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般無情的反應,令朱映珍有些愕然,忙叫道︰「王爺請留步,不是映珍不肯說,因是私事,映珍能否私下告訴王爺。」
听她說是私事,不欲讓別人知曉,江寧安連忙起身,明白朱映珍顧慮的多半是她,她識趣的朝羅東麟道︰「那下官先行告退。」
至于一直侍立在一旁的陶左、陶右和張公公,則站著未動,他們是主子的心月復侍從,除非主子開口遣退,否則他們不會離開。
「在屋里等本王。」羅東麟吩咐她一聲,不準她先回江家。
朱映珍有些訝異的瞥了這男子一眼,暗自揣測不知他是誰,寶賢王似乎與他十分熟稔。
江寧安頷首答應,走出廳堂,越過門檻時,忍不住悄悄回頭再瞥了一眼朱映珍。
「有什麼話你可以說了。」江寧安不在,羅東麟也沒心思再應付她。
見他神色之間似是已有些不耐煩,朱映珍心中暗惱,每個男人見了她,都是恨不得把她捧在掌心里寵著,從來沒有一個男人敢這麼無視她,她眨眨眼,一雙水亮的明眸里泛起濕意,端的是我見猶憐。
她柔弱的啟口道︰「映珍听聞,我姑姑曾奏請皇上,有意想撮合映珍與王爺的婚事,皇上也答應了,可後來不知怎地,又回了姑姑。」
面對楚楚可人的她,羅東麟沒有一絲憐惜之意,在別人眼里,她或許生得國色天香,然而在他眼里,不過是個虛偽做作的女人,這裝模作樣的本事,他絲毫不輸給她,她這般虛偽的作態,看在他眼里,只覺厭煩,在他眼中,即使蓄著大胡子的江寧安,都要比她來得賞心悅目。
「那又如何?」他無所謂的應了聲。
她似是十分羞于啟齒,咬著粉唇,鼓起勇氣詢問道︰「映珍本不該厚著臉皮過來,無奈心中委實想不明白,映珍是不是有哪里不好,才會讓王爺瞧不上眼?」
皇上會駁了這樁婚事,據她猜測,多半是因寶賢王的緣故,既然問題出在他身上,她不甘心的想來找他問個明白,他究竟哪里看不上她。
羅東麟冷笑道︰「是父皇回了這樁婚事,這事你該去問父皇才對,怎會來問本王?」
被他這麼反問,她有些錯愕,「不是王爺不肯娶映珍嗎?」
「父皇若真要指婚,有誰能拒絕得了?」真相如何,他自是不會告訴她,他無心再應付她,只再說了句,「你若真想明白個究竟,不如去問父皇。」接著便起身離開。
朱映珍被他這般冷待,氣惱得幾乎要咬碎一口銀牙。
拿著收拾好的包袱等在房里,江寧安有些坐立難安的在屋里踱著步,不知朱映珍究竟有什麼私事想要問王爺。
想起皇上先前曾有意要把朱映珍指給寶賢王,她心下便有些惴惴,適才瞧見她那張明艷的面容,再想起自個兒這張只堪稱娟秀的臉龐,忍不住有些自慚。
心中不免好奇,為何王爺會看上她,而不肯納那位大美人為妃。
她接著安慰自己,他甚至不顧她臉上粘著的那些胡子,都能吻得下嘴,說不得王爺的眼光與旁人不同。
這麼一想,她這才稍稍安下心來。
沒等多久,就見羅東麟進來。
明明才離開沒多久,看見他,她仍忍不住欣喜的迎上前去。
「王爺,朱小姐走了嗎?」
「走了。」還是她看得順眼,「你適才做什麼一直盯著她身邊的那名侍女瞧?」他開口便問這事。他不喜她的目光投注在旁人身上,即便是女人也不成,她該時時刻刻看著他才是。
「噫,王爺怎麼知道我盯著她瞧?」她很意外他竟發現了這事。
但凡她的事,他都會多留個心眼,哪里會不知道。
「本王原以為你是看上那支野參,後來才發現你看的是那名侍女。」
「她捧著野參上前時,我留意到她十指的指甲又尖又長,唯獨中指的指甲,比其他手指略短了一截。」
「哦,那有何奇怪之處?興許是不小心弄斷了。」羅東麟不明白她為何會在意這種事。
「我也是這麼想。」江寧安頷首後接著道︰「王爺可還記得我之前去為歐陽爺爺查驗那兩具尸首的事嗎,其中那名孕婦被開膛剖肚,我在她的月復中發現一枚斷裂的指甲片。」
「難道你懷疑那侍女?」
江寧安搖頭,「我想也許只是巧合,只是瞧見她的指甲,難免讓我忍不住想起在那婦人月復腔中發現的指甲片。」
一直默默隨侍在旁的陶左聞言道︰「王爺,江太醫說的那名侍女是個練家子。」練武之人行走時吐納呼息與常人略有不同。
江寧安訝道︰「左護衛是說她懂武功?」王府里的人為區別陶家兄弟,素以左護衛和右護衛來稱呼兩人。
「沒錯。」陶左頷首。
羅東麟略一思忖,眸底掠過一抹興味,吩咐陶左、陶右,「派人去暗中盯著那侍女。」
「可王爺,說不定那事只是巧合。」江寧安猶豫道,她不認為會這麼巧,那侍女真是凶手。
他並非憑著那短了一截的指甲便懷疑那侍女,而是想起一件事。
「本王曾听聞雅妃常服用朱家特制的紫血燕來養顏,這紫血燕的成分據說除了血燕窩、珍珠,還有一味便是
紫河車,你是太醫,應當知道這紫河車是何物吧?」
「知道,那是孕婦生產後,隨同嬰孩月兌落的胎盤,自古即有人拿此來養顏延壽。」江寧安回答後,仍是不明白他為何會懷疑起朱家,除了朱家,京中應也有不少貴婦人以此物來養顏。
「這事讓本王想起,兩年多前,雅妃似乎得到一張方子。」他之所以知道這事,是因為他那時去探望太後,剛要出宮,正巧遇見朱夫人進宮探望雅妃,也要離開,兩人一前一後,他恰好落在朱夫人身後不遠。
他這人素來喜听旁人說話,因此將朱夫人與她身邊那婆子的話听了個正著,當時朱夫人的話里似乎頗為猶豫——「雅妃娘娘究竟是從何處得了這種方子,這方子上用的藥材也未免太駭人听聞,雅妃娘娘還讓咱們照方子上寫的準備,這實在是……太殘忍了!」
「可這是雅妃娘娘的吩咐,咱們也不得不照辦。」
「但這可是要用……唉……」
「夫人,這事還是回去後再同老爺商量吧,要不要做,看老爺怎麼說。」
當時他曾好奇,不知雅妃給的方子上究竟寫了什麼,竟讓那朱夫人如此為難,後來雖沒去探究,卻也因此留下了印象。
如今再聯想起江寧安先前提起的那樁命案,這才讓他忍不住起了疑心。
听他簡單說完當時所听聞的話,江寧安又驚又疑,不敢去深想那方子上究竟寫了什麼,「王爺,要不要把這事告訴歐陽爺爺,他正在調查這樁案子。」
羅東麟搖首道︰「先讓陶左他們去查,若查到什麼線索,再知會歐陽大人,以免打草驚蛇。」
第9章(1)
除夕這夜,除了百姓們,皇家也要圍爐一塊吃這團圓飯。
所有妃嬪、皇子和公主們此時全都齊聚在太和殿里。
位于右側席位上,坐著的是六宮妃嬪與公主們,左側的席位上坐著的是諸位皇子,皇子們身後則坐著各自的妻室。
目前正妻之位仍虛懸的只有七皇子羅東麟及九皇子羅東敏。
啟元帝看著底下的皇子們,見今年的年夜飯上少了老三、老六,還有不久前被他遣去西南的老八,思及今年以來所發生的事,已在位二十五年的這位帝王,不禁有些意興闌珊,原想說些勉勵孩子們的話,也沒了那分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