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魁賣子 第38頁

突地,船身震動了下,外頭似乎有動靜。

饒亦驊神色一斂,正要開口問怎麼一回事時……道椎心的痛楚,從胸口爆開,他彷佛還听見了銳刃切開肉、剮過骨的聲響。

他膛目瞪著鳳翎,看著她小手正喔著一把短匕,匕身幾乎隱沒進他的身體。

「混帳……來!來人啊!」他一腳將她瑞開。

她吃痛地跌坐在地,卻毫不畏懼地揚唇笑著。「痛嗎?饒亦驊!」

終于……她替家人和紫蝶報仇了。

報復的快意凌駕在殺人的恐懼之上,因為她不會後悔,絕不會後悔。

「是……誰派你來的?」饒亦驊搗著胸口,血緩緩流出,他不敢拔出匕首就怕失血過多,只能喘著氣,想要打開艙門,手卻顫得怎麼也打不開。

「可J冷,你連我是誰都不記得。」鳳翎冷笑地站起。

罷見面時,她害怕他會想起她是誰,豈料他根本不記得鳳翎這個閨名,也許他本就不知道,但八年前,他意圖輕薄的小泵娘長相,他居然一點印象都沒有……

到底是他年紀大了,還是這種事他一犯再犯,才根本記不得每一張臉?!

「你……」饒亦驊十分心急,身體卻愈來愈無力,他手按著門板,身體更是無力地貼上。「來人啊!快來人!」

瞧他臉色逐漸蒼白,她一點罪惡感都沒有,因為當初他也是這麼做的……不將人當人看,而是當成獵物在獵捕。

「八年前,你帶著官兵踏進了京城戶部鳳侍郎府中的時候,可有想過會有今天的下場?」

饒亦驊听著,想起什麼,難以置信地抬眼望著她。

「你……」當初他一把火燒了戶部鳳侍郎府,以為所有的人都死在那把火之中了,他還上奏戶部鳳侍郎畏罪自焚而死,想不到竟然還有漏網之魚!

「我是鳳家的小千金……你可知道我等這一天,等了多久了?」鳳翎走近他,喔住那匕首,轉動著。

「啊——」饒亦驊痛得猛顫,緊抓住她的手。「放手……本府絕對會殺了你,還還要整個寒煙閣陪葬!」

「大人,死人是不會說話的。」她笑眯了眼,轉不動匕首,就換將匕首刺得更深。

「誰教你害死了紫蝶,我本來是想要放過你的,讓你受律法制裁的,可是……這仇恨,我如果不報,我也沒辦法活,是你逼我的。」

她想要忘卻仇恨,嫁入金家,但是他……色膽包天,逼得她不得不這麼做!

滅門之恨,時經八年,她可以用愛來遺忘,可是紫蝶才因她慘死……要她怎麼忘?不報,她不能活,報了,她也活不了……既然都不能活,她至少要拖一個當墊背!

「啊!」饒亦驊痛喊的當頭,口中不斷地溢出血來,他一把推開她,喔住了門把,用力一扳,拉開門,連滾帶爬地逃出——

「來人、救命啊……」

鳳翎也不阻止,因為她篤定他活不了了,而她也沒打算要活。

她看著他逃竄的背影,等著他的隨侍到來,可隨侍沒瞧見半個,反倒瞧見——

「大人要去哪?」金如玉從船頭的方向跑來,白玉般的臉龐染上點點血漬,笑容如地獄羅剎,教她看了心口一驚。

「金大少……快、快救本府……快……」饒亦驊朝他伸出手。

「好。」金如玉笑得眼眸眯起,但快劍落下竟砍去他的雙手。

饒亦驊發出殺豬般的哀嚎聲。

「大少!」鳳翎驚喊著要阻止。

「本大少忍你夠久了!」

話落……劍從饒亦驊頭上劈下,霎時血花四濺,幾乎被斬成一半的他,應聲而倒。

鳳翎怔住,然後听見不遠處發出陣陣的驚叫聲。

她跑到艙房外,發現畫舫離河岸極近,而河岸邊的百姓都看見了這一幕。

「你……」

金如玉面容冷凜地睇著她。「說的也是,這方法,省事多了。」

她無力地跪坐在艙房內,不敢相信他竟然為她殺人。

沒一會,晁獻乙帶著官兵到來,不料,迎接他的竟是染血的畫舫,不但饒亦驊死狀奇慘無比,就連船上的隨侍也無一幸存。

在河岸百姓的指證歷歷之下,他只好將金如玉給押進了府衙大牢。

「那不是他殺的,是我殺的!」

鳳翎跟著到府衙,卻沒想到連跟金如玉說話的時間都沒有,他就已經被押進了大牢,她只能心急如焚地向晁獻乙解釋。

「證據呢?」

「船……」她突地頓住,想起畫舫上的隨侍全都死了。

「所以……」晁獻乙一臉無奈地擺手。

她跟在他的身後,瞥見染在衣衫上的血。「我身上有血,這是我殺饒亦驊時噴在我身上的血。」

「唉,如玉動手殺人,你就在後頭,想都不用想也知道,饒亦驊的血一定會噴到你身上。」他坐在在府衙大廳,頭痛地托著額。

「我說的都是真的!」

「我也知道你說的都是真的,可問題是,饒亦驊致命的那一劍,河岸上幾百個百姓都看見了!」

第13章(2)

她無力地往後踉蹌兩步。

「他故意的……他故意的……」鳳翎嘴一扯,低聲哭著。

「他明知道我要做什麼,阻止不了,就干脆在光天化日之下動手,要讓大家誤以為是他做的……他怎麼可以為我就是不想給他添麻煩才這麼做的!」

他讓她的心血白費,報仇的快意全都消失不見!

殺了官員……那是死罪!

晁獻乙看了她一眼,重重地嘆口氣。「你真的是給他添麻煩了。」

鳳翎愣愣抬眼,瞧見他從懷里取出她的鏤鳳玉佩。「這玉佩怎會在你手上?」

「如玉跟我說過你的出身,那時我告訴如玉,沒有實質罪證,就算明知饒亦驊有罪,我也辦不了他,而這塊玉……是關鍵。」

「我不懂你的意思……」

「八年前,冷城有一批紫玉上貢,饒亦驊的父親那時還是戶部尚書,看見這一批百年來才挖出這麼一丁點的稀世紫玉,就想佔為己有,于是買通了內務監,以戶部名義買了一批羊脂玉補入,換取了紫玉,那批紫玉大部分皆賣往日穆國,賺得大筆財富。」

鳳翎听得一愣一愣,不解其義。

「當時皇上正要徹查紫玉被貪污的事,但沒過幾天,就傳出戶部鳳侍郎畏罪自殺的消息,饒亦驊甚至上繳了一枚紫玉佩,說是在侍郎府中找到的,但火都燒了,根本無法對質,當然也只能如此結案。」

晁獻乙憤恨咬牙道︰「當初那種狀況,線索都斷了,根本無法再追查,所以就算如玉跟我說,你是鳳家小千金,我也沒想到你身上可能會有證物!」

想到此,他不禁氣自己,竟然沒將所有的事都兜在一塊。

「可是這玉佩,是我大哥交給我,他跟我說……無論如何都不能典當,因為那是……」

她頓了下,顫著唇說︰「因為那是可以洗刷我鳳家冤屈的證物!這紫玉,是當年我姊姊和娘去禮佛,返家時在馬車上發現的……所以,這是饒亦驊要拿來栽贓的東西……」

啊!怎會如此?!

大哥雖是如此交代,但她一直想不通,為何這塊紫玉會是洗刷冤屈的證物?如今從晁爺口中得知所有事情,才驚覺它真的是唯一證物。

「你可知道我為何要如玉連系饒家,就是要找到紫玉嗎?因為只有這罪名才能將饒亦驊徹底嚴辦,我也篤信紫玉這般稀有,饒家人絕對不可能全數賣出,肯定會留下一兩件首飾才是。」

「大少沒有告訴我,他在找紫玉……」她顫著聲道。

「這……」晁獻乙又是重重一嘆。「誰會猜到呢?」

鳳翎無力地跪坐在地,神色震愕得無法再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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