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到底是怎麼把自己弄出一身傷的?
「你——」
鈴~~
正當他想開口詢問,一陣手機鈴聲卻打斷他的話。
韋招男故作鎮定把手機從口袋里掏出來,不禁感激這通電話來得真是時候,至少她的注意力就不會放在他的大掌上。
他的手掌又大又干爽,手指干淨修長,甚至漂亮得有些過分,和鄉里長輩們布滿粗繭的黝黑大掌完全不一樣,偏偏那剛硬有勁的指節卻透著陽剛,一點也不文弱,重要的是天氣明明熱得要死,他的手溫卻是微微的冰涼,模在皮膚上讓人覺得好舒服……
「我是韋招男。」她小臉微紅,迅速把電話接通。
「招男哪,你不是說要來我家幫忙補紗窗嗎?怎麼還沒到?」電話里傳來陳媽媽的大嗓門。
糟糕!
一听到聲音,韋招男才驚覺大事不妙,她竟然把陳媽媽的委托忘得精光,這可是前所未有的大失誤啊!
「陳媽媽對不起!我忙到忘記了,等我處里好手邊的事就馬上趕過去,拜托你再等我一下。」她立刻賠不是。
「不急不急啦,你有事忙就慢慢來,啊自己小心點,千萬別為了趕時間又出意外了。」
陳媽媽體諒說道,因為天生大嗓門,一言一語都讓行大運听得清清楚楚。
「我知道。」
「雖然這幾年你的運氣還過得去啦,但玄天上帝說你命格特殊,在結婚前大小災難都會不斷喔,所以千萬要小心,知道嗎?」陳媽媽反復叮嚀,語氣間听得出來對韋招男很關心。
「嗯,我知道。」韋招男再次低應,一雙眼卻忍不住盯著在腳踝上游走的大掌,不是擔心他會弄痛自己,而是因為他撫模傷口的動作讓她非常……不自在。
她強忍住縮腳的沖動,專心聆听陳媽媽滔滔不絕的叮嚀,直到陳媽媽終于掛上電話,才把手機收起來。
「你會補紗窗?」直到她結束通話,行大運才又發出聲音,並在確定傷口沒有玻璃碎屑殘留後,將優碘點在棉花棒上,輕輕抹藥。
這家伙竟然偷听!
韋招男嗔瞪他一眼,因為優碘踫到傷口而微微刺疼,縮起腳。「那其實不用什麼技術。」
他點頭。「所以玄天上帝是誰?」
「就是你昨天經過那間廟的神明,這里的鄉民全都信奉祂。」她依舊緊盯著他的動作,卻發現他右手有道明顯的傷疤,那傷疤看起來扭曲又猙獰,一路從虎口延伸到手腕……
彷佛察覺到她的目光,抹完藥後他立刻將優碘收起,並將手收回。
「那命格特殊又是怎麼回事?」他若無其事的問,將使用過的棉花棒扔到醫療廢棄物的垃圾桶里。
「你的問題還真多,我又不是來和你聊天的,現在藥搽完了,你可以把錢給我了嗎?」收回腳後,她立刻再次伸出手,將話題導正。
「知道一般診所掛號多少錢嗎?」他不答反問。
她又翻了個白眼。「當然是一百五十元。」
「沒錯,就是一百五十元,所以搽一次藥算掛號一次,我們扯平了。」
她瞪大眼,簡直不敢相信自己听見的。「你搶劫啊,剛剛又不是我求你幫我搽藥的!」
「同理可證,昨天也不是我求你把傘借給我的。」行大運雙手一攤,再次露出迷人卻可惡的笑容。
韋招男氣急,正想說些什麼,口袋里的手機卻再次響起。
這次來電的是常月娥,因為久等不到她回去吃早餐,所以問她何時回去。
雖然她急著罵人,卻只能按捺情緒,迅速給了個時間然後掛斷電話,誰知又有一通電話打來,這次則是江爺爺請她幫忙寫信給移民到美國的兒子,之後又有三封簡訊傳入,忙得她不停回復。
她早餐都還沒吃,卻已經有一大堆事等著她,根本沒有美國時間跟他瞎耗。
「你還真忙。」他笑道,眼里閃著一抹促狹。
「只是‘暫時’很忙。」她懊惱皺眉。「今天算你走運,等我有空還是會再來找你,總之你別想賴賬!」她邊說邊往外跑,決定先把這筆帳記下,然後花十分鐘回家吃早餐,再沖到陳媽媽家補紗窗,最後再把待辦的大小事解決。
只是韋招男才剛跑出衛生所,卻又突然跑回來。
「那個……」她有些難為情的用腳尖戳著地板,張口欲言。
「還有事?」他挑眉,以為她又要撂狠話。
「就是……剛剛謝謝你幫我搽藥,還有救我一把……」她別扭道謝,雖然損失了一百五十元,卻還是感激他的搭救。
「什麼?」行大運一愣,沒料到她突然折回是為了道謝。
「我說謝謝啦!」以為他是故意的,她忍不住氣惱地加大音量。「無論如何我欠你一份人情,不過你可別因此得意,我一定會馬上把這份人情還掉,因為我覺得你說話拐拐彎彎實在很討厭。」雖是道謝,她還是忍不住多損了一句,才又轉身離開。
莫名被罵的行大運則是怔愣地勾起嘴角,被她直來直往的個性逗得呵呵低笑,從沒見過像她這樣別扭,卻也率直討喜的小女人。
她就像是雨過天晴之後出來勤勞覓食的小鳥,來得突然,去得也突然,但婉轉啼聲卻清楚烙入他的心里。
她說她的名字叫做韋招男是嗎?
招男、招男……所以他們家真的招到男生了嗎?
雖然是個俗氣的名字,但套在她身上就是很可愛。
簡單可愛、爽朗親和,就跟她給人的感覺一樣,讓人忍不住想要親近她,呵……
第3章(1)
人若衰,種匏仔也會生菜瓜。
雖然韋招男說有空就會過來找他,但行大運真的沒料到,她會那麼快就出現在他面前,還額外附送血淋淋的見面禮。
才兩天不到,她竟然又把自己弄傷了!
當一對母子將受傷的她攙扶進衛生所時,他正好坐在診療室里研讀鄉民們的病歷資料,那對母子一見到他,立刻神色緊張的問——
「請問您是新赴任的行醫師嗎?」
「他是。」韋招男無奈嘆氣,雖然左腳鮮血直流,但比起那對緊張兮兮的母子卻淡定許多,彷佛受傷的不是她。
行大運從椅子上起身,看著染血髒污的牛仔褲,完全不懂她怎麼可以把自己搞得這麼淒慘狼狽,但他沒有浪費時間問話,而是拉開診療台的布簾,不慌不忙的指示那對母子。
「把她扶到這邊坐好。」
兩人立刻乖乖照做,韋招男卻翻了個白眼,然後忍痛埋怨——
「張媽媽我拜托你們別那麼夸張行不行?我只是受了點小傷,又不是骨頭斷了,我可以自己走啦!」
「你都皮開肉綻了,還流了那麼多血,要是昏倒怎麼辦?」張媽媽泫然欲泣,滿臉自責。
「這傷‘看起來’只是血流多了點,但其實只是皮肉傷,根本不需要小題大作,何況你家里的油漆蓋沒蓋好,要是干掉——」
「別管油漆了。」張媽媽打斷她的話。「都怪我不好,我早該把那些生銹的農具通通丟了,不然也不會害你受傷。」
「不,都怪我——」張伯勛也是一臉自責,搶著賠罪。「都怪我沒有把酷比綁好,才會讓招男姊受傷。」
就在三人你一言我一語的時候,行大運早已拿著剪刀把牛仔褲利落剪開。
就像張媽媽形容的,她左腿上的傷口確實皮開肉綻,長約八公分,深約零點四公分,牛仔褲及傷口上都可以看到生銹的細小鐵屑,確實傷得不輕。
「怎麼受傷的?」濃眉微蹙,雖然大概明白她是被什麼東西劃傷,行大運仍仔細問診,面對病人總是保持嚴謹認真的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