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兒傷 第23頁

僅僅注視她,他便能感受到五年不變的愛戀。

他應該覺得沉重,偏偏心里暖洋洋的,無法強迫自己將她的愛視為負擔。

「旁邊有躺椅,湊合一晚,沒什麼的。」宣明神色自若的論。

她不肯分房的意思,他听懂了。「我清醒之前,你我如何過夜?」

宣明看他一會兒,忽然笑了笑,態度自然,語調輕柔的反問,「我們在一起,這有什麼?」

玉海濤搖頭,听她這麼說,只怕兩人一起在龍床上「睡」過很多天了,有多少人看到?消息外傳之後又會造成什麼影響?

時候己晚,他在皇宮不方便傳喚幕僚,他的身體暫時也禁不起離宮的轉移,這五年的諸多疑問,他只能按捺住。

「我以為你行事會謹慎些。」交談至今,他不認為她懂事了。

「我會的,我能解決你擔憂的問題,太傅,我不想令你煩惱不開心,你希望我走,我就離開。」宣明後退幾步,像在示弱,神態卻沒有絲毫的退卻。

她學會了平靜的、平等的與他對話,意見不合也不急著反對他,收起了當初的孩子氣,她的言行舉止確實稍微像個懂事的人。

「你休息,明天我再來看你。」宣明含笑的退到門外。

金蘭看見她出來,連忙行禮,「陛下,有何吩咐?」

宣明模模自己的頭發,「想些辦法,我要將發色染黑。」

她不能讓玉海濤看見她淒慘的模樣,雖然做慣男子,但是仍希望在自己喜歡的人面前做個賞心悅目的女人,值得他愛。

淚水再度盈滿眼眶,宣明想著玉海濤能說話,能回應她,開心得不知如何緩解內心的狂喜。

離開片刻,金蘭趕回來。

「陛下,東西準備好了。」

「我們到別處去。」

夜色漸深,宣明清洗一番,披散著半干半濕已染黑的長發,圍繞著寢宮走了一圈又一圈,想著玉海濤正在里面,她開心得臉上的笑容久不消散。

周圍的侍從見她行為怪異,心生疑惑,卻不敢多看她一眼。

半晌,玉海濤走了出來,神情疲倦,佇立門外。

宣明見到他,先是停下腳步,隨即朝他跑去。「怎麼?睡不著嗎?」

「你呢?待在門外,不打算休息?」習武之人敏銳的五感讓他無法忽略她在外面的動靜。

「睡不著,我想走動走動,打攪到太傅了?」宣明感到歉疚,抬起頭,望著他,「我想在離你最近的位置。」

月光灑落在她身上,因為沐浴餅後而顯得神清氣爽,她臉上滿足的微笑彌補了不健康的外貌。

「發色染黑了?」玉海濤的目光繞著她轉,最後停留在她的頭發上。

宣明點了點頭。

「進來。」他轉身,走進燈火明亮的室內。

她緊跟在後,看見他取出放置的被褥,鋪到躺椅上,忙不遠的趕過去接手。

「我來,你別動,回去躺著。」

「這是我的,你去床上。」

宣明猶豫了一會兒,慢慢的將躺椅布置好,然後坐下不動。

紫色的衣袍覆蓋她略顯消瘦的身體,玉海濤與她對視,久久之後,他認命的走向龍床。

燈光下的宣明,男子裝扮,陰柔面容,蒼白的臉,染得烏黑的長發,渾身散發出異樣的美感,超越性別,誘人墮落。

她微微偏著頭看他,眼神漸漸的溫熱,臉上浮現刻意魅惑人的表情,既純真又邪惡。

玉海濤是起眉頭,毫不懷疑這個丫頭在誘惑他,用女人天生的魅力,含蓄的、隱蔽的向他招手。

他背對她,將體內涌起的陌生騷動一一鎮壓。

「早點睡,明天還有早朝。」他走過燈架,逐一熄滅燈火。

宣明看著他的身影,等他躺上足以容納三、四人的寬大龍床,忍不住嘆口氣,「太傅……我長大了。」

「睡覺。」

「我們在一起,好嗎?」

黑暗中,她仿徨的語調惹人疼惜。

玉海濤不說話,想起宣明的母親臨終前將她托付自己照料的情景,那情景建築起一堵高牆,聳立在他的道義底線上,提醒他不能逾越。

他會照顧她成長,保護她平安,為她挑選最優秀的夫婿,甚至未來繼續守著她的後代,他用自己的方式愛著他的女孩,這麼多年來,不讓心里多出一個空位去容納她以外的人。即使她永遠任性幼稚,他也不會真的嫌棄她。

他們一直在一起,以後也會這麼過下去,他閉上眼楮,忽略,心底的空洞帶來的感傷,固執的阻止如海浪澎悍的情感決堤。

宣明听不到玉海濤回答,有些難過,接著又振作起來,努力遐想有一天他答應與她相守,像天下間每一對夫妻那樣。

第9章(2)

棒天一早,金蘭負責調遣人手,送玉海濤離開。

他以為自己會回家,心里也惦記著家人的情況,哪料坐上轎子,轉了一圈,最後雖是換了地方,卻仍在皇宮的中心地帶。

「陛下吩咐了,國師的身體在徹底康復之前,必須住在宮中,由御醫隨時照顧著,陛下方能安心。」金蘭福了福身,請玉海濤進偏殿。

這里是玉海濤還政予宣明之前,在宮中的休憩之處,他很久沒來過了。

玉海濤看了看守在周圍的侍從,沒一個是他認識的,再看走進內室的金蘭,她的表現說明了她己選擇效忠宣明。

玉海濤走向金蘭,低聲的問:「五年來,你在陛邊有何感想?」

金蘭眉尖一挑,听不懂他的問話是否另有用意,謹慎的應道:「五年來,大人不在,凡是大人的部屬,無不齊心為陛下效力。」

玉海濤一听就明白,宣明把他的人馬全收買了。「你們做得很好。」

一個穩定的國家,需要君臣齊心協力治理,他的人脈本來就是給宣明用的,不介意被她掏空家底,只是如今困在宮中,一個幫手都沒有,他不得不考慮采取某些行動。

「我的家人可知我的近況?」

「這個……陛下會有安排……」金蘭講話有點結巴。

不知為何,玉海濤突然想起了金屋藏嬌的說法。

他入座,吩咐金蘭,「坐下,和我說說,這五年陛下過得如何?」

金蘭看著他身邊的座位,面對喜怒不形于色的玉海濤,她一個頭兩個大了。

宣明下朝後,顧不得別的事,召來金蘭,問個不停。

「國師可有發怒?他按時服了藥嗎?有沒有堅持回玉家?」

金蘭被問得頭昏,不知道應該回答哪個問題才好,見宣明又憂又喜,神色多變,她忽然覺得自從玉海濤醒來,宣明也跟著活過來似的,心境上的變化使得未老發先白的帝王重新回復了活力。

「國師十分平靜,正在接受活絡筋脈的治療。」

「你瞧他心情如何?」

金蘭無話。在玉海濤的面前,所有的人都像孩子,隨時注意他的臉色,惶惶不安,深怕他不高興,哪還有心思注意他的心情?

「我感覺他的脾氣似乎變好了。」宣明喃喃自話,腦子有些混亂。

「據說……國師每次出征打戰,面對敵軍都是這樣的脾氣。」金蘭提醒。

宣明想起以前玉海濤不時發怒,待人極其嚴厲,也許是不能像對待敵人那樣直接消滅,所以他對「自己人」顯得特別凶暴。

「你是說他視我為敵了?」宣明瞪著金蘭。

金蘭愁眉苦臉,回道:「陛下的行為算得上是在軟禁國師了。」

宣明語塞,她不許玉海濤見外人,不許他離開皇宮,監視他的一舉一動……如此對待一個護國功臣,確實有些過分,他可能不生氣嗎?

「我是為他好……」她嘴硬。

至于好什麼,她說不出來,不過這樣的說法很熟悉,她記起來了,每次玉海濤要求她做些什麼,也會說相同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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