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人是笨了點卻不傻,紫鳶雖說只比她們早些進宮幾日,看起來卻比自己好多了,不只上上下下都處得好,就是上頭一些大宮女們也都待她很好,跟自己像個陀螺似的整天轉個不停不同,紫鳶做的活都是輕省的,甚至偶爾還能抓到空閑好休息一會兒,比起像她這樣讓人使喚得團團轉的小爆女,可以說是天差地別了。
不過包小嵐倒不是心里有什麼埋怨,反而覺得自己吃得了飽飯,又有這樣的好衣裳穿,就是多做點活也是應該的。
雖然她認真的覺得這宮里的主子爺真的有點窮,給下人吃的飯菜比之前學規矩那兒的還要不好,但不管怎麼說,起碼窩窩頭或是白飯都是能夠吃得飽的,就連咸菜都奢侈的用香油給拌過,總體來說,包小嵐只是有些可憐宇文煬,對于自己現在的境況沒有任何的不滿。
紫鳶也知道人的性子若定了也不是那麼好改的,也就不再多說,反而是問起這些日子來她過得如何,差事會不會太累了。
本來這話用在別人身上她還得委婉的轉個圈問,但是對包小嵐她就直接問了,繞得太遠她怕包小嵐听不懂她想問什麼。
包小嵐露出燦爛的笑容,圓潤的臉上還有著一層活動過後的嫣紅,將她平凡的臉蛋給襯得如紅隻果一般鮮女敕動人。
「宮里的人都挺不錯的,而且每天都能吃飽飯,我也沒別的要求,單就這一點我就覺得日子過得挺好的。至于做活,哪種活不累啊!晚上好好的睡上一覺也就行了。」她一提起這個話題,忍不住想起第一天進景陽宮的時候,主子爺特地敲打她的事情。
對她來說,那天雖然是最累的,但是心靈上卻獲得了巨大的滿足,平常沒想起也就算了,一想起來,就忍不住多嘴的問了出口。
「紫鳶姐姐,主子爺還好吧?」
紫鳶愣了下,帶著幾分小心,仔細的反問,「主子爺自然是好的,你望個做什麼?難不成你也動了什麼歪心思?」
包小嵐一臉疑惑的望著她,「啊?什麼歪心思?我就是隨口問問。」
紫鳶本來就是存著打探她的心思,听到她突然打听起主子的事,怎麼可能相信她真的是隨口問問,于是臉上漾著笑,小心的探問著,「那怎麼不隨口問問別人就問主子爺?行了,你就是老實說了我也不會說出去,還是你以為我是那種嘴碎的人?」
包小嵐慌忙道︰「自然不是了!紫鳶姐姐平日對人那麼好,我怎麼會不信你,只是這話……就是覺得有些……」
紫鳶嘆了口氣,想著這回該是自己看走了眼,還以為包小嵐是個單純的,沒想到也存了別樣的心思。
她心里是這麼想的,但嘴里卻還是安撫的勸道︰「行了,我都敢做了保證,今天這話出了你口入了我耳,不會再傳給別人知道的,你也別擔心了。」
包小嵐其實也是個愛說話的,這話憋在心里也有一陣子了,知道宮里不能亂說話,就一直沒說出口,若不是紫鳶姐姐一再的問了,她還真的不好意思說出口。
紫鳶含笑看著她,心中卻嘆息著只等著包小嵐吐露自己是如何傾慕主子爺的心路歷程,然而在她開口說了第一句話後,紫鳶卻整個人怔愣在當場,隨著包小嵐越說越多,她更是僵硬得近乎被石化了一般。
「你……剛剛說了什麼?」
包小嵐住了口,還以為是自己剛剛說得太快,紫鳶一時沒听懂,就把剛剛說的話又重復了一次。
「紫鳶姐姐,我的意思是主子爺這樣下去可不行,身子這麼弱,人還長得白白淨淨的,實在很缺乏男子氣概,也難怪主子爺到現在都還沒成親了,我說主子爺就應該多出來走動走動……」
紫鳶只覺得腦子里一抽一抽的,連忙打斷了她越說越不像樣的話,認真嚴肅的說道︰「行了,可不能再說了!主子爺不出門是有原因的,但你可千萬不能再提了!」
包小嵐被紫鳶嚴肅的臉色給嚇了一跳,然後乖乖的點了點頭,「明白了,我不會再說了。」她在心里想想總行了吧!
紫鳶現在終于可以確認包小嵐就是腦子單純的,這整個宮里沒人敢像她說這種話,而且都在這宮里這麼久了,居然還敢提要主子爺多走動?
唉,她都不知道該怎麼說包小嵐了,這雖然不讓說,但私底下哪個不清楚主子爺的腿是怎麼回事?也只有她居然還能夠傻傻的說出這番話來。
兩個人看似沒說幾句話,其實也說了一炷香的時間,紫鳶有些頭疼的看著圓潤的包小嵐,她已經以非常粗魯的動作在伸展著身子,于是很識趣的起身打算離開。
而包小嵐晾曬完衣裳後,下一個差事是要把被褥拿出來晾曬,听到紫鳶要離開,也只朝她揮了揮手,就繼續做自己的差事去了。
只是隨著一件件被褥在炙熱的陽光下緩緩飛舞,她不解的低喃聲也輕輕地在空中消散。
「唉,不就是腳斷了,這算什麼大問題嗎……」
紫鳶沒有回茶水房,而是在沒人注意下進了正殿,宇文煬照例坐在軟榻上,臉色陰沉沉的,眉緊皺著,此時殿里沒半個人,只有放在角落邊的冰盆散發著陣陣涼意。
「說吧。」
紫鳶低著頭,微彎著腰,輕聲把這些日子,在新來的宮女間打听出來的東西一一說了出來,尤其在那些別人安插進來的棋子身上,更是特別的著墨一番。
「那個打扇的呢?」
紫鳶心顫了下,沒想到主子會直接問起包小嵐來,有些支支吾吾的不知道該怎麼說才好。
宇文煬冷冷的掃過紫鳶,低沉的聲音帶著似冰的寒,「怎麼?你也想瞞我些什麼?」
紫鳶一听這話,慌忙的跪在地上,急急的叩了幾個響頭,「奴婢不敢!奴婢只是……只是不知道該怎麼說。」
宇文煬把這話給細細的咀嚼了下,發出一聲冷哼,「是好是壞不過就是一個字,哪里有什麼不知道該怎麼說的道理。」
紫鳶只覺得里頭的小衣都要被冷汗給打濕了,垂著頭,也不敢隱瞞,只是斟酌著把話給說出來。
「主子爺,包小嵐這人不壞,干活也賣力,只是……就奴婢觀察,她似乎有些傻,怎麼也不會是別人安插進來的人手。」
宇文煬冷笑,「如果真是如此,那你剛剛有什麼不好說的?難道我還會無緣無故的為難一個傻子不成?還是你現在是把我當成傻子在糊弄?」
紫鳶一驚,急急忙忙辯解著,「奴婢不敢!奴婢絕對沒有那個意思,就是包小嵐是從鄉下來的,說話難免有些大不敬,奴婢怕老實說了會沖撞主子爺。」
其實沖撞還是好听點的說法了,說實話,紫鳶一直覺得包小嵐根本就是在找死。
不過她這般找死也不是第一次了,若不是她第一日鬧的那笑話,也不會打了一下午的扇子,甚至現在干著最多的活計也都是主子爺默許的。
宇文煬睨了她一眼,語氣又成了不動聲色的陰沉,他淡淡說道︰「直說無妨,我現在這個樣子,還有什麼是听不得的。」
紫鳶吶吶無言,最後還是在宇文煬的逼迫下,提著心,慢慢的把包小嵐的那些話給說了出來。
「包小嵐做事認真,同樣也關懷著主子爺,就是有點不明白主子爺怎麼不出去走走……還說主子爺也太瘦弱了……」到最後那話幾乎趨近蚊蟲細吟,她更是把頭給垂得低低的,不敢看宇文煬現在是什麼臉色。
宇文煬的臉先是沉了下去,听到最後更是勃然大怒,手邊的一卷書都直接讓他砸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