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魁賣子 第13頁

「上私塾可要花不少錢呀。」她說。

「可不是?所以我得更努力才成。」

鳳翎笑著蹲下,瞧瞧攤子上那些菜,掏出荷囊取了錠金子往菜販手里一塞。

「姑娘?」

「把攤子上的菜都送到寒煙閣吧,跟後門的小廝說是鳳翎姑娘吩咐的,往後你有多少菜也都送過去。」

「可這些菜也不值一錠金子……」

「多的就當是我給老板的兩個兒子添個喜,希望有天他們能夠高中狀元,光耀門楣。」

「多謝姑娘、多謝姑娘。」

她淺笑起身……抬眼,才發現金如玉一直在身旁。

「花魁可真是良善得讓我有點意外。」他揚笑暗諷著。

鳳翎聞言,皮笑肉不笑地回道︰「金大少也不逞多讓,造橋鋪路、捐款販災什麼的,鳳翎做的遠不及金大少的一根寒毛。」她說著,緩步往前走。

「那些不過是小事,至少我做不到花魁這般真情至性的良善。」話一出口,他難得的有點暗惱自己為何惡意嘲諷。

他這是怎麼了?胸口莫名發悶著。

「……因為他的眼很像我哥。」她低聲喃著,再抬眼看著他,「金大少也曾經為窩在暗夜路邊的姊妹慷慨解囊,不是嗎?就算不是真情至性,至少受

助者確實是受到莫大的幫助,那也是善事一樁。」

她永遠記得那一夜,大哥要姊姊帶著受傷的她走,那是她最後一次看到他……後來,她和姊姊流浪到崆峒城,已是身無分文,兩人只能窩在街角,而那時……她遇見了他。

在饑寒交迫的夜里……身月牙白、俊美無侍的他猶如仙人般的來到她面前,但也如仙人般的淡漠,留了銀子就走。

然而她一直是記得這份恩情的,所以在寒煙閣再相遇時,她暗記下他的名,在他遭暗算的那一晚,她救了他……但一切該到此為止,把小樂還給他讓彼此的緣分到此為止就好。

金如玉少見的眉頭微皺著,總覺得她似乎話中有話。

「金大少留步吧,鳳翎僅是個花魁,豈能和大少並肩而行為」她溫婉笑著,眼底卻滿是苦澀。

旁人的眼光和指指點點她可以承受,卻不能忍受他替自己承受半點口

在她剛剛道出寒煙閣時……旁的攤販行人豈會不知道寒煙閣是什麼地方?又是什麼樣的姑娘,才會待在寒煙閣里?

「花魁又如何?」他擰著眉道。

他原以為自己已經練就八風吹不動的本事,如今才知道是沒遇上對手。

方才對那菜販,她笑得恬淡柔和,可面對他卻是滿眼苦澀……這是為什麼?他心頭莫名的不好受。

「花魁雖是花中狀元之意,但終究是殘花怎能站在金大少身旁?請留步吧。」鳳翎說著,微微欠身。

「你不要那一千兩了?」

「當然要,還請大少托人送到寒煙閣便成。」她轉身就走。

「你不怕本大少毀約?」

「那麼我會再去見金老爺。」她回頭笑得淘氣。

忍不住的,他追上去。「冤有頭債有主,你該找的是我。」她這話的意思是跟他劃清了界線,往後再也不相見了?

「金大少太愛刁難人。」

「本大少要刁難人,也是看對象的。」他驀地扣住她的手腕。「鳳翎,別想甩開我。」

她似笑非笑道︰「金大少說笑了,我就在寒煙閣,金大少想見就能見,我是憑什麼甩掉金大少?」

「別露出這種表情,我要你剛剛對那菜販展露的笑容。」

她不解地看著他。

「笑給我看。」

鳳翎瞧著他半晌,突地低低笑開。

「你在笑什麼?」

「你跟小樂很像。」

「……他是我兒子,當然像我。」這一點,他很清楚。

「你跟他一樣喜歡裝模作樣、喜歡整人,其實這些行為……只是為了想要引起你愛的人的注意。」

不管他神色的變化,她繼續說︰「而你會這麼做,是由于……你的心太空了。」

金如玉皺起眉,似乎難以置信。竟有人能懂他的心……

這天底下,有太多人是為了他的外貌、為了他的名而來,愛的是他的外貌、是他的名,沒有人試圖了解真正的他。

從小,在爹娘眼中,他是不需要被擔憂,更不需要被額外注意的好孩子,可是太過完美反倒讓他不被重視……

他被忽略,甚至有時候他認為自己已經被遺忘。而他渴望的……

是一份完整的、只屬于自己的愛。

因為他貪心,他要,就是要全部,絕不與人分享。

「希望小樂可以把你的心填滿。」她笑道,趁他不備甩開他的手,掉頭就走。

這一回,他沒再追上,而是看著她縴瘦的背影,不禁想著……

如果他愛她,她願意填滿他心底的空洞嗎?

第5章(1)

「快走,鳳鳴,你快點抱鳳翎離開!」

「大哥,你呢?」

「我守在這里。」他最後抱了抱小妹,將鏤鳳玉佩交到她手中,在她耳邊說了些話。「鳳翎拿好,記住了。你們快走。」

大哥關上後門,腰間受傷,被姊姊抱在懷里的她,從門縫里看見了大哥的最後一面,大哥身後是教人膽戰心驚的廝殺聲。

姊姊抱著她跑,跑了很遠很遠,為了救她,用盡了所有盤纏,最終流浪到崆峒城。那晚好冷,天空下著雪雨,姊姊緊緊飽著她,她卻發現姊姊身上好燙。

「姊姊?」她喊著,卻發現姊姊一點反應都沒有。

她不斷地搖,可是姊姊仍然沒有響應。抬眼看向四周,只有黑暗和無止盡的冷雨。

突地,她听見馬蹄聲,朝街角望去,果真瞧見一輛車蓋前懸著燈籠的馬車,她立刻掙月兌姊姊的懷抱,想也沒想地沖到路上,伸出雙手,攔住馬車。

駕馬車的馬夫趕緊勒緊疆繩,急聲道︰「小泵娘,你這是在做什麼?」

「我姊姊生病了,拜托你幫幫忙,求求你。」她雙膝跪下,不管腰間的傷還疼著,不住地往地上磕頭。

馬夫見狀,也不知道該怎麼處理,反倒是馬車內的人低聲問著,「怎麼了?」

「大少,有個小泵娘擋在路中間,說她的姊姊病了,要咱們幫忙。」

「是嗎?」

彬伏在地的她,看見了一雙鞋子兒乎沒有遲疑的,來到面前,她微抬眼,瞬間震懾得說不出話來。

明明是暗夜,他卻像輪明月,傾落月華。

對那時的她而言,他確實像是神只一般,然後他遞出了一錠金子給她,不由分說地再回到馬車上。

喔著那一錠金子,她像是掌喔住姊姊的生命,然後她听見馬夫說︰「小泵娘,隔壁街有家醫館,你帶你姊姊去吧。」

「謝謝、謝謝。」她行了個大禮,趕緊起身,馬車立刻從身邊呼嘯而過。

那晚,有了那錠金子,才救了姊姊,但姊姊的身體卻在那時落下了病謗。

為了養活彼此,姊姊帶著她到寒煙閣,兩人當起端盤小裨,不久,姊姊病了,為了姊姊,她毅然決然地成為花娘,直到五年前,姊姊去世了,她把姊姊葬在城南郊外,而後救了他,有了小樂……

對他,她有太多太多復雜的心思。

恨著愛著,各種情感交錯著。

不可否認的是,如果不是他,她絕對不可能活到現在。

可是對他,她已不再有奢念。

只因他像是月光,看得見、擋得住,卻永遠無法觸模。

「鳳翎,你到底是在發什麼呆?」

耳邊含著不悅的喚聲,教她驀地回神,才驚覺自己是在桂三房里,而坐在面前的則是朱書德,她的手則緊喔著懸在頸間的玉佩。

鳳翎不慌不忙,柔媚一笑,嬌p道︰「還不是朱老板今兒個俊俏得害奴家都失了神。」朱書德聞言,不禁笑逐顏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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