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多久,在櫛比鱗次的建築叢里,她看到立地而起的嚴氏集團總部大樓,仰望著它的擎天之姿,眼角不禁有些濕潤。
我回來了,終于回來了……
進了總部大樓,林彰宏親自領著她到秘書室,還親切的交代眾人要多多照顧她之後才離開。
一陣客套之後,秘書室總算平靜下來,嚴夏映趁眾人不注意時拿出手機發出一則訊息,里頭就有德肯藥廠四個字。
周五晚上,達菲爾集團位于信義區的五星級酒店,舉辦了一場慈善義賣晚會,現場斌客如雲,台灣商界的重量級人物幾乎都到場了,現場維安堪比國家元首等級,可說是滴水不漏。
身為達菲爾集團亞洲區執行長,戚凡凌自然也在受邀的行列里,不過他也很清楚,美其名是慈善晚會,其實這根本就是一場變相的相親大會。
主辦方力達建設董事長的掌上明珠侯智雅,是母親為他安排、第一首選的相親對象。
謗據戚凡琳的小道消息指出,事實上第二位、第三位、第四位……乃至于第十位相親對象,今晚也都會出席。
看來母親這次是卯足全力想要在他三十歲這年,徹底終結他的單身生活,而且更奸詐的是,母親大人大概是怕他有所應對,故意搞砸相親,她一直拖到昨天晚上才打電話通知他——
「兒子,最近好嗎?」
「好極了,想到母親大人對于我的終身大事如此費心,兒子我感激涕零之余,不免覺得芒背在刺、如坐針氈。」戚凡凌不冷不熱的揶揄道。
「臭小子,跟你媽我賣弄什麼?你知道了也好,省得我還得浪費口水。對方是力達建設董事長的寶貝女兒,明天的慈善晚會,你一定要給我好好去認識一下。侯夫人捐了一件珠寶義賣,就叫「真愛」,為了證明你沒唬弄我,你把那件珠寶標下來給娘親我當做生日禮物。」
「媽,你一定要這樣嗎?」他極為無奈的垮下雙肩。
戚母充耳不聞,興奮地道︰「加油嘍,兒子,Fighting!」說完,便徑自結束了通話。
如果說一個成功的男人背後,一定有一個偉大的女性,那麼,一個相親的男人背後,一定也有一個狡猾睿智又強悍的母親。
以上就是為什麼戚凡凌願意忍耐惡劣的交通,犧牲美好夜晚,獨自開車前往慈善晚會現場的真正原因,他不得不啊!
他也努力安慰自己,不過是相親看人嘛,就當做去洗眼楮,稍後的珠寶義賣才是今晚的重點。
將愛車交給飯店門口的泊車人員後,戚凡凌氣宇軒昂的走進飯店的水晶大廳,筆直的朝會場移動。
他前腳剛踩進一樓的豪華Ballroom,嚴夏映後腳就來了。
年輕的生面孔出現在這麼重要的場合,難免引起側目討論,嚴夏映捏了捏微濕的手心,像是要捏死不安與緊張,待她鎮定了心緒後,她揚起下顎,優雅高貴的昂首,迎向每一雙打量的眼楮和竊竊私語的嘴巴。
先行入場的戚凡凌,所有心思都在巴望著荒謬的夜晚趕快結束,所以並未注意到周遭有什麼不尋常,他伸手招來場中離自己最近的男服務生,正要取餅他手中托盤上的最後一杯香檳,忽地,一雙雪白幼細的小手搶先一步把酒杯撈走,讓他撲了個空。
他感到莫名其妙,轉身搜尋如此失禮的罪魁禍首,就見有個女人正旁若無人的啜飲,不,這樣的說法太含蓄,她根本是牛飲,而且這杯喝完,又從另一個托盤拿起另一杯,同樣一飲而盡,彷佛專門來消滅這些華美液體的殺手。
雖說香檳酒精含量不算高,但畢竟還是酒,喝多了依然會醉,就不知道她是貪甜還是真心想灌醉自己。
不過,那都不關他的事。
懶得為了一杯香檳浪費口舌,戚凡凌收回目光,然而就在那一瞬間,他突然愣住,隨即忍不住又回頭看向搶了他香檳的女人,對于向來自詡眼力可比機場安檢門的他,這兩秒鐘著實是一大打擊,平常他可是連一秒鐘都不允許浪費的人,卻白花了兩秒鐘思考這個女人究竟是誰,終于,他得到了答案——
「嚴夏映?」沒想到會在這里遇到她,他驚訝之余,心里竟有著連自己都無法分辨解釋的微微竊喜,且大腦還來不及有所反應,雙腿已經主動走向她了。
化妝品跟華服真是女人最好的偽裝道具,打扮過的嚴夏映,不再是路邊的咸豐草,立刻升級成高檔蘭花,那襲挖背綠色緞面長禮服,完全展現出她的女人味,和那日穿著卡通內褲大曝光的人形障礙物,形象、氣韻截然不同。
而且……是他的錯覺嗎,有一瞬間,他彷佛看見她眉間掠過一抹冷傲,不過轉瞬即逝,再定楮一看,她又恢復原本單純的模樣。
「嗨,好久不見,又見面了。」她張開掌心,孩子氣的對他揮揮手。
第3章(2)
戚凡凌看著不甚優雅打了一個嗝的她,忍不住皺起濃眉,火速將她帶到角落。
「干麼拉我啦!」嚴夏映用力想要甩掉他的手。
「在公開場合打嗝不是淑女會做的事。」
「是是是,我不是淑女,那你干麼過來跟不是淑女的我講話,不怕跟著丟臉嗎?」
戚凡凌凝視著她,深深覺得她還在因為那天的事生他的氣,可是不知怎地,他就是不想順她的心,更不想輕易放她走,驀地,一個念頭竄入腦海,當場傍了他不放人的最好理由。
「我有話跟你說,而且我不認為你會希望被別人听到。」
嚴夏映狐疑的瞅著他。「我跟你有什麼好說的?」
他從西裝內側口袋里抽出一張折迭的紙,當著她的面抖開,亮出上頭密密麻麻的一堆數字。
「不如我們趁現在把這件事情做個了結,我也省得麻煩。」
看他笑得一臉邪惡,再看看那張寫滿數字的紙,她立刻會意,沒好氣的翻了個白眼。
「你是在討債公司上班嗎?」
「不,這純粹是個人的一點小樂趣罷了。」
這幾天,戚凡凌只要一想起兩人第一次見面時,她那張險險被氣歪的小臉,他的工作效率總是特別好,心情更是格外愉悅,可是再想到第二次見面時,她眼角含著淚光氣惱離去的樣子,他的心就彷佛沉入不見天日的深海……從來沒有一個女人可以像她這樣影響他的心情。
「你也不用太得意,是能有多少?」嚴夏映不客氣地一把把紙抽來,聚精會神的細數著個、十、百、千、萬、十萬……她狠狠倒抽一口氣,偏頭斜睨著他。「你搶錢啊?不過就是一時不小心,你怎麼有臉敢提出這種天文數字的賠償?」
實不相瞞,那其實是他另一輛超跑的維修費用,她如果稍稍注意,就會發現單據上的車子品牌並不一樣,不過顯然她並沒有發現,他索性繼續糊弄她,「怎麼,太少了嗎?如果太少,我可以在後面追加一個零。」他怡然回視著她,愉悅得活像個惡魔。
只見她又是吸氣又是吐氣,又是擠眉又是弄眼,想罵人又不敢的模樣,徹底取悅了戚凡凌,一掃他連日來被逼著相親的陰霾,連嗓音都不自覺放柔,「你怎麼會來?」
如此重量級的慈善晚會,雖說現場不乏年輕的富二代,但也都是跟著長輩來的,像她這種在商界沒有半點名氣地位,單槍匹馬赴宴的,盡避手上拿著邀請卡,不免令人側目。
嚴夏映沒有回答,因為這張邀請卡,可是她設了點小陷阱,變相爭取來的——說來真是可笑極了,她昨晚不過是隨口問了大家一句「你們都多久去看一次姝妤」,居然就把餐桌前的每個人弄得表情僵硬,說不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