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謝大人。」
「不過,先留下來陪我吃頓早膳吧。」
鳳翎看向滿桌的珍謹,內心不禁咬牙切齒。
昨晚才發生那事,他卻一早就吃得如此豐盛……這個人的心是用什麼做的?
「來人,準備碗筷。」
饒珠儀微揚起眉,瞥見身旁的金如玉眨也不眨地注視鳳翎,不禁冷哼,「爹,你待她可真好。你昨晚去找她不是撲了空嗎?怎麼不問問她到底上哪去了?」
「那倒是,昨兒個我特地去找你,卻沒遇到你,只有你那個丫鬟在……她也太不知好歹,昨晚還鬧出那等晦氣事。」
鳳翎收在寬袖里的粉拳喔得死緊。說紫蝶不知好歹?說她鬧出晦氣事?是誰逼的?!混帳東西!
金如玉听著,眉頭緊攢,再看向鳳翎,聯想到西院有一個丫鬟懸梁自盡的事。難道說……
「昨晚你上哪去了?」饒亦驊低聲問著。
她垂斂長睫,將怒火收妥,心思轉得極快,抬眼朝他勾了勾縴指。
「嗯?」他湊上前去。
鳳翎附在他的耳邊,吐氣若蘭,每說一字,他的笑意就愈來愈深,最終甚至忘形大笑著。
「好好好,就這麼說定了。」
「那麼,奴家先告退了。」
「好。」
絮柳趕忙扶著她,亦步亦趨地跟在身旁。
直到她消失在金如玉的視線里,她都沒有看他一眼,自始至終都沒有。
金如玉閉了閉眼,將怒氣忍住,陪著饒家父女吃吃喝喝,听著無關緊要的官場消息,用完膳,又和饒珠儀在園子中走著,邊思忖著鳳翎到底是在搞什麼鬼……
「金大少似乎一直心不在焉呢。」
身旁的饒珠儀突然似笑非笑地飽怨,教他霎時回神。
「佳人在旁,誰能守得住心神?」看著陰霆的天色,想著鳳翎慘白的臉頰,他的心不住地下沉。
「是嗎?我倒覺得某人一走,金大少的魂也跟著被拉走了。」
「饒千金多想了。」
「真不知道你們這些男人是怎麼想的抬眼里看的、手里抓的、心里想的總是不相同。」她走在府邸的園林里,百花齊放,卻沒能替她添點好心情。
「那個鳳翎有多好?不就是個煙花女子罷了,還沒心沒肺的,昨晚她的丫鬟死了,瞧她似乎也不怎麼傷心……心只想勾引我爹,真是個只會裝模作樣的浪蹄子。」
金如玉驀地抬眼。死的真是鳳翎的丫鬟?
他思緒轉得飛快,想起昨晚她說的家J限、如今再添上紫蝶……想著她的氣色和背道而馳的舉措,令他心底的不安急速擴大。
死的是她的丫鬟,她怎可能還能夠對饒亦驊和顏悅色,再加上她剛剛對著饒亦驊咬耳朵……她到底是想做什麼?
金如玉的心躁動著,教他坐立難安,再加上並也直到現在也沒回報狀況,讓他沒心情再和饒珠儀耗下去。
就算明知道只要再加把勁,他極有可能就從饒珠儀身上得到關鍵的證據,但此刻他只想知道鳳翎現在到底好不好,至少有他在身邊不會讓她出什麼亂子。
「饒千金,叨擾了一日,在下就此先告辭了。」想了想,他低聲道。
就算事情毫無進展,白白浪費了時間,他也不會覺得可惜。
「你……」瞧他斂去笑容的神態森冷,饒珠儀以為自己說話惹惱他,不禁放軟姿態道︰「可、可是我想帶你去看我爹爹從京城帶來的奇珍古玩呢。」
明知是探查的好機會,金如玉毫不猶豫地說︰「下回吧,我已經在府上打擾多時,不方便再打擾。」
他回頭欲走時,卻瞧見並也正朝自己小跑步而來,眼神稍稍交會了下,他的心才放寬了些。
「可……可是真的有很多稀奇的東西,很多都是宮中來的,尋常人想看還不見得看得到,你不是說過你對古玩很有興趣?」
金如玉回頭,揚笑。「既然饒千金如此盛情相邀,那就再叨擾一會吧。」
「好,我先去請下人準備。」
他點點頭,瞧她走遠,才對停在幾步之外的並也勾了勾手指。「如何?」
「大少,鳳姑娘堅持要回寒煙閣,她說希望你晚上能過去夜蓮塢一趟。」並也小聲傳訊。
「是嗎?」沉吟了聲,他忍不住低嘆。
垂睫想了下,他只希望別是他所想象的那樣……而眼前他只能希冀待會就能讓他找到相關的證據,再不然……就由他出面前往京城,找些官員好好地敘舊,共商大計。
掌燈時分,寒煙閣的夜蓮塢已是燈火明亮。
粉雪帶著凡個廚娘,在鳳翎的房里擺上了一桌酒菜,準備差不多之後,不由得問著,「鳳翎姊,還要準備什麼嗎?」
「不用了,剩下的要紫蝶……」話才出口,她便又頓住。
坐在臨窗的軟榻上,環顧四周,已不見紫蝶的身影……紫蝶已經被埋在黃土之下了!她張著眼流著淚。
「鳳翎姊,你不要再難過了,紫蝶要是知道的話,心里肯定不好受。」粉雪蹲在她身邊勸著。
她苦笑不語。
「紫蝶常說,鳳翎姊笑起來的模樣最美,總說光是待在鳳翎姊的身邊,看著鳳翎姊的笑,就讓她忘記想家。」
粉雪不說就算了……說就讓她淚水盈眶。
「你先下去吧。」鳳翎啞聲道。
「是。」
第12章(2)
粉雪領著凡個廚娘離開,獨留她坐在房內。
要她怎麼笑得出來?
她對紫蝶不夠好,她要是真的將她擱在心上,今日也不會害得她自盡……紫蝶是那麼那麼柔弱的小泵娘,最終卻是遭受暴力失節,身心都受到重創,莫怪她寧可自溢。
而她,沒能保護她……沒有將她保護好……
「鳳翎。」
金如玉的嗓音傳來,她一抬眼,淚水撲簌簌掉得更凶。
他快步走來……把將她摟進懷里。
「紫蝶不在了……」在他懷里,她不需要再壓抑,因為她知道這個懷抱願意承受她所有的喜怒哀樂。
「我知道。」他不舍地吻去她的淚。
她肯哭,會在他面前掉淚,反倒教他松了口氣。
至少哭過了、發泄完了,她才不會將恨給堆積在心里,促使她去做些不該做的事。
「那個混蛋,他竟然那樣對待紫蝶,他竟然……」
听著她抽抽噎噎地告知昨晚發生的事,金如玉不禁通體發涼。
如果不是他要並也將鳳翎請到後院一敘,那麼今天變成冰冷尸體的,就會是她了……難以置信,饒亦驊鬧出人命,卻壓根沒放在心上,這種人怎能放過?
不知道哭了多久,哭得鳳翎的雙眼都腫起,哭聲才漸歇。
「抱歉,讓你看笑話了。」她抹著淚,笑得苦澀。
「說那什麼話?」他碎了聲。
對于無法在第一時間就守在她身邊,對他而言已經夠難受,自認沒有盡到自己該盡的責任。
「嗯,不說那些了,你用膳了沒?」
「當然沒有。」
「饒千金怎麼舍得放過你?」她拉著他起身,先走到五斗櫃前,點起了香爐,再回頭拉著他在桌前坐下。
「鳳翎,有時候我會忍不住覺得商人跟花娘沒兩樣,都是不斷地賣笑。」他自嘲地笑道。
他陪了饒珠儀一整天,卻沒半點進展,教他覺得自己虧本了。
饒家是有一大堆珍奇古玩,卻和那批消失的紫玉不相干。
八年前送進宮的紫玉,在宮內御雕師的手中雕了十數件首飾,最終卻是不翼而飛,反倒是多了批羊脂玉頂替。只要從饒亦驊身上找出紫玉,就是逮他的關鍵證據,畢竟紫玉是極罕見的玉石,這百年來就只出現過這一批。
可惜,他全數看完,怎麼也沒有發現紫玉,而其它的各種金銀珠寶,就算是從內務監得來的,他也無法證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