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軌王子 第10頁

他的語氣詢問中帶著些許不可察的憂傷,是她的錯覺嗎?

「你認為你的希望不可能實現?」她蹙眉反問。梁繹的目光轉瞬燦亮起來,他笑了,聲音又清又亮,半晌,他搖搖頭,狀似沒轍地說︰「你啊,什麼時候能改改一針見血的毛病?」

「要是真改掉這個毛病,恐怕梁先生會少很多樂趣。」她正經地說︰「為什麼你認為你的希望不會實現?」一年前,安先生和湘菱,也就是方安淇,算是有了好結果。

兩人目前同住在安先生忠孝東路上的某幢屋子。湘菱說過,她不改回原來的名字,過去都過去了,不管安東愛的是原來的方安淇或是現在的王湘菱,現在的她只想當王湘菱。「童話屋」的美麗女老板王湘菱,是在愛情里死過一回的新女人,因為死過一回,所以覺悟,愛要節制。

湘菱說過,她還是愛著安東,但這輩子她不會跟他成為名實相符的眷侶,她只想兩人同居著,愛過一天是一天,愛到不能愛了,便各自分飛。

「黑衣男」安東先生,因為湘菱不願定下名分,反而更加戰戰兢兢守著這份感情……

「這世上沒有誰會真正的愛誰一輩子。」梁繹輕輕地說,他走往客廳的大片落地窗,模了模窗框,低語,「可惜了我的好孩子……」

姜舒涵走到他身旁,落地窗對著後花園,湘菱說想在後花園養只伯恩山犬。她看著草坪,想像大狗在上頭來回奔跑的模樣,說︰「你的願望會實現,這個好孩子會有一對能幸福過完這輩子的主人。」

梁繹目光幽遠,嘴角的笑透出嘲諷,反問她,「你相信人能相愛一輩子?」

姜舒涵沒答腔。

她想,也許幾年後,這屋子會有小主人,她想像孩子和伯恩山犬在花圈追逐的幸福畫面……

其實她相信有人能相愛一輩子,如果兩個對的人,能幸運在對的時間踫在一塊的話。她相信每個人都有「靈魂伴侶」,只是能踫上的人並不多。

幸福對她來說,就像一盞小小微弱火光在她心頭溫溫燒著的希望,在人生未到盡頭,她不會放棄那份小小希望,也許有一天,她能幸運的遇見她的「靈魂伴侶」。

就像她曾經幸運遇見過去的梁繹,他曾那樣讓她心動……

她忘不了他將迷路孩子架在肩上的良善,那幕在她腦海早已刻印成無法抹滅的影像。

兩個人能相愛一輩子,她相信,如果她能在對的時間踫上他,她一定能愛良善的他一輩子,她一定能的!可惜,他們相遇的時機不對。

「就算我相信,也無法改變你的不相信。所以……我的答案並不重要。」

她終于輕聲開口。

嘴角的嘲諷淡去,他真誠地對著她笑,「舒涵,」他喊她的名,語氣里的濃烈情感讓他自己也怔忡了幾秒,「你說得對!要是你改掉一針見血的毛病,我恐怕會少很多樂趣。」’

會對他說真話的人,而且是一針見血的真話,在這世界上,就他所知只有兩個,一個是眼前的姜舒涵,一個是他的母親。

不管是在他成立「方建築事務所」後,或者頂著紅頂商人梁瀚桀之子的光環時,周遭人對他說話都像裹了層糖衣,那些修飾過的好听話,他已經麻痹。

而這個……被生活熬煉過的落難千金,他對她那樣好,又加薪、又請看護,她明明應該對他更尊敬、更該將所有好話說盡,偏偏她沒有。

相反的,大多時候她會將直接如刀的實話,毫不留情扔進他心頭。

有時,他會覺得迷糊,恍惚以為過去誤會了她……

她是現實又拜金的,不是嗎?困頓的生活理該讓她更看重金錢物質,不是嗎?

但偏偏她……

他是真的,不太懂她。

然而可怕的是,越是跟她相處,越是弄不懂她,他卻越是……喜歡……

他喜歡她不修飾的實話,喜歡她明快的做事方法,喜歡她溫婉中含藏的堅定態度……

那個在樹蔭下為院童說故事的她,那個在宴會上現實又勢利的對他說,沒有穿亞曼尼、開法拉利,不配要求交往的她,究竟哪一個才是真實的她?

「雖然你沒說錯,就算你相信,也無法改變我的不相信,不過,我想知道你的答案,你相信人能相愛一輩子?」他望進她明亮的眼。

既然他想知道,她便回答他。「我相信,但沒把握自已有足夠的幸運能踫上相愛一輩子的伴侶。」

梁繹笑了笑,似乎滿意她的答案。

「想與人相愛確實需要幸運,光是一個能讓我想愛她的對象,我都找不到。」他說。

「……梁先生,你不相信人能相愛一輩子,所以才不斷換約會對象嗎?為什麼不試試看專心跟一個人交往?說不定能找到你願意愛她,而對方也願意愛你一輩子的伴侶。」姜舒涵一時沖動,將這段日子看在眼里的擔心問出口。像他這樣游戲花叢,約會對象一個換過一個,他不累嗎?

「哈哈……」梁繹的笑聲在上百坪的空屋里回響,余音繚繞,「你啊!我的好助理、好舒涵,你是在為我擔心啊?」

他伸手揉揉她的頭,沒意識到這舉動親昵得逾越了某種界線。

姜舒涵尷尬僵硬,心頭轟轟鳴響,這些日子被她禁鎖著不得見光的心湖,梁繹只用一個親昵舉措便輕輕松松解開鎖,有些奔騰的感覺已經不受她管束。

「我……是在擔心。」她嘆氣,如此明顯。

梁繹亮著的雙眸忽而有些暗,他挪開在她頭上的手掌,拍拍她的臉,轉頭看向窗外。

姜舒涵從他側臉看去,瞧見他慣有的深思表情,她很習慣分析這男人的每種表情,一年九個多月的日子她已經看得懂他哪種神情是開玩笑、哪種是認真、哪種是真的困惑、哪種是思索嚴肅的事情……

他每種表情背後代表的涵義,她早就看懂九分,他現在的神情是困惑中又帶著嚴肅思索。

「我的車庫里有五輛不同牌子的名車,其中一輛是法拉利。它是我買下的第一輛車子,我卻只開過一次,交車後我將它開回家,車子便一直停在車庫,我沒再開過它。」他淡淡地笑,嘴角又揚起淺淺的嘲諷。

「不開它,為什麼買它?」姜舒涵問得很輕,她好希望他買那輛法拉利不是因為她……

「我買它的原因,有點無聊。你想知道嗎?」他側過頭,眼底閃著淡淡戲譫。

「如果你想說,我就听。」

「我大學畢業那年,喜歡上一個女孩,那女孩是富家千金,我耐心等著她考完大學、等放榜,確定她考上後,我決定向她告白,請她跟我交往。」

「那時候的我一無所有,我爸爸因為我選擇讀建築系而把我趕出家門,切斷對我的經濟支援。可是我以為,那女孩純真、善良,應該不介意我那時在經濟上不夠寬裕……」

姜舒涵呆住。她以為當時的他是天之驕子,擁有一切,沒想到他竟是被逐出家門。

「我挑了我離家帶出來的最好衣服,一件白襯衫、一條黑領結,參加她家舉辦的宴會,我找到她,向她告白,她卻以為我是侍者,滿臉嫌惡地告訴我,沒穿亞曼尼、開法拉利的男人,沒資格跟她交往。」

第4章(2)

說到這兒,梁繹轉過頭去不看她,但他臉上的嘲諷、眼底的戲譫全消失,換上輕輕的感傷、淺淺的困惑。

「我永遠記得她嫌惡我窮酸的語氣,所以我一有能力,買的第一輛車子就是法拉利,我買它,不是因為我喜歡,我買它是為了告誡自己,女人不管富裕貧窮,都一樣現實拜金。既然女人愛的只是我的錢,我又何必浪費力氣愛女人?你說是不是?」他輕聲問,笑了笑,又感嘆地說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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