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也不知道那方外之士說的話是真是假,李溫恪偏大張旗鼓地做了。
金耳蛇,顧名思義蛇頭處綴有兩點金,通常赤紅,尾部是鮮艷欲滴的綠,其毒無比,光是為捕捉它,就不知道死了多少人。
金耳蛇心情暴躁,尤其在春夏之際、交配期間,飼養它的人往往一個不仔細會被它的毒液噴到,導致雙目失明或肌膚潰爛。
「很可怕對不?好腥臭的味兒,爹爹和大夫迫我一滴一滴吞下肚。」
肯替百姓著想的熱血男兒,倘若他對她真的沒半點愛意,她也願意成為他的梯子,讓他一步步爬到廟堂之上。
他能為百姓做的,比她所能,遠遠要多要多。
目光交錯間,他黯淡的眸子閃過一抹銳利。她不似他想像中愚蠢,那麼……她會願意接受他的求親?
問號在他心底成形,但半月之後,他得到答案——
她願意。
新婚夜,雙喜紅燭燃起一室喜氣。
是大喜,昨日宇文驥首會皇上,就官拜尚書,成了能進御書房儀事的四名官員之一。若非在這個朝政昏敗的時代,誰能一入朝廷就當上這麼大的官?這還是得拜李溫恪所賜。
包喜的是,他終于見到皇三子、他的表弟趙鐸。
密報是正確的,趙鐸並非真的痴癲,他只是假作癲狂瞞過靜妃和李溫恪,趨吉避禍以求生存。太好了,接下來,輪到他們粉末登場,他不信自己板不到李溫恪這只老狐狸。
兩手推開喜房,他進屋,李若予端正地坐在床沿,一動也不敢動。
他揮退喜娘,坐在桌邊,稟神,靜听屋外動靜。
若予的病丙然大好了,在那幾碗蛇血下肚後,她體內寒毒盡除,為了這事,李溫恪問她想要什麼禮物,他可以把全天下最珍貴、最美好的東西通通捧到她面前。
她想了想,背著父親問他想要什麼禮物,他毫不猶豫的說︰「我要你成為我的妻子。」
就這樣,他們的計劃向前走了一大步。
咚,當石子輕輕敲上窗欞,那是厲叔叔給他的提醒。
坐在桌前的宇文驥甩袖,走到喜床邊,掀起李若予的紅蓋頭,燦爛一笑。
她對著他的笑靨看呆了,心漲得滿滿的,這是她一生要依靠的男人呵,幸福快要滿溢出來!「娶我,你很開心嗎?」她柔聲問。
「是。」他無半分遲疑的回答,蜜了她的愛情。
她快樂得想飛、想大叫、想告訴所有人,阿觀很開心娶她為妻。
「若兒,從今以後,我可以這樣喚你嗎?」他炯炯有神的雙眼浮上一層迷蒙。
她傻傻地點了頭,心里想著,精誠所至、金石為開,她愛過他八年,而往後的日子他將愛她、照顧她一輩子,瞧,愛情是多麼美好的東西,它能綁住兩個人、兩個命運,從此,他與她相系相依,不悔一世。
「我終于等到這一天,你成為我的娘子、我成為你的郎君,我們要一生一世相守相知,好不?」他握住她的柔荑輕撫上自己的臉,今日他的臉刮得干淨光滑,沒有半點胡髭。
「好,我們要一生一世相守。」
李若予猛點頭、猛點頭,把頭點得像撥浪鼓,她並不知道自己用了真心去換別人假意,只是樂著、雀躍不已。
看著她無偽的真誠笑意,宇文驥的心擰了擰,罪惡感浮餅,他厭倦這種場景和感覺。
「阿觀,我給你看一樣東西。」她羞赧靦腆。
「什麼東西?」他盡全力把嘴角定在上揚處,看得她別不開眼楮。
她獻寶似的推開衣袖,讓他看見她手臂上的雙飛蝴蝶。這是她十三歲那年忍痛刺上的,那個時候,她第一次發現,自己愛上阿觀,想要同他比翼雙飛。
「這是……」她居然在身上弄這個,他的眉頭皺起。
「這是阿觀和若予,我們要像這對蝴蝶永不分離。」李若予雙頰生嫣,微微暈紅。
「永不分離、永不分離……」宇文驥喃喃地重復這四個字。
「嗯,永不分離。」她笑了,加強語氣。
「發誓?」他拉起她的手。
「好,我發誓要和阿觀永不分離。」她順從他的意思。
「敷衍!來,听我的誓言。我周觀奕,今日迎娶李若予為妻,誓言疼愛她惜她一生一世,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她笑眯眼,學起他的口氣說一遍「不敷衍」的誓詞。「我李若予,今日嫁予周觀奕為妻,有生之年,我必尊周觀奕為天,愛她、敬他,以他的喜為喜、以他的憂為憂,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擊掌為誓。」他伸出大掌心。
「好,擊掌為誓。」她笑逐顏開。從來……她從來都不知道,她的阿觀會那麼多的甜言蜜語,原來他的好,要嫁給他的人方能知曉。
宇文驥從懷中取出一塊翡翠,上面刻著一對交頸鴛鴦。
他的手指輕觸著上面的愛情鳥,低語道︰「我爹娘死得早,只留下這塊翡翠給我,在我最窮困潦倒的時候都沒把它賣掉,現在我把它給你,你要好好珍惜,將來把它傳給我們的子子孫孫。」
想起子孫,她的臉炸紅,想低下頭,卻不準。
宇文驥勾起她的下巴,在她耳畔低語,「若兒,我愛你……」
吻落下,封上她的唇、她的心。
他說愛她,她沒耳蒙、沒听錯,他真真實實地說愛她,足夠了,這輩子對她而言已經足夠,那麼剛毅的男人親口說愛她啊,阿觀愛若予,有他這句話,此生哪得憾恨?
閉上眼,她陶醉在他溫柔的親吻里。
事實上,她吻得並不專心,他側耳傾听,當他听見兩個細碎的腳步聲漸漸遠離後,倏地放開了她。
李若予一個踉蹌,差點兒沒站穩,連忙扶住身後的床。她不懂發生什麼事,為何他臉上的笑容盡數褪去?她不解。
「阿觀,你怎麼了?」
他在嫌惡自己,他痛恨做戲,卻不得不在李溫恪面前做足他要看的好戲。
罷剛總管張文良陪李溫恪餅來,厲叔叔給他做了提醒,提醒有人在房外偷听,這是一開始他們就預料到的,沒想到李溫恪丙然來了。
「阿觀……」李若予輕輕扯著他的衣袖,有兩份撒嬌、兩份痴憨,那是讓人硬不起心腸的表情。
「夜深了,睡吧。」說著,他走到床邊,除去鞋子,翻身上床。
他突如其來的改變讓她不知所措,是不是……剛剛那個吻,她表現得不好?
紅了紅臉,她快手快腳,胡亂弄掉頭上的珠珠翠翠,跟著他上床。他背著她不理人,新婚夜……不應該是這樣的。
她嘟起嘴,用食指勾勾他的衣服。「阿觀,你不要生氣嘛,生氣會長白頭發,我現在是你的妻子了,哪里做不好你要教我,不要對我發脾氣,好不好……我會改掉大小姐脾氣,不胡亂使喚人,我會……」
斷斷續續說著,努力尋找自己的缺點,希望那個背著她,說要和她一生一世的男人可以轉過身,再給她一個甜蜜笑顏。但是並沒有,只是冷得像冰刃的句子劃過她的耳膜,椎了她的心。
「閉嘴,快睡!」宇文驥低吼,連轉頭都沒有。
瞬地,李若予發覺貼在頸間的翡翠,冰寒得沁人心。
第2章(1)
宇文驥第一次參與御書房議事,他什麼都不做,只做一件事——討皇帝歡心。
他成功了,自那天之後,皇上經常私下召他入宮。
三月大汛,江南江北全淹在水里,州縣地方官不斷上奏章,要朝廷撥款賑濟災民,滿朝文武,無人想得出辦法。國庫空虛,辦法從何而來?
宇文驥自然也沒有辦法,但他在皇帝耳邊輕輕說了句,「李相爺,富可敵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