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陽郡主輕哼了一聲,「她不過是個丫鬟,怎能讓你特地帶她來見我?」
「她不是一般的丫鬟。」
「御賜的丫鬟還是丫鬟,這一點你要記住,千萬別因為她壞了府里的規矩。」雲陽郡主的口氣轉為嚴厲。
「她很慬規矩。」
「初來乍到,即便不長腦子也知道守規矩,可是日子久了,你若不管不顧的寵著,人遲早被你寵壞了。」
閻子驍嘀咕的撇嘴道︰「我想寵她,她還不見得願意呢。」
「什麼?」
「娘親放心,姌兒絕不會恃寵而驕。」
姌兒?略微一頓,雲陽郡主語帶歉疚的道︰「你是不是在埋怨娘親?」
兒子的姻緣路真的很坎坷,雖然經由太後下懿旨逼兒子成親,可是未曾想到人還未嫁進門就暴斃了,害兒子因此蒙上克妻之名,從此她再也不敢管兒子的親事。
但見他不沾,她不免胡思亂想,擔心他有問題,于是想方設法將漂亮的丫鬟塞入湘竹園,不過一段日子,他就打發一批丫鬟,還是最令人滿意的,這教她更擔心了,便再選了一批送進去……如今他弄了一個這麼丑的丫鬟進來,這是對她的抗議嗎?
「娘親想多了。」
「娘親向你保證,以後再也不插手湘竹園的丫鬟。」
「湘竹園的丫鬟只要安安分分,就是養上上百個丫鬟也不打緊。」他處事只有個準則——別來招惹他。
話至此,雲陽郡主知道兒子已經失去耐性了,今日索性到此為止,往後再仔細觀察那個丫鬟吧。
閻子驍一走出明春園,守在外面的閻河立即靠上來,低聲道︰「麻雀剛剛來說,姌兒姑娘今日被喚到老夫人那兒,除了幾個姑娘,府里的女眷都去了。」
臉色一沉,閻子驍冷冽的問︰「說了什麼?」
「麻雀被擋在處面,無法听清楚說了什麼。姌兒姑娘來時,麻雀試著套話,可是姌兒姑娘口風很緊,一個字也沒透露,反倒跟麻雀討論幾位主子的性子,據麻雀的說法,姌兒姑娘討論得很歡快。」
閻子驍唇角微微上揚,她總是可以令人刮目相看,「她如何說幾位主子?」
「我不方便細問,不過麻雀說了,姌兒姑娘看得很透徹,那幾位主子想看姌兒姑娘的笑話,只怕反過來教姌兒姑娘看了她們的笑話。」閻河忍不住撇了撇嘴,「我看麻雀已經被姌兒姑娘收服了。」
閻子驍嘲弄的瞪了他一眼,「你不也一樣嗎?」
「……姌兒姑娘是主子的救命恩人。」他可是親眼見到姌兒姑娘的魄力。
閻子驍冷笑,「你不是因為她膽敢在你主子頭上撒野嗎?」
嘴巴張開又閉上,閻河還是乖乖縮著脖子當小苞班,看到主子吃癟,難免會幸災樂禍,再說了,姌兒姑娘實在了不起,能不服嗎?
其實,連他都服了她,他們怎能不服呢?閻子驍當然不會說出實話,一心只想加快腳步回去安慰那個可能深受打擊的丑丫鬟。
秦姌月坐在院子涼亭的圍欄上,兩腳輕輕晃著,看著圓圓的月兒,享受夜風吹拂。
雖然今日被一群女人圍攻超級不爽,真是一群以外貌取人的無知婦人,可是某一方面來說,她們不過是以自個兒的方式維護心目中的男神,不值得她生氣,不過也正是因為這群女人,她突然好想念外祖父、娘親和弟弟。
她離開家有四、五個月了,他們都好嗎?他們應該很想她,也很擔心她吧。
嚴格說起來,她不過是個外來者,可是很奇怪,成為秦家成員未滿一個月,她就融入這個家庭,這可能是因為這個家庭很有凝聚力、充滿愛,原主更是為了救弟弟落水而香消玉殞,與家人感情本來就很親密,她很自然就對秦家涌出一種歸屬感。
「你別跟那些無知的婦人計較,其實你很可愛,一點也不丑。」閻子驍從背後走近,雙手搭在圍欄上側著頭看秦姌月,見她眉宇之間揮之不去的寂寞,覺得很心疼,真想將她摟進懷里。
半晌,秦姌月微微偏著頭看他,「你真的覺得我一點也不丑嗎?」
「當然,難道你不認為嗎?」
「我當然不丑,我心地可善良了,救人無數。」
閻子驍忍像不住的笑了,「你這丫頭真不可思議,怎能對自個兒如此有信心?」
「我用不著對自個兒有信心,這原本就是事實。」
閻子驍無言了。他怎麼還擔心她會委屈難過呢?麻雀所言不假,想看笑話的人反而成了笑話,可惜那些人還不卻道,以為她會因此羞愧得抬不起頭,唯有他娘親看明白了,才會說她不簡單。
「雖然那幾位主子沒什麼腦子,但是她們真的很維護你。」
閻子驍嘲弄的唇角一勾,「她們當然維護我,皇上若厭棄我,過不了多久成國公府就會成為三流權貴。」
「每個人都有自個兒的私心、算計,至少她明白自個兒的榮華富貴仰賴你,這不是比靠你享受榮華富貴卻還要算計你來得好嗎?」
怔愣了下,閻子驍看著她的目光轉為深沉,「今日受了氣還為她們說話,不委屈嗎?若她們知道,只會笑話你是個傻子。」
秦姌月無所謂的聳聳肩,「我不跟不長腦子的人計較。」
頓了一下,閻子驍噗哧一聲笑了出來,立即招來她的斜眼一瞪。
「你不覺得跟笨蛋計較很蠢嗎?她們連當我的對手都不配,我跟她們嘔氣,這不是自降水準嗎?其實她們說來說去也只能繞著我的長相打轉,這就好比……老生常談,當下听了刺耳,但一轉身就忘了。」
他細細品味,覺得她的說法很有意思,可是她的心情顯然受到影響,「既然不在乎,為何坐在這兒?」
「今日真的好熱鬧。」
閻子驍不解的挑了挑眉。
「我們一家人湊在一起也是如此熱鬧,外祖父總是取笑我和陽哥兒像兩只麻雀,死人都會被我們吵醒,可是,他總是由著我們說個不停,直到陽哥兒累了。」秦姌月一想到秦明陽眼楮都快團上了,嘴巴還舍不得停下來的樣子,真是可愛極了,她沒見過比他還愛說話的孩子,而她因為不忍他唱獨腳戲,只好跟他湊在一起。
「陽哥兒?」
「我弟弟,今年十歲,生得可俊了,當然,比不上你。」
這會兒閻子驍終于明白她的寂寞因何而起,「你想家?」
「我從來沒有離開這麼久,當然想家。」她偶爾會隨外祖父去其它城鎮給人治病,充當外祖父的助手,不過最多兩、三日就回來了。
「既然想家就回去一趟。」
一頓,秦姌月半信半疑的看看他,真的還假的?
「你可以回去一趟,但是有條件,必須由我跟著。」
「……嗄?」秦姌月懷疑自個兒听錯了,他干啥跟著她?
閻子驍不自在的清了清喉嚨,「我怕你跑了,還是盯著你比較穩妥。」
秦姌月賞了他一個白眼,「我頭上有道聖旨壓著,我敢跑嗎?」
「雖然有聖旨,但你沒有賣身契,你若跑了,皇上也不好追究。」
秦姌月兩眼一亮,「這是說,哪日我不想待在這兒,隨時可以落跑嗎?」
「當然不行!」
眼楮瞪得又圓又直,秦姌月沒見過如此反復無常的人,「你剛剛明明說了,我若跑了皇上也不好追究。」
「我會追究。」
秦姌月差點一拳揮過去,「你有什麼資格追究?若不是你沒搞清楚我的身分,我會淪落到這兒當丫鬟嗎?」
「你是皇上賜給我的丫鬟,你不見了,我如何向皇上交代?還有,你要怪就怪章四,若是他沒有隱瞞不說,我一定會阻止皇上下聖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