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妤,這是我自己深思後的決定,不是你大哥替我做的選擇。」範翼強調,齊旭已不過是適度提醒他罷了。「我做這個決定是忠于我自己。因為愛你,我要給你我能爭到的一切,還有我們未來的孩子。」他蟄伏在心底深處的野心,因她而蘇醒。
為了她,為了他們的下一代,他有滿滿的沖勁去戰斗。
第11章(2)
「我說我不要,你听不懂嗎?」齊舒妤氣怒地掄起拳頭,就往他胸膛捶打。
她不要跟他分開,不要他闖進那復雜的家族,去爭權奪利,去依附他恨得牙癢癢的祖父,去得那他原本不屑一顧的金山銀山。
「舒妤,相信我,給我兩年。不,只要一年時間。等我,好嗎?」範翼好言好語意圖安撫她的情緒。
「不要,不要!就算分開一兩個月都不要等你。你如果真去日本認祖歸宗,我們就——就分手!」她眼眶含淚,不惜以分手威嚇,因他的決定太過堅定。
她出口的字眼,教他心口一扎,差點想收回這個翻轉人生的計劃。
範翼拉起她緊握的粉拳,攤開她一邊手心,在她潔白手心放一朵小巧的、白色的紙玫瑰。
齊舒妤怔然,看看手中他不知何時折的紙玫瑰,又抬眼看看他。
範翼深情地睇凝她蓄上水霧的美眸,深情款款的說︰「這是我要委托你的重要設計Case,以白玫瑰為主題發想,替我設計婚戒和一套白紗首飾。
「我這輩子唯一想娶的女人,就像白玫瑰,美麗嬌貴,純真可人。她需要在溫室被細細呵寵照顧,才能一直綻放無憂笑靨,她雖不介意被移植到平凡的土壤,但那會害她失色,我于心不忍。」他大掌愛憐地撫模她細致的臉龐、柔順的發絲。
就因她不在意日後跟他過平凡的生活,他更不能讓心愛的她委曲求全。
她是天生的公主命,而他要為她築一座皇宮,將她視作公主,一輩子全心全意疼寵。
「舒妤,等我好嗎?」範翼低聲懇求。
「不要……」齊舒妤聲音輕哽,淚水滑落。「才一朵紙玫瑰,就想要我等你一年……」她才不要承諾他。可為何手中的小小紙玫瑰,很有重量,忽地佔據她整個心房,深植其中。
「以後,它會變成一年四季都綻放的白玫瑰。」他深情許諾,見她情緒和緩,清楚他已安撫了她,說服了她。
他低頭,親吻她,綿綿密密的和她深深糾纏,要將她的味道收藏記憶,直等到兩人下一次相逢。
兩年後,日本,北海道。
白雪皓皓,覆蓋一片銀白世界,冷冽,純淨。
一棟氣派的度假木屋別墅內,八十多歲的老者,白發稀疏,身著黑灰色和服,身子佝僂的坐在輪椅上,他滿布皺紋的面容,一雙迷茫的黑眸,怔望著窗外白茫茫的雪景。
「爺爺。」忽地,一道輕柔女聲飄入。
坐在落地窗前發呆許久的老人,緩緩轉過頭,看向進門的美麗女子。
他內心很高興,她再度來探望他,滄桑嚴謹的臉容,只是很輕微地頷首,沒什麼泄露內心的情緒起伏。
「外面雪停了,天氣還不錯,要不要去花園透透氣?」她用日文柔聲問道,邊示意身後的看護先替他加添外套和毛毯。
老人只輕點頭同意,沒說話,任由看護推著輪椅,而她跟著他緩緩步離屋子,來到花園一隅。
「這里的白玫瑰也開花了耶!」美麗女子笑說。白玫瑰成為她的最愛,而她所到之處,時常可見,即使是寒冬。
這里的數盆玫瑰是從溫室被移出來觀賞的,也讓它們能吸收些自然的光線和空氣,若稍晚又下起雪,便會被佣人再移回溫室保護。
老人望著因冬雪覆蓋已無生氣的花園,因被刻意擺出的幾盆美麗花卉,而顯得嬌顏燦爛,生氣勃勃,一如身旁美麗嬌貴的女子。
她是他的孫媳婦,台灣名揚集團的千金女。
當初,孫子願意回來認祖歸宗,他雖然對孫子的血統不純,心生芥蒂,卻仍一步步交出伊藤集團的主導權,就因孫子的資質才能,令他折服與驚嘆。
他為了說服孫子回來,一再放寬要求,給予他有選擇妻子的自主,但心里仍籌算著要為他安排最合適的對象。
萬萬沒料到,當一年後,孫子在他確實交棒,坐上伊藤集團的總裁之位時,竟向外界宣布,將與台灣的名揚集團聯姻,娶名揚總裁的獨生女為妻。
他當下無比震愕,怒聲強烈反對,要孫子無論如何必須選擇日本妻子,且不能讓伊藤集團被外資滲入,合並經營權。
卸下所有實權的他,一夕間成為一個無用老頭,孫子對他的話置若罔聞,獨斷而為,甚至有本事讓家族其他人都支持孫子的聯姻決策。
他這才驚覺,孫子打一開始就沒真的听從他,在他逐步交權的同時,孫子亦暗中在旁系親屬、集團干部間,拉攏自己的人脈與收買人心。
他在氣怒之際,卻也只能輸得無話可說。
孫子果真一如他當年初見時,就沒看走眼。從一個九歲孩子眼中,看到那難得一見的剛毅炯亮神采,印證了在成年後,在他僅僅花了一年時間,便一躍成為伊藤家族與集團的真正王者,而非他的棋子。
當孫子帶著準未婚妻來見他,他繃著臉,沒好臉色,甚至打算要看護將坐輪椅的他推離開。
他不願見外來者,不承認台灣來的準孫媳婦,非常介意伊藤本家的血統,將在下一代,變得比分家更淡、更薄弱。他對純正血統,有嚴重的偏執和潔癖。
下一刻,因對方一聲標準日語,輕喚「爺爺」,教他不禁轉臉,定楮看向她。
不可諱言,她是美麗嬌貴的千金女,氣質高雅,就可惜不是日本人。
「我大學是副修日語,以後可以跟您溝通無礙。」面對初見面沒好臉色的伊藤信雄,齊舒妤笑咪咪,慶幸她懂日語,不需要透過翻譯幫忙。
原本,她因對方曾傷害範翼和他母親,連帶對對方心生怨懟,但在與範翼分開的一年時間,她成長不少。
不僅在珠寶設計上獲得不少成就,在處事為人方面,也學習很多,尤其母親一再對她諄諄教誨,要她將來成為範翼和他祖父和好的橋梁。
她一開始不能認同,更沒打算日後對對方和顏悅色尊重,母親卻表示,就算長輩再有不是,終究是長輩,沒有他們,就沒有後來的晚輩。即使父不慈,子仍需要盡孝,那是為人子女的本分。
她雖懂這道理,卻心有不服。但細想是因有他的存在,才有範翼的父親,才有範翼——她所愛的男人。
追本溯源,她似乎不再一味厭惡還未謀面的伊藤信雄,願意改變既定想法,將來等到見面那日,她會試著先主動對他親近、示好。
一開始,阿翼的祖父對她仍很冷淡,偶爾見面,她主動噓寒問暖,他通常面無表情,沒多少回應。而阿翼要她不需要特地去討好他,她並不覺得受委屈,也沒特別去伺候對方,就只是笑臉相迎而已。幾次過後,她隱隱感覺,祖父其實對她的態度慢慢在改變。
「阿翼沒來?」伊藤信雄緩緩開口,奇怪至今不見孫子現身。
孫子跟她常是形影不離,對她非常呵護疼寵,但與他的關系,一直仍是僵冷狀態,若非她主動要求來探望在這里獨居養老的自己,他恐怕很難見到孫子一面。
自他交出實權,且被孫子反將一軍後,他一夕之間彷佛老了很多。
罷開始,他內心充斥不甘和憤怒,漸漸地,因遠離商場、遠離人群,他的心開始平靜沉澱,也逐漸回顧起自己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