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怕被近身的丫頭認出來,她親手殺了兩個丫頭,換了小舒來侍候,小舒第一次見到她,根本不疑有他,她也幾乎閉門不出,反正秦家一向沒人理會她,除了貼身丫頭,真的正眼瞧過她的人恐怕沒有。
就這樣,直到十五歲那年,她才第一次正式以秦三小姐的身分對外露臉,本來她和表姊秦歡便長得像,經過多年的蛻變,整個人都長開了,根本沒有人會懷疑她的身分,就連秦歡的親生父親也完全深信她是他的女兒。
秦歡被當成曼蛛兒死在了多情谷,曼蛛兒回到秦家變成了秦歡,秦歡後來又被砍死,被她這個穿越者給替了,說起來秦歡這個名字的宿命都難月兌一個死字,當真該去改個名字……
說來可笑又可悲,卻是真實的人生。
秦歡又看了身旁的男人一眼,想也不想地便挪了挪身子偎過去,抱著他,把臉枕在他懷里,總是讓她覺得安心。
是的,原主的記憶泰半都想起來了,可是關于這個男人的,她卻一點都想不起來……
「他的眼楮是你毒瞎的。」
「把他的眼楮治好了,他看得見你了,就會想起你就是毒瞎他雙目的罪魁禍首……治?或不治?你自己決定。走或是留,也你自己決定。」
唐淵說的話不斷地在她腦海中盤旋,壓得她透不過氣來。
範逸的眼楮當真是她一時玩興親手毒瞎的?不,她不願相信,可以曼蛛兒的性子是真可能干出這樣的事來,曼蛛兒做的,就等于她做的,他若知曉,豈能不恨死她?他甚至會殺了她……
想到這男人會恨她甚至恨到殺了她,心就一陣疼痛。
她不要他恨她……
她不想他恨她……
可連她都恨起了自己,他又豈可能不恨她?就算他有可能認不出她來,但她卻不能再留在他身邊接受他對她的好。
除了離開,她別無選擇……
心,又疼了。
這會不是原主疼,而是她在疼。
才短短一個月,她竟戀上這男人了嗎?舍不得、舍不得,還是舍不得……
一樣檀香裊裊,今夜的範逸卻睡得不甚安穩。
罷開始是單純守著秦歡,等她醒來,一直等到倦意襲來,他才側身面向她躺上臥榻,明明看不見,卻是這樣才安心。
也不知睡了多久,一只手臂輕輕地環住了他的腰,懷中驀地多了一團柔軟,這女人的臉似乎貼上了他的胸膛,還像貓似的在他懷中蹭了蹭,發出一聲極輕的嘆息。
這女人……現在是在誘惑她的夫君嗎?他可不認為是如此。
成親月余,除了成親當日他抱了她,他再也沒有體會過這女人在他懷中的感覺,先是她病了似的睡不好常作夢,後來變成他一直睡得又好又沉,總是一覺到天亮,天亮時這女人早就忙好他的早膳,等著要他品嘗她為他親自下廚做的菜,一天三餐,她忙得不可開交,除了跟他一起用膳,好像並沒有獨處的時間,晚上同睡一個臥榻,卻始終沒再感受過她在他懷中的溫度與觸感……
現在回想起來,倒像是這女人刻意為之?
可,若她真不願意他踫她或抱她,那此刻的她又在做什麼呢?還是她根本以為現在的他也如這近月來的每個夜晚一樣,因那安眠香而睡得很深很沉?所以才這樣明目張膽的將自己挪到他懷中抱住他?
範逸調勻呼息,雖然這對此刻的他有點困難,但他寧可壓抑住體內的妄動,也不想驚擾了此刻這個主動抱住他的女人,他想知道她還想、還會對他做什麼……
未料,她只是靜靜的偎著他,偎了好久好久,久到他打算直接翻身把她壓在身下時,卻听見她的聲音悶悶地傳了出來——
「對不起。」秦歡突然在他懷中輕輕地說。「我本來以為偷偷醫好你的眼楮,找出王府里一直對你下慢性毒藥的人後,就可以跟你一起過上快樂幸福的日子,沒想到連我這一丁點的念想都不被老天爺允許。」
範逸忍不住皺眉。
這女人會醫術?還可以醫好他的眼楮?是了,這或許就可以解釋他這日為何見得勞光影了。
但王府內有人對他下慢性毒藥?這又是怎麼一回事?難道她說要親自下廚做飯給他吃就是因為這些原因?
這女人……
究竟還對他藏有多少秘密?
秦歡不知道她抱著的男人把她的話都听進去了,繼續慢悠悠地道——
「……你是個好男人,雖然看起來冷冷冰冰又愛板個大酷臉,但你對我是真心好得不得了,平日出門都疵礎帽怕人認出來的你,竟然還在大庭廣眾之下親自迎娶我進門,誰能料想得到那高高坐在馬背上英俊非凡的人就是長樂郡王你?
「還有回門那日,明明就還在生氣的你,最後還是去娘家接我來著,還幫我立威,讓我第一次在秦家如此威風……我還听小舒說,我昏迷的時候你有多緊張我,一直守在我身邊,到最後不放心的干脆搬回來跟我一起睡……
「當真沒想到你是個這麼體貼女人的家伙,你對我這般,我差點感動到哭了,所以就暫時原諒你成親那天對我用強,對我可惡的又親又抱……說到底,也許那還是難為你了,如果你真喜歡華月……」
秦歡說著,也不知在想些什麼,停頓了好一會。
一直安靜的听她說著話的範逸,這會眼角抽了抽,嘴角也抽了抽,再听下去,他不知會不會氣至當場吐血?他何時喜歡華月來著?若他喜歡的是男人,他又為何要委屈自己去抱她?她當真以為他是個天生慈悲的大聖人不成?
「……我說過會成全你們的吧?也不知為何我這麼說時你那麼生氣?是因為惱羞成怒嗎?還是你其實並沒有喜歡男人?是我誤會了?所以你才這麼生氣?我希望是後者,畢竟像你這樣英俊好看又體貼的好男人,應該配一個好女人,和你幸福一生一世……」
秦歡越說越小聲,「我來到這里可以嫁給你,也算是一種幸福吧,雖然這份幸福對你來說可能是不幸……」
說到此,秦歡的眼角泌了淚,她吸了吸鼻子,小小的臉又在他懷中蹭了蹭,「對不起,雖然不是我的錯,卻也是我的錯,你若是知道我對你做了什麼,鐵定要恨死我的……幸好,你不愛我,我應該也還沒愛上你,就算是傷害,也不算是最慘的那一種……對吧?」
像是說累了,秦歡偎著偎著,便在他懷中沉沉睡去。
他不愛她?她也不愛他?是嗎?
範逸張臂將她環住,讓她帶著微香的柔軟緊緊貼著自己。
這女人究竟對他做了什麼讓她如此自責又不安?竟只敢在以為他已沉睡時才這樣抱著他,對他說出內心深處的話?
他真的被她搞迷糊了……
說是要偷偷治好他的雙眼,又說她對他做了他鐵定會恨死她的事……
還有,這郡王府,究竟誰敢對他下毒?誰又能對他下毒呢?他都已經是個瞎子了,竟然還是不放過他嗎?
範逸俊俏的面容緊繃著,心也慢慢沉了下去。
這一夜,懷里抱著一個柔軟的人兒,他,久久難以入眠。
第九章 心聲被听見(2)
一如往常,秦歡一早便醒來,因為她家這位爺不愛在主屋外留人守夜,平日也不喜有丫頭出入,所以這一個月來,不管她在主屋里干了些什麼,基本上都不會有任何人察覺的,除了這位總是睡得很深沉的爺。
案上的檀香已燃盡,但屋內的余香卻讓秦歡微微皺了皺眉,似乎少了一個味……那個她每日晚上會特意在檀香爐內替他加上的一味迷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