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彤彤，都收拾好了吗？”
“收拾好了，奶奶。”顾彤彤的东西没顾相宜那么繁琐，也就衣服，书本她都没带，证件什么都在顾相宜那里，这孩子手脚很利索，三两下就把自己的衣服全部挂起来。
自己的事情做得很好。
顾晓晨心想，顾相宜把她教得很好，暴力点没事，随她家老子和老子的老子，女孩子养成这样子也挺好的，漂亮又女王，多好。
顾相宜收拾自己的东西出来，荣少去公司了，克洛斯一说，顾相宜也就哦的一声，克洛斯心想，这两孩子再怎么折腾也折腾不到他和顾晓晨的份儿上吧。于是，他也不操心，荣西顾的事情，他一般都不操心。
顾相宜有两天的时间可以休息，再去公司报到，她也不是很急，收拾了东西，她和顾晓晨出门散步，这附近的环境和巴黎倒是很像，对面也有一个公园，又孩子在玩儿，偶尔有一辆跑车过，溜着滑板的少年吹一声口哨，空气不好也不算差，她对这座城市的印象，没有巴黎好。
然而，顾相宜心想，或许在，以后这座城市，就是她的家了。
她的家人和朋友，大多都在这座城市里。
“纽约和巴黎不好比，这是一座很繁忙的城市，不过我觉得，你会喜欢的。”她和顾相宜的性格其实很像，有家人的地方，就是天堂。
哪怕这天堂很繁忙。
“我知道。”顾相宜轻声说道，其实，有一个问题在她心里很久，她早就想问顾晓晨了，“妈，你和荣少的关系，现在缓和很多。”
“是啊。”顾晓晨说道，“他们父子的关系也缓和很多。”
顾相宜以为顾晓晨会说别的什么，没想打只是这么一说，她自己微微怔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心中的疑惑，克洛斯和荣少怎么都是亲生父子，僵那么多年，好也不奇怪，只是，她妈妈和荣少，水火不容，特别是有荣蓉在，怎么可能会融洽呢？在她死亡后，她曾经以为，她母亲和荣少的关系会变得很僵硬，没想到，反而好了。
顾晓晨说，“我知道你早就想问了，当年刚接到你死讯那一刻，我的确很生气，他坐在那里，低着头，狼狈得好像世界末日的样子。我恨不得手里有一把刀，刺在他身上，也让他感受到我的心疼，我的难受，那一段时间，我很恨他，恨不得没有这个人。后来，我看他自我放逐，疯一样去找你，大家都说，你死了，他说你没登机，你只是和他开玩笑，你还在城市里哪一个角落，他把A市翻了几遍。哪一天，说起来陈家也是很倒霉，竟然给遇上了，你空难的消息，陈家那边也知道，当时rose的少爷和陈家的人正谈这件事，对你的死，幸灾乐祸，你也知道陈丽那张嘴多能惹祸，这让他给听见了，在场所有说你坏话的人，他一个一个地收拾。牵扯到好几家珠宝公司，本来就是珠宝公司业内一次会议，这不，珠宝界都翻了天。叶三来找我，让我去劝荣少，说他这么搞下去，珠宝行业都要惨淡了。我没听，克洛斯去揍他，希望他能清醒一点，结果，荣少说，你活着，看着他这么胡闹下去，你一定会不忍心，你一定会出来阻止他。结果，他都胡闹完了，你也没出现，他好像接受你已经死亡的消息，干脆就更自我放逐了。班也不上了，人也不见了，我们都不知道他躲到哪儿去了，直到他喝酒喝到酒精中毒，酒店的人送到医院，克洛斯才知道。”
“那时候，我觉得他很可怜，我失去了你，可上苍毕竟眷顾我，又给我一双孩子，他什么都没有了，我是真觉得他可怜，从小到大就什么都没有，爹不疼母不爱，好不容易谈一次恋爱又搞成这样子，你又死了，我想，他也没什么盼头了。可能喝死在酒店也没人知道。GK那阵子事多，我说克洛斯也是自作虐，培养那么多爪牙来和荣少争，结果荣少半死不活，他自己也无心管事就被人夺权，暗算。也幸亏如此，虽然我当时很难过，他差点死了，丢下我和孩子几个人，但真的幸亏如此，荣少活过来了。克洛斯家族虽然人多，大多是旁支，什么堂的表的一堆亲戚就等着克洛斯死了，他们能篡权，我都不知道克洛斯早就立了遗嘱，公司的股份，基金，他所有的流动资产全留给荣西顾，不动产留给我肚子里的孩子，那时候我们还没结婚，没办法留给我，我把遗嘱拿给荣少看，跪在他面前，请他振作起来，回GK掌控大局。GK是克洛斯一辈子的心血，我不希望在他昏迷不醒的时候，被别人给糟蹋了，我劝了荣少三天，好话说尽，最后我骗他……”
“相宜，妈妈也是没办法，当时实在劝不动他，我只好说，你离开A市去瑞士前曾经说，你爱他，不管如何，都希望他幸福。我想，这应该也是你心里的话，我也不算骗人。或许，这句话打动了他，当时也巧，我正劝他，克洛斯的病危通知书下来了，荣少也觉得自己这么下去，老子还在医院躺着，随时要死，的确挺混蛋的，所以他又回到GK上班。”
“GK内部动荡了两年多，外人看不出来，但我们身在权势中心，看得很清楚，克洛斯以前培养的爪牙这一次全面反扑，荣少花费很多时间和精力，最后狠下心，弄死了家族几人，砍瓜切菜一样迅速解决一批人，大家也怕了，那时候他就和疯了似的，大家都怕他，这才消停了，后来，他整顿了三次，GK才恢复了平静。”
……
“我都不知道，我离开后，发生这么多事。”顾相宜心疼得窒息，眼睛泛红，她一直注意着GK的新闻，难怪那阵子没荣少什么消息，都说他退出GK。她并不知道，他曾经如此消沉过，也不知道，他因为酒精中毒，进过医院，这些事，他从来都没提过。
“是啊，发生很多事情，好在，都已经过去了，他们父子都没事，谁都挺过去了。”顾晓晨说道，“我后来也没怪他，虽然他间接害死我的女儿，他也是受害者，活着的人总比死了的人要更辛苦一些，他从小到大也没感受过多少亲情。他们父子感情也一直很别扭，后来，他任命GK珠宝总经理，人也在纽约上班，我就让他住在附近，晚上偶尔回家吃吃饭，阿曼达和伊恩也出生了，我对他就更没有偏见，甚至完全可以把他当成孩子来疼爱。你看，感情这东西，培养就有了，你看他们父子，现在不是也挺好的。”
“那是有你在他们身边。”顾相宜微笑说道，女性的温柔，善良，正直，一直都是男性身边最好的柔和剂。
顾晓晨一笑，拍了拍他的手，“我想，他是想补偿我吧，虽然对我也没什么偏见了，毕竟，他很内疚，以为害死了我的女儿。”
顾相宜笑不出来，这些年，荣少心里千疮百孔，的确难以平复，她承受的，他承受的，都太多了，超出他们的承载能力，真是幸好，大家都挺过来了。
顾晓晨笑说道，“荣少这孩子，其实听长情的，第一次谈恋爱就谈得这么死心塌地的，也很少见，你看见他手上的戒指吗？他自己设计的，你没走的时候他就设计的，打算求婚用的，结果戒指定做送来，你却不在了。”
“他的戒指……”顾相宜错愕。
顾晓晨好笑地问，“你不知道？”
“不知道啊。”顾相宜都没想到自己犯了这么大一个乌龙，丹尼尔说起游艇上的事情，荣少说自己有夫人了，要对夫人负责。她自己心里还泛酸，不是滋味，没想到，这位夫人指的是自己。
“还有好多事情你不知道的呢，这是你们的事情，你自己去和他解决吧。”顾晓晨说道，温柔地说，“既然你都愿意来纽约了，也就不要欺骗自己，好好谈一谈吧，折腾来折腾去的，最后还是在一起。”
顾相宜脸色微微一红，犹豫着要不要告诉妈妈，人家刚把你女儿吃了就扫地出门这种事，若是顾晓晨，估计她要笑死自己了，荣少隔了几年，是越来越没风度。
“妈，你不反对我们在一起了？”
“彤彤都这么大了，反对有什么用？”顾晓晨说，“再说，阿寂是容家养子，你们也没什么关系。”
“什么？”顾相宜瞪圆眼睛，为了他们表兄妹的关系，她都不知道纠结了多久，现在竟然告诉她，她爸爸是容家的养子，“妈妈……”
“你不要瞪我，我一直都不知道，恐怕，阿寂自己都不知道，在大家都以为你死后，荣蓉说的。”顾晓晨眉宇间，有些愤怒，“阿寂从未提起过，我也不知道，他知不知道自己的身世，他们父母过世的时候，只有荣蓉在身边，只告诉荣蓉一个人，荣蓉一直都很尊敬阿寂，我想，她也不会告诉阿寂。”
“她怎么能这样？”顾相宜咬着下唇，眼睛也红起来，当年为了这个事情，她和荣少没少吃苦。
“现在知道也不晚啊。”顾晓晨说道，“若不是她以为你遭遇不测，她也不会说，你们一直都会蒙在鼓里，我们谁都没想到，他们不是亲兄妹。”
顾相宜自己和自己生了一会儿气，问出自己最在意的问题，“荣蓉呢？”
顾晓晨说，“在精神病院里，荣少把她送到精神病院了。”
“啊……”顾相宜没想到竟然会是这样子，荣少一直都很疼他妈妈，怎么舍得把妈妈送到精神病院去？荣蓉的情况，若是没有人刺激，她还是很理智的。
顾晓晨说道，“荣蓉病得不轻，是应该得到专业的治疗，荣少以前疼他妈妈，不愿意他妈妈去精神病院，这是很错误的，反而耽搁了病情，越来越严重，若是早一点治疗，说不定会好很多。相宜，飞机失事只是偶然……至于你贩毒这件事，我不知道是不是她弄的，毕竟也过去那么多年了，没办法追究，算了吧，也不要去提了。”
“我知道，就算她做的，我也不会提。”顾相宜说道，“她也得到惩罚了。”
“荣少一个月会去看她一次。”顾晓晨说，“她的情况时好时坏，我有心结，倒是一直没去看过她，荣少在家里也不会提荣蓉。”
“怎么说，也是他妈妈。”顾相宜淡淡说道，已然释怀。
顾晓晨点头，子女，父母，这是我们无法选择的，是谁就是谁，不管你愿不愿意，这是你妈妈，爸爸，那是你的孩子，就是这么简单。
“妈妈，谢谢你告诉我这么多事情。”
“你迟早要知道的，早点告诉你，避免太多误会。”顾晓晨说道，“免得你们都和陌生人似。”
“我还是按照原来的决定，一个月不和他说话，他太混蛋了。”顾相宜愤愤不平。
“人家怎么混蛋你了？”顾晓晨笑问。
“总之，就是混蛋。”
顾晓晨也只是一笑，没有再问，散了步，母女两人一起去超市买东西，附近有几个大型超市，东西都很新鲜，顾相宜忍不住问，“妈妈，你现在都是半退休了，不打算设计新作品了吗？”
“不设计了，现在是你们的天下，我现在的作品也很固定，没什么大的突破，不如在我最好的时候退下来，免得后来出来的作品，越来越没特色，反而没了味道。”顾晓晨微笑说道，“在我最好的时候退下来，人家都会觉得惋惜，这个天才设计师，没有江郎才尽的感觉，大家会回味无穷，大家会怀念，若到你江郎才尽的时候退下来，那就是退下来了，什么都不生下，做我们这一行的，要懂得急流勇退。”
这些话，是顾晓晨的心得，也是给顾相宜的忠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