着陆曼芸亲手做的粥,突然觉得入口后,味道是极苦的。她将食盒放在一旁,然后,抽出纸巾擦拭了下唇角。

    “怎么吃这么少?”陆曼芸询问道。

    “没什么胃口。”展颜不温不火的回答。

    “那你还想吃什么,明天我再做给你。”陆曼芸又殷勤的问道。

    展颜摇了摇头,礼貌却生疏的回答,“不用了,谢谢。”

    “哦。”陆曼芸悻悻然的应着,低头默默的开始收拾食盒。然而,眼角的余光却不时的瞟着展颜,显然有话要说,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展颜也是剔透的人,自然明白陆曼芸来此,不会只是简单的给她送粥而已,她不过是故意装糊涂。

    陆曼芸慢慢悠悠的收拾好食盒,眼看着展颜就要躺下了,才不得不应着头皮开口。“展颜。”

    “嗯?您还有事?”

    陆曼芸有些尴尬的讪笑,然后吞吞吐吐的说道,“展颜,你,你能不能让维扬去看看安琪,她这几天的情绪不太稳定,你也知道,安琪她有重度抑郁,这种病严重起来,是会死人的,医生都束手无策,安琪她只听维扬一个人的话。”

    这两天陆安琪闹得厉害,可是,季维扬又避而不见,打手机不接听,人更是见不到影儿,她也是没有办法了,才来找展颜的。

    她话落后,有些心虚的看向展颜,只见,病床上的女孩面色苍白,容颜清丽而冷漠,唇角扬着一丝讽刺的笑。

    “她会死吗?什么时候死?”展颜盯着陆曼芸的眼睛,目光锐利而清冷,让人不敢直视。

    陆曼芸紧咬着唇,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却听展颜继续说道,“其实,您心中十分清楚,陆安琪不过是闹一闹而已,她根本不会死。可是,我就快要死了。难道连短短两个月的时间,她都等不了吗?”

    “展颜,我们不是那个意思……”

    “好了,我不想听。对不起,我累了,请您出去。”展颜冷冷的下着逐客令。

    陆曼芸无奈的叹了声,只能转身离开,而此时,展颜的声音却在身后淡淡的响起。

    “回去告诉陆安琪,她答应我的事,希望她可以遵守承诺,否则,我也不必遵守约定了。下次,别在拿你当枪使,我不吃那一套。”她说完,话音微微的停顿,继续又道,“还有,在我死后,希望她能好好照顾维扬……因为,我的眼睛不想看到他过的不幸,那样,我的心也会难过。”

    说这一句的时候,展颜是哭着的,剔透的泪珠缓缓的从面颊划过,像转瞬即逝的流星。

    陆曼芸心口莫名的有些不是滋味,她什么都没有说,推门而出。但下一刻,她便愣在了当场。

    因为,病房外,季维扬高大的身体半靠在雪白的墙壁,他的眸色很深,像海一样,让人看不到尽头。但其中隐藏的,却是深深的伤与痛。很显然,刚刚,她们在病房内的话,他都听到了。

    在季维扬身侧,站着陆如萍,她手中拎着保温桶,显然是给展颜送饭来的,却不巧陆曼芸在里面,所以,并未入内。

    “伯母,这不是您该来的地方,下次,别在来了。我不希望您打扰到颜颜休息。”季维扬的声音极淡,虽然表面上客套,却明显带着警告的意味。

    可季三少虽然在外能呼风唤雨,但陆曼芸却是不怕他的。她轻叹一声,放低了姿态,说道,“维扬,既然你都来医院了,就去看看安琪吧,她这几天过的很不好,一直哭个不停的,你也知道,她的眼睛是不能哭的,否则,病情会继续恶化,弄不好,她就真的一辈子失明了。”

    “对不起,伯母,我没空。”季维扬冷淡的拒绝。他明白,只要走进陆安琪的病房,就绝不会是只看一眼那么简单了。她会想着各种办法缠住他不放。若换做往日,他还可以去敷衍,可是,现在,他没有多余的精力分给陆安琪,他少看她一眼,她也不会死掉,可是,展颜不一样,她随时都有可能离开他。

    季维扬冰冷的拒绝,让陆曼芸变得不悦了,安琪弄成今天这个样子,还不都是季维扬的责任。她知道展颜病入膏肓,可是,她只是要求他去见见安琪,安抚一下病人而已,这样的要求并不过分。

    “维扬,既然我说话不管用,我会让你爸和你说的。”陆曼芸丢出一句,刚想转身离开,却被陆如萍一把扯住了。

    自从当年的那件事之后,这还是姐妹二人第一次正面的交锋。你想做什么?我记得,我已经和陆家断绝一切关系了,你还以为你是我姐吗!”陆曼芸毫不示弱的说道。

    可是,她话音未落,陆如萍一巴掌便招呼了过去。啪的一声脆响后,陆曼芸整个侧脸都肿了起来,可见陆如萍那一巴掌的力道有多重。

    “你,你凭什么打我?”陆曼芸尖叫一声。

    这一巴掌,连季维扬都有些震惊了,他并不知当年的恩恩怨怨,只以为陆如萍是因为展颜而出手打人。“妈,您冷静点儿。”

    “我们的事儿,轮不到你一个晚辈插嘴。”陆如萍一声怒斥,扬手还要打人,但手臂举在半空,却硬生生的收回了。

    “陆曼芸,这一巴掌我早就该打你。因为你,魏家遭受灭顶之灾,差点儿家破人亡。无论,当年的事谁对谁错,从此刻开始,魏家不在亏欠你什么,景年也不在亏欠你。我警告你,离我女儿远点儿,如果你再敢伤害她,我就亲手把你送进监……”

    “妈。”一道微弱的声音打破了陆如萍的话,展颜虚弱的站在门口,水漾的眸子,在陆如萍与陆曼芸之间辗转。

    气氛一时间有些僵持,陆如萍的神情变得有些古怪。

    季维扬并未多问,而是上前两步,打横将展颜抱回病房,并温柔的责备,“医生不是说不让你下床吗,怎么又不听话了。”

    “躺得太久,下床活动一下。”展颜双臂缠在他颈项间,低低的回道。

    季维扬动作小心的将她放回病床上,并为她盖上了被子。

    展颜乖乖的躺在床上,扬着小脸看着他,温笑道,“不是回去了吗?怎么又来了。在医院又休息不好,明天还要上班呢。”

    “这段时间我休假,专心陪着你。”季维扬淡笑回道,并打开食盒,将温热的蟹黄粥递到展颜手中。

    展颜接过粥,一边吃,一边将信将疑的问道,“真的可以吗?”

    “没什么不可以的。我是公司老板,难道还不能给自己放个假啊。”季维扬温笑着,揉了揉她的头。

    展颜喝了几口粥后,便睡下了。季维扬推门走出病房,发现陆如萍一直坐在病房外的长椅上,双手抵在额头,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妈,您怎么还没回去?”

    陆如萍温声抬头,笑了一声,“你和展颜结婚之后,也没叫过我几声‘妈’,现在听你这么叫着,我很高兴。”

    季维扬温笑,不语。

    “展颜睡下了吗?”陆如萍又问。

    “嗯。”季维扬点头。

    “陪我去楼下走走吧。”陆如萍起身,率先向电梯口走去,而季维扬一路跟随在其后。

    晚风徐徐,陆如萍与季维扬坐在医院楼下花园的长廊中,陆如萍的脸色有些苍白,似乎陷入了沉思,眸光一直是茫然而涣散的。许久后,才微叹着开口。

    “很多事,过了太久,本来我一直不想提及。但我觉得,其实你是有资格知道真相的。”

    季维扬剑眉轻敛,淡淡的询问,“关于展颜?”

    “嗯。”陆如萍沉重的点了下头,“其实,展颜不是我生的。”

    季维扬眉心锁紧,却并未有过多的反应,陆如萍对展颜的态度,太不正常,他并不是没有怀疑过这一点,也曾找人调查过,却没有发现丝毫破绽。何况,展颜和陆如萍的长相也有几分相似,如果,陆如萍不是展颜的亲生母亲,那么,又会是谁呢?难道……

    一个念头突然在脑海中闪过,季维扬不免有些震惊。

    陆如萍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淡淡的点了下头,“不错,展颜不是我生的,陆曼芸才是她的亲生母亲。”

    陆如萍的目光涣散,遥遥的望着远方夜空,好似望看到了遥远的曾经。“二十五年前的一天,景年应酬回来,喝的烂醉如泥,误将曼芸当成了我,那天曼芸也喝醉了,两个人稀里糊涂的就……后来没过多久,曼芸就怀孕了。当时,我母亲觉得这是家丑,封锁了所有的消息,并逼着我伪装怀孕,等到展颜出生的那天,偷龙转凤,展颜就成了我的女儿。然后,我母亲骗曼芸说孩子死了,所以,直到现在,她也不知道展颜还活着。”

    季维扬墨眸深敛,低头不语。过去想不通的一切,如今都有了答案。他母亲出事的时候,所有人都以为展颜是百口莫辩,但实际上,她根本就没打算解释。

    “这件事,我隐瞒了二十多年,如果不是一时冲动,将实情说出来,展颜也不会知道自己是曼芸的女儿,也不会发生后来她替陆曼芸顶罪的事,你们也不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说到底,都是我的错。”陆如萍的语气中,藏着深深的愧疚与自责。

    如果,她可以不那么自私,如果,她可以对展颜稍稍好一点,事情绝对不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可是,谁又能理解她当时的心情,当她推开.房门,看到自己的丈夫和亲妹妹赤.裸.裸的躺在床上,纠缠在一起,她死的心都有。后来,又看着自己的妹妹给丈夫生孩子,这让她情何以堪啊。

    陆如萍肩膀颤抖的落着泪,身侧,季维扬无声的递上一片纸巾。她擦了擦泪,继续说道,“你还不知道吧,展颜签署了一份器官捐赠协议,答应死后将眼角膜捐献给陆安琪。”

    季维扬紧握了下拳头,然后,又松开。本来,他并不知道这件事,可是,刚刚在病房外听到展颜和陆曼芸的谈话,他就什么都懂了。

    “我不会让颜颜死的,她的眼角膜,谁也拿不走。”他的声音沉冷,墨眸深沉的可怕。他似乎是说给别人听,但更像是在对自己说。

    此时,陆如萍已经擦干了眼泪,“维扬,该说的我已经说完了,至于怎么做,你应该明白。我是不会同意陆曼芸拿着展颜的眼角膜去救她的养女,这样对展颜不公平。至于你和陆安琪的旧情,我不太敢兴趣。但是,如果你爱展颜,就一心一意。如果不能,就离开。展颜的日子不多了,我不希望她再受到任何伤害。”

    季维扬沉默片刻后,点头应了声,“您的意思,我懂。我不会让颜颜受伤的。”因为,最不想看到展颜受伤害的人,就是他。她伤了,他会比她更痛。他的回答,陆如萍还算满意,她站起身,“不早了,我想回去了,景年一个人在家我也不放心。展颜,就交给你了。”

    季维扬回到病房时,展颜依旧在沉睡。或许,只有睡着的时候,她才会没有痛苦。

    他坐在病床旁,默默的守候,似乎只要这样看着她,对他来说,也是一种幸福。三年婚姻,他错过了太多太多,如果可以,他会用后半生去弥补。只要,她还肯给他这个机会。

    嗡嗡的手机震动声打破了病房内的沉寂,电.话是唐枫打来的。季维扬握住手机,走到病房外接听。

    “有事?”他略带不耐的询问。

    “财务部已经清算了那些要停掉的资产,初步估算,损失大概在五十亿左右,你真的想好了吗?要不要和你家老爷子商量一下,毕竟,这不是你一个人能决定的事……”

    “不必,就按我说的做,区区五十亿,我季维扬还赔得起。”清清冷冷的声音打断了唐枫接下去的话。

    电.话那端,有明显的迟疑,而后才应了声,“好吧。”

    “我让你联系的专家,有结果了吗?”季维扬又问。

    “还在洽谈中,你应该知道,这些国际一流的心脏内科专家都是炙手可热的,档期排的满满的,并不容易请动。”唐枫为难的说道。

    季维扬剑眉深锁,嗓音低沉,“这世上还没有钱办不到的事,你上次不说约翰逊教授想要筹建医院吗?我出资给他建一所医院,但条件是他必须来华为展颜诊治。”

    “好,我去办,就算绑,我也将人绑来。”

    “要尽快,展颜的时间,不多了。”季维扬的声音异常平静,但隐在衣袖下的手掌却已紧握成拳。

    一周之内,他一定会为展颜找到一颗适合移植的心脏,让她顺利进行心脏移植手术。而赵副院长虽然是国内心脏科顶尖的专家,但手术成功率只有百分之六十。而百分之六十,对于季维扬来说,远远不够。这样的大型手术,若是国际知名医生约翰逊教授持刀,成功率可以高达百分之八十,并且,约翰逊教授的几个心脏移植的病人,都成功存活了。

    多少钱季维扬并不在乎,甚至倾其所有也无所谓,他只要展颜活着,好好的活在他身边。

    挂断电.话后,他独自站在医院空旷的长廊中,身后的窗子大敞着,夜风的呼啸声震动耳膜,像极了鬼魅的呼嚎。走廊的感应灯忽然灭了下去,廊道中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

    季维扬点燃了一根烟,站在长廊中默默的吸着,两指间的烟火忽明忽暗,在静寂的夜晚格外的慎人。

    医院并不是什么好地方,这里每天都有人死去,并不稀奇。可是,季维扬绝不允许展颜成为那些人中的一个。他还要和她过一辈子,她怎么可以就这样丢下他,独自离去。

    ……

    季维扬几乎寸步不离的守在医院中,即便是季将军的电.话,他也不接听。唐枫停掉海滨的赌船和夜总会,那么大的动静,季将军不可能不知道,他并不是惧怕父亲,而是不想将时间浪费在毫无意义的解释和说服上。

    只是,他躲着不见,季家人却依旧找到了医院里来。

    清晨,季维扬陪着展颜在院子里晒太阳,她的头靠在季维扬肩上,微阖着眼帘,静静的享受着阳光洒在肌肤上带来的温暖。

    寒风掠过,轻轻的掀起她鬓边一缕发丝。

    “冷吗?”季维扬脱下身上的外套,裹在她白色的病人服外。

    “不冷。”展颜睁开明眸,笑着摇了摇头。

    季维扬握住她柔若无骨的小手,肌肤白的几近透明,根根青色血管清晰可见,冰凉的让人心疼。“手这么凉,还是回去吧,担心感冒。”

    “嗯。”展颜乖顺的点头,在他的搀扶下向住院部走去,两人手牵着手,走在朝阳之下,四周的一切似乎都静止了下来,时间仿佛都在这一刻停止,停留在这最温馨的时光之中。

    亭廊之中,不时传来孩童的追逐嬉闹声,几个顽皮的孩童从展颜身侧穿梭而过,险些撞到她身上。“啊~”她惊呼一声,踉跄的向后退了两步,好在季维扬手疾眼快的扶住她。

    坚实的手臂稳稳的缠在她腰肢,季维扬半拥她在怀,担忧的询问,“有没有撞到你?”

    展颜温笑着,摇了摇头。刚要开口,身后却突然传来一道尖利的声音。

    “维扬?是维扬吗?”

    两人顺着声音望去,只见陆曼芸搀扶着安琪,从长廊的另一侧走来。陆安琪的眼睛看不见,耳朵却很灵。她紧紧的抓着陆曼芸的手臂,激动的问道,“妈,维扬是不是在?我听到他的声音了。”

    陆曼芸目光迫切的看向季维扬,只见他俊颜冷然,没有丝毫要上前打招呼的意思。只得对陆安琪道,“没有,你听错了。”

    “没有,我没听错,一定是维扬,妈,你再好好看看,维扬一定就在附近。”陆安琪显然并不好糊弄。

    展颜被季维扬拥在怀中,唇角扬起冷嘲的笑,推开他缠在腰间的手臂,略带负气的独自向前走去。而下一刻,季维扬便追了上来,不由分说的打横将她抱起,大步向回廊外走去。

    “怎么不去陪她?”展颜酸溜溜的嘀咕了句。

    “你明知道我舍不得你。”季维扬温笑着,低头轻啄了下她唇角。“还吃醋呢?我看今天早饭你都可以省了。”

    展颜粉拳不疼不痒的在他胸膛上敲了几下,引来季维扬一阵朗笑。

    脚步声逐渐远去,但是,季维扬的笑声陆安琪却听得真切。她踉跄的顺着声音追赶,走到台阶处,毫无意外的摔倒在地。

    “安琪,当心!”陆曼芸惊呼一声,慌慌张张的上前,将她从地上搀扶起。

    而陆安琪却恼火的一把将她推开,“你为什么骗我,维扬刚刚就在附近,我听到了他的笑声,他曾经就是这么对我笑的,我没有听错,我根本就没听错。”陆曼芸一个不稳,被安琪推倒在地,手掌都磨破了皮。她强忍着痛,从地上爬起来,丝毫不顾及自己的伤,反而将安琪从地上扶起,“安琪,你听妈说,不要任性了。妈妈都是为你好。刚刚展颜也在,你不是答应过她不见维扬的吗,如果你一而再再而三的违背承诺,她完全可以不把眼角膜给你。”

    陆安琪自知理亏,没再胡闹下去。“要不是找不到捐赠人,我才不要她的眼角膜呢,一想到她的眼睛在我身上,想想都慎得慌。”

    安琪的话让陆曼芸不由得皱了眉头,“别说这样的话,展颜肯将眼角膜捐赠给你,你应该学会感恩,何况,她还有两个月就要死了,想想也怪可怜的。”

    陆安琪哼哼了声,心想:魏展颜死了正好,免得挡在她和维扬之间,碍手碍脚。

    ……

    另一面,季维扬抱着展颜走进病房,两人说说笑笑,四下无人时,季维扬喜欢在她唇上轻啄,展颜双臂缠在他颈项,耳根都要红透了,一张小脸埋入他胸膛中。

    病房的门被推开,而此时,房内竟多了一位不速之客。

    “大哥?”季维扬脚步微顿,略带几分惊愕。

    “维扬。”季维忻难得的没有穿军装,一身浅灰色的休闲西装,与往日想必,少了份肃冷之气,反而亲民了许多。

    “大哥。”展颜尴尬的低唤了声,慌忙的脱离季维扬怀抱。

    季维忻将果篮放在一旁,客套的说道,“听说你病了,所以来看看。”

    “谢谢大哥关系。”展颜礼貌性的回了句,彼此心知肚明,季维忻来此,当然不是探病,而是找季维扬。

    果然,三两句寒暄之后,季维忻看向自己弟弟,淡然的丢出一句,“你跟我出来一下,我有话对你说。”

    季维扬神情不变,将展颜抱回病床上,嘱咐了几句,又旁若无人的亲吻了她的唇,然后才随着季维忻离开。

    两人并未走远,就站在转角的长廊中。

    季维忻冷着脸站在窗前,而季维扬懒散的靠着墙壁,随手掏出一根烟递过去,又替季维忻点燃。

    季维忻吐了两口烟雾,而后出声道,“家里的电.话你也不接,你究竟想干什么?”

    季维扬随意耸肩,也随手点了根烟。“我是不想和爸吵架。”

    “我看你是想把爸气死,季氏的生意,说停掉就停掉,你真当公司是你一个人的啊。一夜之间砸进去五十亿,你季三少可真够阔的。”季维忻冷着脸训斥着。

    季维扬态度倒是好,也不反驳,听得不耐烦时,就出声讨饶,“哥,您要训我也换个时候,展颜一个人在病房里呢,我不放心。”

    季维忻微叹一声,无奈的摇头,“行了,我说你也不管用。你还是好好想想怎么过爸那一关吧,老爷子可不是好糊弄的。”

    季维扬眸色遽黯,沉声不语。他没什么好解释的,任何人都无法阻止他救展颜,谁敢拦,他就遇神杀神,遇佛弑佛。

    “这阵子不回家也就算了,后天爸过生日,你必须给我回家一趟,否则,展颜这儿就别想消停了。”季维忻的语气中带着一丝警告。

    “嗯。”季维扬闷声点头。

    季维忻的手机震动了一下,应该是一条短信息,也不知道是谁发来的,只是,他低头看了眼屏幕后,便对季维扬道,“我该走了,你好好照顾展颜吧。人生无常,很多事,看开些才行。”

    季维扬沉冷无语,只是将两指间尚未燃尽的烟蒂丢在地上,用力的踩灭。

    送走季维忻,季维扬回到病房,才发现季维忻的外套落在了沙发上。

    “大哥将外套落下了。”展颜坐在病床上,柔声说道。

    “嗯,应该还没走,我送去给他。”季维扬拎起外套,大步向地下停车场走去。

    地下停车场空无一人,季维扬很快找到了季维忻停在角落处的军牌车,只是,待他来到车前,才发现车内一男一女正在忘情的拥吻着。

    男人自然是季维忻,而那女人也不陌生,正是杜小莫,她身上还穿着白色的护士服,坐在军车中尤为醒目。

    季维扬背转过身,剑眉轻蹙。非礼勿视的道理,他还懂。

    而他高大的身体站在车前,车内的人很快就发现了他。杜小莫羞怯的躲在车内,而季维忻推门下车,来到季维扬身边,尴尬的咳了几声。

    “维扬……”他刚想出声解释,季维扬却将手中的外套递了上来。

    “你外套落在病房了。”

    “哦。”季维忻接过外套,一时间不知该如何解释,所幸也不开口了,反正,看都看到了,兄弟二人彼此心知肚明。

    “没什么事,我想走了。”

    季维扬抿了下刚毅的唇角,幽深的目光看似随意的瞥了眼车内,清冷开口,“哥,你和她的事儿我这个做弟弟的不该管,也管不了。我只提醒你一句,收敛点儿,苏家不是那么好打发的,爸知道了,也绝饶不了你。如果你没打算过为她抛妻弃女,就别做的这么招摇。”

    “嗯。”季维忻点了下头,转身推门上车。

    ……

    下午展颜要做复查,杜小莫在病房内见到季维扬,他神色不变,一如往常般与她打招呼,然后,喂展颜吃饭、哄她开心,旁若无人的与展颜暧昧亲吻,心思都在展颜身上,好像上午在地下停车场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反倒是杜小莫一脸的不自在,她一时间也揣摩不出,季维扬究竟有没有将她和维忻的事儿告诉给展颜知道。

    “小莫,你怎么了?总是心不在焉的。”展颜突然出声询问。

    “哦,可能是最近太忙了,有点儿累。”杜小莫随口敷衍了句,但眼角的余光一直观察着季维扬,而他依旧不动声色。

    展颜淡然一笑,牵住了她的手,“你要是累的话就先回去休息吧,有维扬陪着我检查就行了。”“那怎么行,我不放心。”杜小莫坚持留下来。

    预约的检查时间是下午一点,赵副院长亲自为展颜做检查。

    展颜被推进ct室内,季维扬和杜小莫只能坐在外面等待。她耷拉着脑袋,挣扎许久后,终于忍不住的开口问道,“我,我和你哥的事儿,你没告诉展颜吧?”

    季维扬眸色深谙,冷嘲的反问,“你希望我告诉她?”

    “没有最好。”杜小莫嘀咕了句。

    季维扬冷笑,如果可以,他希望展颜永远都不要知道。因为,太肮脏。她最好的朋友,和他大哥混在了一起,还是那种见不得光的关系,他那么单纯的颜颜,怎么可能接受。

    检查并没有耗费太久,只是等检查结果出来还需要些时间,季维扬先将展颜送回病房,然后,才去赵副院长的办公室。

    黑色的ct片被放置在白炽灯光下,未等赵副院长开口,杜小莫盯着那张黑色胶片,已经哭了起来,她双手捂住唇,却依旧无法阻止哭声溢出。她是学医的,这样一哭,季维扬就已经明白了,一颗心,顿时沉重。

    赵副院长无奈的摇头,指着胶片上心脏的位置,叹息着开口,“药物并没有控制住展颜的病情,她的心脏已经开始出现衰竭,如果近期内无法做心脏移植手术,存活的几率不大。如果,她还有什么未完成的心愿,你们尽量帮她完成吧。”

    季维扬一直低头不语,周身的气场蔓延着不尽的伤痛。

    而杜小莫不停的哽咽着,问道,“展颜,她还有多少时间?”

    “保守估计,一个月到两个月之间。还是不发生意外的情况下。”赵副院长回道,“如果你们同意,我打算继续为她增大药量,否则,后期她会过的非常痛苦,甚至可以说,痛不欲生。”

    杜小莫瞪大了双眼,颤抖的说道,“您的意思,是打算为展颜注射杜冷丁一类的药物吗?”

    “嗯。”赵副院长点头。

    杜小莫拼命的摇头,“不,不行。怎么能让展颜注射那种东西呢?那是会上瘾的,何况,杜冷丁的副作用太大,很容易引发头痛、恶心、呕吐。过量注射还可能导致心功过速、血压下降、呼吸抑制、甚至昏迷……”

    “小莫。”赵副院长严肃的打断了她。“你觉得对于一个濒临死亡的人来说,这些副作用还重要吗?难道你想眼睁睁看着展颜在痛苦中死去吗?”

    “她不会死。”季维扬突然起身,目光深邃而犀利。“展颜,她不会死的。所以,我不同意给她注射。”

    “季先生……”赵副院长还要劝阻,却被季维扬一个冰冷的眼神震慑住。

    “还有,展颜的病情,我不希望她了解的太多。赵副院长,你懂我的意思吗?”季维扬又清冷的丢出一句。

    “好,我明白。”赵副院长点头答应。

    待季维扬与杜小莫离开后,赵副院长还是按照原来的处方,填写了药剂单。可是,没过多久,一个小护士拿着药剂单敲门而入。

    “副院长,魏展颜的单子是不是拿错了?病人家属不是不同意注射杜冷丁吗?”小护士不解的询问。

    “哦,我已经说服了病人家属。如果她再发疼,就给她注射吧。”赵副院长一板一眼的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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