宰相的兩世妻 第13頁

驚呼聲響起,沒有繩子、沒有刀,誰都不敢去踫那只牛,雖然也有圍觀男人想搶過那條紅色披風,救下將要慘遭狂牛踩死的女子,但距離實在是太近了,沒人敢冒險。

就在這個時候,宇文驥飛身下馬,抽出腰間佩劍,幾個箭步後,刺上狂牛的以及,只有一招,快狠準,他取上狂牛性命。

突然間,嘈雜的聲音停止,狂牛在眾人面前緩緩倒下。

但讓人噤若寒蟬的不是那頭牛,而是持劍的男人!

他不是旁人,而是宇文宰相啊,說時遲、那時快,同時間內,所有人全作鳥獸散,而剛剛被嚇得尿褲子的小牧童,淚眼婆娑,卻不敢發出半點聲響。

呼……逃過一劫!繪夏松口氣。

幸好她在前塵缽里看過西班牙斗牛,幸好她們閑來無無事玩過斗牛游戲,也幸好裁冬口中的「不文明運動」救下她一命,她越來越覺得二十一世紀是個好地方。

她不必抬頭就知道救下自己的人是誰,這是第二次他在發狂的動物前救下她,第一次是人熊,他們好像和動物特別有緣。

面對宇文驥,她還需要一點時間做準備。

于是她轉過身,來到小牧童面前,替他整整狼狽的儀容說︰「不怕了,牛已經死掉,不會再傷害你了。」

他抽吸著鼻子,黑白分明的大眼楮望著宇文驥,一瞬也不瞬。

「怎麼了,是不是害怕大人責備?別擔心,姐姐陪你回去說清楚,好不好?」

她捧起他的臉,手指擦去他臉上的髒污。

他垂下眉睫,聲音比蚊蚋更輕,「我不、不是怕、怕、那、那個……」

「不然你怕什麼?」她耐心地哄他說話,不嫌棄他身上散發出的尿臭味。

小牧童小小的手指頭朝宇文驥的方向指過去。

看到這個答案,繪夏不知道該笑還是該哭。都說暴政猛于虎,那麼一個比狂牛更可怕的宰相,她能期待他改變性情,普渡眾生?

他果然沒把她的話听進去,沒讓自己多存幾分厚道。

宇文驥看到小牧童的動作,他寒著一張臉,向小牧童迫近,「為什麼把狂牛趕到街上?」

他的聲音冷得不近人情,沒想過這個六、七歲小孩才剛剛死里逃生,需要的是安慰而非責備。

小牧童再也忍不住了,放聲大哭。

繪夏想也不想的把小牧童護在身後,口氣非善的面對他,「你沒看見嗎?不是他把牛趕到大街上,是牛追趕他到大街上,顛倒是非、黑白不分、倒因為果,你到底有沒有一點同情心?」

嘶!一旁圍觀的宰相府里的下人們,同時倒抽口氣。

那個不知死活的小侍女,她沒听過「宇文驥」嗎?那是連螞蟻听見,都要乖乖立正站好的三個字啊,她居然一串一串四個字罵得順溜。

然後,她感覺一座活動冰山緩慢向自己移動,周圍的溫度正在急遽下降當中,再然後,那個小牧童很不顧道義地從她身後溜走,連句再見都沒留。

冷,越來越冷,在暖化的二十一世紀這種感覺很難得,但她所處的世界……離二十一世紀還很遙遠。

宇文驥定在她面前,冷冷彎腰,冷冷地把冷眼湊到她臉頰上方兩寸,她想使出甜甜微笑功,但未發功之前,他率先射出冷箭。

「把剛剛的話,再說一次。」

他沒有說得很用力,口氣沒有很惡劣,但她已經被凍傷,甚至可以感覺腳指頭正在發黑斷裂。

第4章(1)

抬起下巴,繪夏靜眼望他。

爹爹的面容已經在她記憶中模糊,而他的臉孔……裁冬老是說,好看的男人是一幅風景,那麼他是山水畫,有磅礡高山、懸崖峭壁,明知危險,卻讓人想要冒險犯進。

是她的阿觀,雖然他眉間染上風霜,皂布袍換上錦織段裳,但他是她的阿觀沒錯,每個人都說他個性薄涼,獨獨她看見他隱藏心底的善良。

「我不是叫你滾開,為什麼你還在這里?」他背過她。

他記得她,記得她那張絕艷臉龐,記得她和若予一樣干淨的眸子和那句似曾相識的話。他想了她兩天,以為只要回到家里穩穩睡上一覺,就能徹底將她忘卻,沒想到回家時,迎接他的是一場驚心動魄的畫面,他連考慮都不曾的就救下她,一如當年救下若予……

這個該死的女人!

「是夫人讓我留下的。」

在「李若予」死去之後,采鴛終究成了他的夫人,淡淡的,她不是滋味,唇舌間淡淡的苦,讓她掙扎了眉眼。

等等,這不是重點,她回來是為了把心騰空,是為了做了結,是要把他隱藏的善良找回來,她要為他除業障、清戾氣,要助他百子千孫、萬年傳頌,別讓他在無間地獄里受苦不盡……

那些林林總總的事項里面,沒有一項叫做談情說愛,或者嫉妒他身邊有沒有新夫人。

她繞到他身前,張大眼楮看他,那個黑色瞳眸里面,沒有畏懼、驚嚇和戰戰兢兢。不該這樣的,從來沒人敢直視他的雙目,除了發傻的阿福。

她一定沒听過宇文驥三個字,不然光靠他紅透半邊天的名聲,她就沒本事在他面前把腰桿打直。

「她為什麼讓你留下?」

「也沒什麼,不過是幫了夫人一點點小忙。」她輕描淡寫。

被他踹醒後,她茫然不知去向,只能坐在宰相府門前思考,這時剛好听見一堆八卦,從第一句話開始,她就停不下好奇心。

于是她知道住在里面的宇文宰相很嚇人,連不困的三歲小兒都會因為他的大名乖乖在床上躺平。

然後很恰巧,踫到壞人在搶劫采鴛,她一動,刻意拉高嗓子大咕,「你這強盜有種,敢搶相爺夫人,宇文宰相一定會好好招待你的!」

緊接著,狀況出乎意料之外,歹徒居然放下屠刀,立地成……不對,是放下屠刀、跪地求饒。他一把眼淚一把鼻涕、哀求夫人饒過他,匍伏在地上,哭道︰「我上有老母,下有嗷嗷待哺的小兒,我是豬油蒙了心、有眼不識泰山,才膽敢冒犯夫人。」

他哭得太慘烈,采鴛決定饒他一回,順便把救命恩人請回家中招待——這狀況依裁冬的說法,應該是「民宿一日游」。

然後一個二十幾歲的婢女在夫人耳邊說︰「翠碧想,那女子面容姣好,應該趁相爺未回府之前,將她送走。」

另一個三十幾歲的中年僕婦,卻持相反意見。

「夫人多年無出,倘若相爺看得上繪夏姑娘,夫人何不順水推舟促成好事,等她生下兒子,再趕她離府,屆時,夫人把孩子當成自己的親生兒子帶在身邊養,豈非一舉兩得。」

「玉嬸,你有沒有想過,萬一到時候趕不走呢?」

「怎會趕不走,相爺對本就不熱衷,何況相爺對咱們夫人的心,誰還能不懂?只待那女子生下小孩,給她一筆銀子就是了。」

「外頭多少女人巴著想飛上枝頭,可別平白送人機會。」翠碧不同意。若相爺真需要一個小妾,她也成啊,何況她對夫人可是忠心不二。

「放心,你看她那張臉,長得如此美艷,說不準是哪個青樓里逃出來的妓女,都是苦命人,用錢就能打發的。」

她們你一言、我一語說得起勁,沒人發現救命恩人正好站在門外面,而且她的听力不壞,把字字句句都听了進去。

繪夏忍不住嘆氣。只要是人,就少不了私心,這點她在前塵缽里看過很多遍。

砰!桌面一個重擊,把她飄遠的心思撈了回來,下意識地,她月兌口而出,「阿觀,你還在生氣哦,不要生氣啦,生氣會長白頭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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