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望着她一脸的决然,最后还是甩了甩头:“没有……”
“那你扶我去外面找……你扶我去外面……”思绮挣脱了他,扶着床沿朝着卫生间而去,而无力的腿让她只能跛着向前走……
司任一下子将她拉回了怀里:“思绮……你不要激动……你想看什么?你要镜子是吗?我去找,我去找……你坐着……好不好?”司任对着她软言哄骗,他承认他是懦弱了,他不想让她看见她曾经娇艳的脸,而现在却被可怕的疤痕完全的遮挡,他现在,只想多拖一天是一天……懒
思绮终于静了下来,坐在床边的轮椅上,喘着气。
“我去找……你坐着……我去找……”他对着她说道,然后仓皇逃离病房。
思绮望着他快速出去的背影,随即转动轮椅朝着门口而去,病房内的卫生间设在门口处,思绮将轮椅停在了门口,用手打开门,里面干净整洁,却并没有一面镜子,洗手盆上方本该有镜子的地方,现在却空空如也。
她知道,一定是他命人拿掉了,是怕她看到吗?怕她看到自己的丑吗?那又怎样?难道她这一辈子都不会再照镜子了吗?
她还是将轮椅推入了卫生间,望着那面墙发呆。伸手轻轻抚上自己的伤口处,纱布下隐隐能碰到凸起的伤口,一定……很难看吧?虫
她垂下手将轮椅转过,刚想着要出去,轮椅后面的轮子一下子碰到了放在那里的热水瓶,热水瓶倒地,只听得“砰”一声,里面的内胆随即爆裂。看看银白色的东西随着爆破一下子四处飞溅,幸好思绮坐在轮椅上,没有烫伤。
她望了眼门口处,似乎没有任何动静,挣扎着从轮椅上坐起,想着要把碎片整理到一边去才好,脚刚踏到地上,便一下子无力的跌倒了下去。她匍匐在地上,将飞得到处散乱的热水瓶胆一片片捡起,手边稍大一点的银色内胆,一下子将她映照在了里面。
思绮的心跳霎时增快,拿起那块内胆放到跟前,模模糊糊的影像中,是她憔悴而瘦削的脸,右侧脸颊处,贴着一长条的白色纱布,而纱布的边上,隐隐约约可以看到皮下的淤血,她忽地一把撕下纱布,呈现在眼前的那条长约十几公分的伤口,让她顿时惊叫出声。她一下子扔了手里的热水瓶内胆,一手捂着嘴,一手无意识得向后撑去,却撑在了碎片上,她尖叫一声,手心里已满是鲜血。泪眼朦胧中,却看到那些闪闪的碎片里,都是她那张狰狞的脸……
不……不……那不是她……那不是她……
思绮挣扎着想要爬上轮椅,她要逃离……她不要看到……那些都是幻觉,都不是她……
脚下一点力气也没有,她试了好几下,还是没有爬上轮椅,她好痛恨自己,为什么什么事都不行……什么都不行……她无助地趴在轮椅上哭泣……
司任没有去找什么镜子,而是去了医生办公室,寻问哪里的整容技术会好点,待回到病房时,在门口处即听到了思绮的哭泣声,他一下子慌乱了,冲进病房,却看到跪坐在地上的思绮,还有一地的碎玻璃。
“绮绮?绮绮……”他奔到她的身边,想要扶起她,而思绮一听到他的声音,一下子显得更为激动起来,拼命推拒着他。
“你出去……你出去……你不要过来……你不要碰我……”她垂着脸,一个劲将他推离她,她不要让他看到,不要他看到那么丑陋的她,她捡起地上的碎片,朝着他扔去,“你出去……出去……”
“绮绮……”司任被她推得跌倒在地上,他心痛的望着她,看到她捡起地上的碎片扔向自己,他轻轻躲过,却害怕她伤了她自己,“绮绮……住手……小心点……不要这样……”
林岚刚到门口,即听到了里面的吵闹声,一下子放下了手里的东西奔了进来,惊惶地看着卫生间里的两人:“怎么回事?司任……怎么了?”她推开司任,将绮绮抱入怀中。
“绮绮……绮绮别哭,妈在这里……妈在这里……”
思绮将脸埋入林岚的怀里:“妈——你让司任出去……你让他出去……”她撕心裂肺般的哭声,使得林岚的泪一下子流了下来。
“司任你出去……你出去吧……”她朝着司任挥挥手,示意让他出去,而司任却蹲在那里一动不动。
“司任你先出去吧……快出去……”林岚又一次驱赶,司任才满脸悲痛地站起身,朝着门外而去。
“绮绮乖,别哭了,妈在这里……妈会陪着你的……”林岚将思绮紧紧拥在怀里,在她的耳边轻声说着。
思绮渐渐平静了下来,却仍是埋在她的怀中,不肯动弹,良久良久之后,才听到她的声音从她的胸口传出:“妈……我不想再见到司任了……”
林岚抵制住颤抖的声音,抚着她的头,爱怜地哄着她:“好……好……我们不见……不见……”
司任站在门外,听着思绮的话,他颓然的滑下身子,絮在眼眶内的泪滴,也在闭眼的同时滴落下来。
思绮的情绪很不稳定,常常睡到半夜即要惊醒,而司任却再也没有踏入病房一步,只要他的身影稍稍出现在门口,思绮即激动地大声吼叫起来。他只有每天每夜,都陪在病房外。
病房内的人总是睁着眼,一夜到天明,而病房外的人,也总是聆听着病房内的声音,一夜未眠。
他多想进去她身边,将她搂入怀中,就像他昏迷的时候,她躺在他的身边,紧紧抓着他的手一样。
他尝试着站在门边和她说话,可是她拒绝听,她拒绝关于他的任何一点信息。
她的世界里,从此将他司任排拒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