懊死的女人……
她不是已經失憶了嗎?為什麼要想起那一段她親手毀了他的記憶?
如果她沒有記起,如果她完全忘記,那麼,或許,他還可以欺騙自己,她不是那個女娃!她不是那個他恨了五年多的人!
懊死的她為何要想起?
範逸驀地推開她站起身,不發一語地迅速轉身離去,就像在他身後的是可怕的洪水猛獸,讓他一刻也不願意再待著。
秦歡沒有叫住他,只是怔怔地看著那扇方才被他用力甩上的門。
胸口,撕扯般的痛。
冷汗直流,她輕喘著低眸,瞧見身上的白色中衣再次被鮮血給染紅,她甚至可以感覺到那鮮紅的液體在她肌膚上流淌的溫熱。
突然被範逸喚進來照顧秦歡的小舒,才進屋來就看見她家主子的衣服又染了血,她不由得驚呼出聲奔上前來——
「王妃,你的傷口怎麼又流這麼多血?你怎麼弄的?怎麼不小心點呢?」小舒哭喊著,卻見她家主子對她笑笑,下一刻便倒在床上一動也不動,「天啊,來人!王妃昏倒了!快來人!快請明太醫過來……」
才要舉步跨出忘憂園的範逸,遠遠地便听見了主屋那頭傳來小舒的哭喊聲。
他的腳步一頓,一雙腳竟像被綁了大石般沉重。
後方,傳來疾速的腳步聲,直到站在他後方才停……
「王爺,郡王妃她昏倒了,屬下正要去請太醫過來。」
「嗯,快去吧。」
這名侍衛有點注異他近乎冷淡又平靜的反應,愣了一下才應聲走開。
這會,範逸沒有回頭,高大挺拔的身影筆直的往郡王府大門行去——
「備車!」
門口的侍衛一愣,不敢多問,速速找人備車去了。
不久後,一輛馬車轆轆地從郡王府門前駛出,竟是前往那平城里最讓男人們銷魂的不夜樓……
而一名探子在親眼見到範逸走進了平城最大的青樓芙蓉閣後,這才迅速悄然的轉身離開。
第十三章 孤零零離開(1)
當秦歡真正清醒過來,傷口也大多癒合沒再裂開,身子比較舒爽之後,已經是十天後的事了,而這十天,她都沒再見到過範逸,他像是從她的生命中瞬間消失一般,她甚至沒听見過小舒提起他。
「王爺呢?」終于,這一天,秦歡問出了口。
丙不其然,一問起這男人,小舒就上演個慌亂無措又結結巴巴的戲碼,非得讓人覺得這其中很有鬼似的。
「王爺其實都有偷偷來探望王妃的,只是王妃不知道而已……」
「小舒,你知道嗎?說謊的話鼻子會變長。」
「嘎?」小舒一呆,「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說一次謊就長一點,再說一次謊就更長了一點,哪一天你發現鼻子都長到你的嘴巴時,後悔也來不及了。」秦歡很認真的恐嚇她,「現在,你該回答我剛剛的問題了,王爺最近都在忙什麼?」
「忙……奴婢不敢說。」
「你若敢跟我說謊,不必等你鼻子變長,我就會直接把你趕出去。」
「不要啊,王妃,奴婢說就是了……」小舒咬著唇,看了她家主子一眼,才緩緩地道︰「听說王爺最近夜夜都待在平城最大的青樓芙蓉閣里……」
秦歡一愕。這形象還真是跟範逸很不搭啊!
眼楮才剛剛被治好的長樂郡王爺,放著新婚不久的郡王妃,貪戀起世間美色,開始流連花叢、夜夜笙歌?
他是故意的……
是想故意氣死她?讓她覺得被羞辱?報復她?還是只是為了躲她?不想再看見她?
「听說?听誰說的?」
小舒又看了她家主子一眼,囁嚅著道︰「這……恐怕整個江州的人都知道了……王爺的眼楮被醫好了,在江州可是件大事,轟動著呢,而且還跑到了芙蓉閣那種地方尋歡作樂,王爺生得如此英俊好看,如今眼不瞎,又是皇商首富,听說芙蓉閣的姑娘們都爭相吵著要侍候王爺呢。」
「王爺的眼楮好了,外頭都是怎麼說的?」
「都說是這次從宮里來的明太醫妙手回春,解了王爺的眼毒……真是這樣嗎?王妃?」小舒有點疑惑的瞧著她。
「嗯。」秦歡輕應了一聲。不想在這事上深談。
「若真是如此,為何華大人要冒著背叛王爺的危險,非要把王妃親手為王爺煮的那碗花湯偷偷倒掉不可?王妃在這之前也說,這湯很重要,一定要奴婢親眼看著王爺喝下,不是嗎?所以,主子,其實是你解了王爺的眼毒,奴婢猜得可對?」
這陣子她听到一堆關于明太醫治好王爺眼毒的說法,她總是半信半疑著,而王妃一直昏昏沉沉高燒不退,她也不好拿這事去問王妃,一直拖到現在才開口探詢,老實說,都快把她給憋死了!
秦歡好笑的看著眼前的小舒,這丫頭還不錯,大事精明小事糊涂,總是在重要的事情上頭比常人又更明白了一些。
「王妃,你別一直對著奴婢笑啊,究竟是也不是?」
「當然不是。」秦歡否認道︰「你家小姐我又不是大夫,豈會醫病解毒?王爺的眼毒自然是明太醫的功勞。」
「可是……」
「華月之所以想偷倒掉湯,那是他做賊心虛而已,他以為那湯是我偷偷為王爺解眼毒的解藥,便想把它偷偷換掉,這樣說明白了嗎?」
小舒點點頭又搖搖頭,「可是那湯……」
秦歡再次笑著打斷她,「是針對王爺的身子做的養生調理的湯,每日喝對身子有異常好的功效,落一天都不成,而那碗湯是調理周期的最後一碗,所以很重要。」
「噢。這樣奴婢懂了。」話雖這麼說,可小舒總有一種被糊弄過去的感覺。
秦歡接收到小舒一臉懷疑的表情,不由得問道︰「怎麼?還有問題?」
「沒沒沒。」小舒忙不迭兩手亂揮,突然想到什麼,「啊」了一聲,走到櫃子一則拿出了一個包袱再走回床邊,「王妃,這是王爺要奴婢交給王妃的。」
寨歡一愣,身心舒爽後的愉悅感一瞬間消失無蹤,她的眼眶發熱,瞪著那包袱久久不語。
這包袱是那夜她準備好要離府時帶走的,卻陰錯陽差被關進地牢里打得遍體鱗傷,沒法子走成……
他看見了這包袱卻連問都沒問她一句?而只是叫小舒把東西還給她?這是在趕她走的意思嗎?
是啊,他的眼楮能看見了,是不是早就已經認出她就是當年那個毒瞎他的小女娃?所以,那日她在夢中驚醒,不管不顧地抱住他道歉,他才會一語不發地甩手離開……
真是難為他了!明明知道了,卻得假裝不知道,明明想要掐死她,卻只能跑去外頭夜夜笙歌麻痹自己……
他一定恨死她了吧?卻還能忍住不罵她,不對她凶,不傷害她……
她還能說什麼呢?她能為他做的,也只有離開他,不讓他再看見她,越看越恨……
「王妃……你怎麼了?」小舒小心翼翼地問著。此刻,主子的神情好憂傷,像是隨時都要哭出來。「這包袱是……」
「你打開過了嗎?這包袱。」
小舒搖搖頭,「這是王爺交代要交給王妃的東西,奴婢不敢打開。」
秦歡笑了,「很好,先幫我放回櫃子里吧,我有空再瞧。」
「是。」小舒乖巧的把包袱收回櫃內。
此時,主屋外頭傳來一聲通報——
「王妃,太妃娘娘來了!」秦歡一听,忙叫小舒去開門,自己也要從臥榻上起身,可腳還沒落地,就見剛進門的怡太妃匆匆走過來阻止她——
「王妃不必起身,身子要緊。」怡太妃邊說邊將她扶回床上坐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