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無惑沉默了一下,轉身望著她,輕柔的捧起她的臉龐,修長十指溫柔地插入她發中,以指月復輕緩揉壓她的太陽穴。「閉上眼楮。」
戚書雅听話照做。
「想著我。」他嗓音低沉的說︰「當你感到害怕的時候,想著我便好了。」
她閉著雙眼,腦海中浮現他的身影,唇角不自覺微微上揚。
「不管你想起什麼害怕的、憤怒的、不快的事情,便想著我。」
「那如果是你惹我生氣呢?」她故意問道。
喬無惑一笑,「那也是想著我呀。」
戚書雅睜開眼楮,嬌嗔道︰「你惹我生氣,我只想打你,還想著你做啥?」
見她臉上有了笑容,喬無惑松了口氣。「那就來打我吧,我絕不還手。」
迎上他那深情又霸氣的黑眸,她心頭一熱。
從前的她,不管在誰面前,都是一副強悍的樣子,即便面對情人亦是如此。
可是現在她發現,在喬無惑面前,她可以軟弱、可以無賴、可以耍笨、可以無理取鬧、可以說傻話,原來她的武裝是可以卸下的……就像個小女孩。
「我終于明白了。」戚書雅直視著他說道。
喬無惑不解的問道︰「明白什麼?」
「我遇到對的人了。」
戚書雅在府里遭到攻擊的事,喬無惑並未告知任何人,那日受命搜索的護院們也都被下了封口令,因為他覺得事有蹊蹺。
他將結總管喚到苑里密談。
「韓總管,對于此事,你可有看法?」
「喬爺,在下毫無頭緒。」韓總管老實回道,「府中每日每夜都有人值勤當班,嫌犯如何一過高牆,在下實在不解。」
喬無惑道︰「那日我去到西小門的林子,發現牆邊有異樣的凹陷,估模著應是有人在那兒架了長梯。」
韓總管想了想,回道︰「這麼說來,此人是針對著孫小姐而來?」
「沒錯,我正如是想。」他神情凝肅,「嫌犯能輕輕松松的進到府內,我懷疑是有人接應。」
韓總管不免有些驚愕,「喬爺是說府里有人想對孫小姐不利?」
「此話,言之過早,我還未有確實證據。」
「喬爺,事不單純。」
「可不是?」喬無惑目光一凝,「就是為了不打草驚蛇,我才讓你命令護院們三緘其口。」
「喬爺放心,弟兄們的嘴都很牢靠。」韓總管拍胸脯保證。
「對你,我沒有不放心的。」喬無惑勾唇一笑,又間︰「對了,你在城里可有可靠的探子?」
「有的。」韓總管點頭,「是從前在衙門的部屬。」
「那好。」喬無惑吩咐道︰「你即刻幫我打听開陽境內三大戲班專唱花臉的角兒有幾人,而有誰近日是無法登台的。」
韓總管一時反應不過來,「花臉?」
「孫小姐說那攻擊她之人是西楚霸王。」他說。
「喬爺懷疑是戲班子的人?」
「不無可能。」他眼神一凝,「總之,任何一條線索都不能放過,我絕不會讓孫小姐活在威脅恐懼之中。」
總管看著他眼底那一抹肅殺,明白地點了點頭,「我這就去辦。」
第8章(1)
經過了一夜的折騰,戚書雅終究回到了雅坊。
當她要走進屋里時,不知怎地突然卻步,她站在門口望著屋里,忍不住又想起昨晚的驚魂,猛地背脊發麻,一陣寒顫。
不管你想起什麼害怕的、憤怒的、不快的事情,便想著我。
突然,喬無惑的話竄進她腦海中,于是她閉上了眼楮,想著他的一切,說也神奇,她的心情果然慢慢平復下來。
「表姊?」忽地,周品潔的聲音自身後傳來。
戚書雅猛地回神,張開雙眼轉頭一看,不只周品潔,林楚琴也來了。
「你站在門口做什麼?看你失神的……」周品潔走了過來,一手勾著她的手。
「我……沒事。」
今天喬無惑出門前交代她,昨晚之事絕對不要對任何人提起,即便是周品潔及林楚琴,他說,在真相未水落石出之前,任何人都有嫌疑。
雖然她不認為此事會跟她們有關,但既然喬無惑那般耳提面命,她也只好乖乖听從了。
「剛才進來時,看外頭有個護院守著,是怎麼回事?」林楚琴問道。
「是呀,表姊,你這兒別說是護院,尋常是連一個丫鬟都沒有的。」周品潔也感到困惑,「是喬大哥派的?」
「嗯。」戚書雅點點頭,「他說西小門地處僻靜,怕我萬一有什麼意外,恐怕求援無門,所以才……」
周品潔不以為然地道︰「西小門這兒能發生什麼事呢?頂多是表姊煮布時燒了鍋子吧?」說著,她自顧自地笑了。
戚書雅干笑一下,「對了,你們怎麼一起來了?」
她們兩人住在不同的院子,幾乎都是各行各路,今日卻難得一同前來。
「我在來的途中遇到表嫂,就跟她一塊兒過來了。」周品潔笑說︰「瞧,為了我,表嫂還讓秀玉回去多盛一碗紅棗銀耳羹呢。」
「別說了,咱們進屋里去吧。」林楚琴說道。
于是,三人及丫鬟小通、秀玉便先後進到屋里。
秀玉將端盤一擱下,周品潔便急著去掀湯盅,「哇,料真多。」
見狀,林楚琴阻止道︰「品潔,這一盅是給書雅的。」
「沒關系吧,湯不都是一樣的?」周品潔一臉疑惑。
「書雅經常煮布,也不曉得會不會吸進什麼不好的煙氣。」林楚琴憂心地道,「所以我在她的湯盅里特別加了清肺的食材。」
「原來如此。」周品潔點頭,便將那碗湯端給戚書雅,「表姊,你吃吧!」
知道林楚琴如此費心,戚書雅很是感動。「楚琴,謝謝你。」
「別這麼說。」林楚琴溫柔一笑,「這也是報答你對我的好。」
「嗯,那我絕不能辜負你一番心意了。」戚書雅拿起調羹便開始享用起紅棗銀耳羹。
戚書雅不斷想起那張花臉,總覺得很像在無極坊看過的那人,她心中有太多的疑惑,而她必須探究清楚,于是,她自己駕著小驢車進城,來到無極坊拜訪蘇霜白。
見她來,正在整理的戲服的蘇霜白露出燦笑,「戚小姐,什麼風把你吹來了?」
蘇白已經知道她戚家孫小姐的身分,原因無他,便是單一行說溜了嘴。而對于她明明可以當個享福的小姐,卻自己染織布品及制作各式對象掙錢,蘇霜白是佩服又崇拜。
「團主,沒打擾你吧?」
蘇霜白頭,「不是什麼要緊的事,今日前來所為何事?」
「我……想跟你打听一件事。」戚書雅的神情顯得凝沉慎重。
見狀,蘇霜白意識到應是什麼不尋常之事,也跟著斂起笑意,有幾分戒慎。
「戚小姐請說。」
「團主可記得我第一次來的那天,園子里唱的可是《霸王別姬》?」她問。蘇霜白想了一下,「是沒錯。」
「我想問……那霸王是無極坊的人嗎?」
此話一出,蘇霜白露出了奇怪的表情。「他……他不是無極坊的人,他是客串票戲的角兒,不在無極坊掛牌。」
「他不是無極坊的人?」戚書雅接著又問︰「那麼他住在開陽嗎?團主知道他是什麼人吧?」
蘇霜白的神情又凝重了幾分,「戚小姐為何突然打听此人?」
「呃……」戚書雅想起喬無惑的叮囑,隨便編了個理由,「是因為我覺得他很面熟,雖然畫了臉,卻覺得在哪兒見過……」
蘇霜白的目光閃爍了一下,干笑道︰「那人都畫了臉,你還覺得眼熟?看來是令戚小姐難以忘懷的人。」
「雖說那人是票戲客串,團主也不可能讓一個陌生人登台吧?」戚書雅委婉地道,「若他打得不好、唱得不好,豈不是砸了無極坊的招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