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恩是個坑 第38頁

他唇角一勾,「你真聰明。」

「我本來就不是笨蛋好嗎?」拜托,她從前是警察耶!若以現在來說,她可是個女捕快。

「王韜敢這麼做,肯定是後面有人幫忙,難道……」她神情一凝,「二嬉嬸她……」

「二嬸嬸無法過問長興的事,她知情,但居中幫忙的不是她。」他說。

「那不就是二叔了?」

「之前發生印子錢那件事後,我便開始追查,發現那些欠下印子錢的人都有一些共通。」

她好奇地問︰「什麼?」

「這些人都嗜賭,而且都在聚富賭坊頻繁出入。」

第十章  東窗事發(2)

他說話的同時,幫她夾了幾口菜跟肉,以眼神示意她吃。

她扒了兩口飯菜,再把肉放進嘴里咀嚼,囫圇地說︰「他們都是欠了賭債,才借印子錢吧?」

「沒錯。」他頷首,「聚富表面上只有一個老板,但其實背後有幾名金主抱資,我現在正在查金主的身分……」

「嗯……」她若有所思,一臉嚴肅,「看來二房真的有點可疑……」

「我甚至懷疑承嗣入股放印子錢的事,也是經過精心安排的。」

「咦?」她一震,「你是說……」

「將大房拖下水,就算是東窗事發也能全身而退。」他說。

「哇!」她驚嘆著,「好厲害的賤招!」

「其實有件事為免人多口雜走漏風聲,府里知道的人就我跟永昌……」他眼底有一抹猶疑及掙扎。

好奇的她瞪大眼楮,定定地望住他,「什麼事?」

他沒立刻回答她,像是在思索著什麼。

「你若是信不過我便算了……」她聳聳肩,明明很想知道卻故作無所謂的樣子。

他眉心一攥,苦笑著,「不是那樣,是因為你跟承嗣她警覺,「跟承嗣有關系?」

他搖頭,長長一嘆,「寧和號走水不是意外,而是人為縱火。」

她驚訝,「什……」

「你得答應我,絕對不能說出去。」他慎重地要求她。

她點頭如搗蒜,「說出去我就天打雷劈,一輩子吃土。」

他皺起眉頭,好氣又好笑地說︰「誰讓你發毒誓了?」

「這樣才能證明我守密的決心啊!」她煞是認真。

他微頓,下意識地看了看廳門外,確定沒人在門外守著,他靠近她,低聲地說︰「在寧和號縱火的是個名叫黃老六的人,此人嗜賭,是船員東叔引薦上船的。他是第一個發現船艙失火的人,也是第一個逃離寧和號的人,返回泉州後,他失蹤了。」

「這、這為什麼不能讓承嗣知道?」她不解。

「你听我說……」他續道︰「我著人四處追查他的下落,找到跟他相好的寡婦,這才知道黃老六因為常去聚富賭錢而結識了石念祖,在他上船前一天跟返家的那一天,石念祖都去找過他並給了他東西,之後他連跟相好的寡婦道聲再會都沒有便連夜離開泉州,不知去向。」

听完,安智熙倒抽了一口氣。

她明白他為什麼不讓她知道,又為什麼擔心她不小心告訴了梅承嗣。

因為那石念祖可是石嬤嬤的養子,還在梅府里養了六年,石嬤嬤是羅玉梅眼前信任的老人,梅府那麼多僕婢下人,石嬤嬤可是其中站在最高處的。

石念祖若與寧和號走水月兌不了關系,那麼動機是什麼?當時,梅意嗣晏要出海的,—是她難產,他早就登上寧和號……難道,有人要假造意外害梅意嗣的命?

安智熙驚愕地看著梅意嗣,而他只是沉靜一笑。他也猜到了?

「你、你應該猜到……」她話未說完,他已輕輕點頭。

「為什麼?」她難以置信,「誰要你的命?石……石嬤嬤?」

梅意嗣蹙眉苦笑,「我希望不是。」

「什麼叫做你希望不是?她有什麼道理這麼做呢?」她忍不住激動起來。

有人要害死他,他居然一派輕松?他說希望不是,那就表示有可能,對羅玉梅忠心耿耿的石嬤嬤有什麼理由害小主子的命?

「這怎麼可能?石嬤嬤對母親忠心不二,怎會想害你?你是母親的親兒啊!」她怎麼都想不通這根本不可能的事。

此時,安智熙卻發現梅意嗣眼底閃過一抹深沉的愁緒。

「你、你那是什麼表情?」她兩只眼楮直勾勾地注視著他,聲線微微顫抖著,「我覺得有點害怕……」

他抬起憂郁的眼瞼,對著她溫柔一笑,「都說到這兒了,我想你不會放過我的。」

「我會保守秘密,絕不會泄露半個字。」她目光澄淨而堅定。

「我是養子。」他說。

「什……」她驚訝得張開了嘴巴,一時竟闔不上。

「母親婚後未能生下一子半女,于是父親抱來襁褓中的我讓她當做親兒般養著。」他說︰「這事,知道的就只有父親、母親跟石嬤嬤。」

「那你是……」她狐疑問。

「我十三歲那年,承嗣出生了,母親終于有了她親生的孩兒。」他臉上沒有半點怨意,可那唇邊的一抹笑卻泄露了他的悵然失落及寂寞。

「承嗣一出生,石嬤嬤便覷著機會將我拉到角落里,告誡我我是養子,不是梅家的子嗣,梅家的一切都是承嗣的,不是我的,要我懂得報恩,日後不能跟承嗣搶……」

听著他說起這些事,她才憶起一些事……難怪他要梅承嗣爭氣,說梅承嗣是父親的兒子,原來是如此。

還有上回在祠堂捱罰,母親第一時間便沖向小叔,彷佛在她眼里只看得見梅承嗣,原來是因為這樣啊!

「母親待你跟小叔……有分別心嗎?」她不知怎地覺得鼻酸。

他搖頭,「不曾,母親總是一碗水端平。」

「你樣樣拔尖,比任何人都要出挑,母親她……難道她想……」她不敢想下去,也不願接受自己此刻想著的。

他目光一凝,「不,絕不是你想的那樣,母親她絕對不會害我。」

「可是……」

「石念祖嗜賭,任何人都可以收買他。」他說︰「盡避石嬤嬤一直防著我、忌著我,可……」

「知人知面不知心呀!」她打斷了他,「詹姆也不像是會販賣人口的惡人,直到我親眼見到。」

梅意嗣神情冷峻凝肅,話聲一沉,「母親永遠是我的母親。」

迎上他那堅決且強硬的目光,安智熙心頭一顫。梅意嗣是羅玉梅養大的,盡避沒有血緣關系,那養育之恩及曾經付出的愛都不容質疑。

她想,羅玉梅在他心里是無法撼動的一種存在。他一直以來都是有父有母有家的人,但若他對羅玉梅有一丁點的質疑,那麼……他就成了真正的孤兒了。

想到這兒,安智熙覺得難過心酸,忍不住掉下眼淚。

見狀,梅意嗣心頭一緊,歉疚自己剛才的語氣過分凶惡了些,「智熙,我不是……」

他話沒說完,她忽地起身並欺向他,雙手一伸環住了他。

她這個舉動教他一怔,頓時沒了反應。

她將他緊緊地抱著,讓他的頭靠在她胸口,低下頭,她的臉貼著他的頭輕緩地摩擦著。

他感到一陣溫暖,不自覺地漾起一抹笑意。

「你不孤單,你有我。」她說。

又十幾日過去了,安智熙的傷也不需要再敷藥,雖然留了疤,但她不在意。

倒是梅意嗣不願見她身上有傷,去跟韓大夫要了淡疤的玉膚膏,天天讓她涂抹著。

這天因為商行忙著報關之事,梅意嗣夜宿商行未歸,院里只留下安智熙跟幾個僕婢。

他不在,安智熙早早就睡了。也或許是早早就睡了,遂也早早就醒了。

醒來時,外頭還是黑的,她估算著應該才寅時。

側過臉往身邊一看,空的,不自主地嘆了一聲長氣。她跟梅意嗣已同床數日了,但不知是他事忙還是擔心她傷口未愈,曾經一副好像急著將她拆吃入月復的他,這幾日卻是穩穩世地睡在他的位置上,沒有半點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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