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求你!」
「不救。孟婆婆說,他嗝屁後,你想繼續待在人間或回去都可以,但如果選擇留下的話,別忘記,我們那里人手缺得緊。」揉揉眼楮,她最近前塵缽看太多,眼楮都快月兌窗了。
「當真沒辦法救他?他做了許多好事……」
繪夏說到這個,裁冬的臉色變了變。好啦,她承認咩,是她把記錄動了點小手腳,她可不想這家伙活太長,繼續把繪夏扣在人間!
「管那些干麼!反正他死他的、你走你的,一拍兩散不好嗎?如果他沒親口說愛你是你的遺憾,現在他說啦、你听了,OK,遺憾解決,各入輪回。」
「不,我非救他不可!我還是跟你回去一趟吧,黑白哥哥做事不謹慎,還是我查查問題出在哪里,沒估計錯誤的話,他至少還能多活幾年。」
啥米,讓繪夏去查。她還有好下場嗎?這事若被孟婆婆知道,屆時被踢下凡塵的舍她其誰。「好吧,我投降,你真非救他不可?」
「是。」
「那也不是沒法子。」
當然有法子,孟婆婆交代了,繪夏放棄四仙位置,孟婆婆補上新人,到時她愛回不回都無所謂,問題是,現在陰間也在搞人事精簡,要是補了新人,她死後還想回來當她們的好姐妹,就難了。
「什麼法子?」
「你放棄仙子身份,在愚蠢的人世間當個普通凡人,你這副軀殼會老死,你不會一直維持著不老紅顏,等你離世後,過奈何橋、喝孟婆湯,徹底忘記我們這群人。」裁冬嘆氣,希望激起她一絲友愛之情。
「宇文驥有那麼重要嗎?重要到我們這群姐妹都比不上?」
「我……」她為難了,可是宇文驥……她戀戀不舍的眼光落在他身上。「他救了我。」
「理智點,你根本不用他救,‘無線電’一按我們就會出現,他只是吃飽了撐著沒事做。」她全然否決宇文驥的奉獻。
繪夏苦笑,他絕不是吃飽沒事做才會一命換一命的,那年,她經歷過同樣的心情,那叫做刻骨銘心吶。
「是不是我成為凡人,就可以讓他重返人世?」
「喂,孟繪夏,你腦袋搞清楚哦,生老病死那種苦可不是好受的……」
她沒听進去裁冬的恐嚇,逕自說︰「如果那樣就能讓他活,好吧,我要成為凡人留下。」
「你笨了、你完了、你毀了,你的腦袋被蟲子蛀光了!」裁冬恨恨道。
「我要留下。」
「一但留下,仙籍就沒嘍?」
「我要留下。」
「你會讓我們恨死你!」
「我要留下。」她一次說得比一次堅定。
然後,裁冬再也不能繼續裝死,她轉身走出屋子。
趙鐸再笨也听出了點來龍去脈,他弄懂了繪夏的死而復生,弄懂裁冬不是爾等凡人,他追著裁冬往外奔去,不是因為神仙這兩個字太吸引人,而是她的臉讓他想多看上幾百眼。
裁冬沒回頭,仍然走得飛快,她背對著他,冷冷丟下一句話,「你再跟過來,我就去告死你這個狂。」
然後下一瞬間,她消失在牆邊轉角,趙鐸怔了,看著她消失的方向若有所思。
尾聲
瞏元十年,政治清明,朝廷無貪官腐吏、朋黨相爭。年年科考為朝廷遴選出有用人材,百姓安居樂業,一年所得已是五年前的兩倍。
瑯瑯書聲自學堂里傳了出來,童稚的嗓音清脆響亮,學堂外,繪夏勾住丈夫的手臂,拉長脖子,引頸而望。
他們的大兒子四歲了,剛進學堂認字念書,她不願意在家里請西席,于是說︰「孩子除了學知識,還得學人際關系,否則像他老爸,硬邦邦的,在朝為官得罪多少人吶。」
老婆說了算。
這是宇文家的家規,在外頭,呼風喚雨的宇文驥下了朝,卸下朝服回到家里,一切老婆說了算。
老婆說︰「我只生兒子,一年生一個,生到走不動為止。」
所以宇文學、宇文識、宇文淵、宇文博一個個陸續出生。
他問︰「為什麼不生女兒?」
她說︰「女人注定還要再被欺壓千年,要到裁冬那個年代、女人人權才會冒出頭,這個時候生女兒太虧了。」
他說︰「如果我們家女人為大呢?」
她白了他一眼,回答,「她不用出嫁嗎?不必出門接受異樣眼光嗎?」
他想也不想說︰「出門裝一裝,像她娘那樣、沒人會說話,至于出嫁……我給她買老公,咱們一個一個慢慢挑,挑到滿意為止。」
這次她不想爭了,只冷冷回一句,「我不生女兒。」
然後就不生女兒,只生兒子,因為宇文家家規——老婆說了算。
不過,那麼多的兒子讓她很開心,因為她明白,他的命盤正在改變,無後的他成了多子石榴,她要給他很多兒子,要他的兒子個個飛黃騰達,要他福澤綿延。
「回家吧。」宇文家帶著老婆離開學堂門口,眼底有著無法隱藏的寵溺。
在清醒之前,他對自己發誓,如果有機會重生,他要把欠她的愛還清,然後給她更多、更多、更多的愛情,讓她欠下他的下輩子、下下輩子、下下下輩子。
「喂,我去看過采鷺姐姐嘍。」她想起什麼似地,推了推老公的脖子。
查出那條八寶珠鏈是采鷺的杰作後,他震怒,命令下又要砍人,繪夏阻止了,她說,再也不可以有任何一條人命傷于他的手中,于是他們在城郊另購一處府第,讓采鷺住餅去,更名改姓,要她放掉過去,重新過日子。
期間,繪夏經常去探望她,對她說著女人的私密話,剛開始她以為繪夏落井下石、看她的笑話,但逐漸地,她的溫暖滲進她心底,前年,她頂著相爺妹妹的身份嫁給一個殷實商人,開始過起認真日子。
「她還好嗎?」
五年,他沒再看采鷺一眼,他承認自己小心眼,沒有辦法像繪夏那樣寬懷大量。
「嗯,她過得很好,只是有滿肚子抱歉想對你說,可你又不去見見她。要不我陪你,去見她一面?」
「不要。」
「為什麼不要?你忘記我們家老婆說了算。」
貝勾他的小指頭,她最愛這個小動作了,人家說十指連心,那麼她的小指頭連上他的,他的心就會明白,她愛他,不斷。
他挑挑眉,沒回話。不過,通常這個時候,代表她的要求已經被核準。
「阿驥,再說說那串話,好不好?」
他很清楚她要听的是哪些,那些話曾經是謊言,但日子一天天沉澱,它們在他和她的生命里,成了生生世世不改變的至理名言。
「我宇文驥迎娶孟繪夏為妻,誓言疼她愛她惜她一生一世,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繪夏笑了,因為他的話而滿足。這句話,她每天都得听上三五遍,她要把它們深深刻在心間,歲月流逝亦磨蝕不去。「記不記得我說的話?」
「哪一句?」
「過奈何橋時,孟婆會遞給你一碗孟婆湯,你千萬別吃完,要留點殘存記憶到來世,再找到我。」
他笑了,因為她的叮嚀里已經標注了,她要他的下一輩子。
「不能請你那些好姐妹幫我們動動手腳?」
一個穿著牛仔褲、長靴的女孩猛地出現在他們面前,她圓膛了雙眼,氣鼓鼓地說︰「你想得美咧!」
「裁冬,你來了。」宇文驥望向裁冬。
她們這些姐妹還是放不下繪夏,三不五時輪流開小差,溜下凡塵來看她。
剪春最冷。三句兩句重點話又交代完就走人,描秋嘮叨,一件事要重復念過好幾次才肯結束,而裁冬最火爆,每次看著他的眼楮都在冒火,里面明白寫著——這個搶走繪夏的十惡不赦家伙應該下十八層地獄,永不見天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