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紹站在王堅身後,不動聲色地打量陳春生,他就像個普通農戶一樣,因為務農而黝黑的皮膚,粗糙的雙手還有不安的神情,怎麼看都像是普通人。
這樣的人,絕不可能有膽子殺人拋尸,不是他。
「別擔心,有事問問你,你瞧瞧,認不認識這畫像上的人。」王堅揮揮手,掏出袖子里的紙張遞給他。
陳春生不安地接過手,心里抨抨跳,有種很不舒服的感覺,他的妻子帶著兒子站在一邊,也是一臉擔心害怕。
慢慢地把紙給攤開來,畫像上的人映入眼底,陳春生的眼楮快速地顫動,「這、這不是表舅嗎?」錯愕地看著紙上的人,怎麼也沒想到自己的表舅會出現在上面。
「大人,這是怎麼了?」他不敢置信地看向王堅。
王紹緩慢地伸出手將畫紙給抽回來,看著他,慢慢地開口,「陳春生,我們是縣衙捕快,跟我們去一趟衙門吧。」
案子終于有了突破點,經過陳春生的指認後,確定第二個命案的死者就是他的表舅鄭虎。
「你是說,搬到王家村後只見過鄭虎一次?」王紹坐在椅子上詢問陳春生。
陳春生不安地時不時動一子,臉上的表情有些疲憊,「嗯,半年多前,他突然來王家村尋我們兄妹,說是要介紹一段好姻緣給我妹子,只是我妹子冬兒那時候早就嫁人了,怎麼可能再嫁一次?所以那一次我們起了點口角,後來他就氣沖沖地走了。」想到鄭虎死得那麼慘,他心里就感到悲傷,雖然跟這個表舅感情不深,只是他家還活著的親戚也就那麼幾個,現在又少了一個。
「你可知道他口中的好姻緣是指誰?」多年沒有聯絡,半年前卻突然上門,還冒然開口說要介紹婚事,這怎麼想都不對勁。
陳春生搖搖頭,「我不清楚,我同他說冬兒早就嫁人了,他就很生氣,罵了我一頓之後就走了。」
「你沒追上去?」
陳春生嘴皮子動了動,「大人,我跟您說實話吧,我們家從以前就跟這表舅沒什麼交情,以前小山村還在的時候,這表舅就是村子里有名的混子,我娘都讓我們不要理他,我是不可能留他的。這事說出來丟人,但我這表舅就真的是人嫌鬼厭,盼著他走都來不及了,怎麼可能會留他?」
王紹點頭,李和在一邊拿著紙筆快速記錄。
「那你知道滅村後鄭虎到哪居住?做些什麼行當?」
陳春生還是搖頭,「一樣的話,大人,我們家就剩我跟妹子,我們躲他都來不及了,我只有隱約听人提過,他好似在青山城里當個賭坊打手。」
王紹又問了他幾句,陳春生對鄭虎的事多半都是一問三不知,能回答的也就只有以前小山村還在時的事情。
問了一上午的話,王紹讓李和跟他確定了內容無誤後,才讓陳春生離開。
陳春生走了以後,王紹才轉頭對李和說︰「派兩個人暗地跟著他。」
李和正在整理資料,聞言一愣,「怎麼,頭兒,你覺得他有問題?」怎麼看都不像,要他有鄭虎這樣麻煩的表舅,也不可能留他的。
王紹搖搖頭,「派人跟著就是。」
雖然陳春生的話乍听之下十分合理,可他就是覺得有些不對勁,這陳春生要不是真的不知道,要不就是有所隱瞞。
說假話的最高境界,十句真話混一句假話,陳春生就有點像是這樣,但他又為什麼要隱瞞鄭虎的事?王紹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是。」李和應聲,反正頭兒吩咐,只要照辦就好。
豆腐店收起來以後,一直待在家里,傅茜其實有點不知道自己要做什麼,在城里又不像是在鄉下,還要撿柴火什麼的有那麼多事情忙,更多的是家務做完以後空閑的時間。
家中的藏書很多,于是她有大半的時間都消耗在書房里,只是忙習慣的她,也不可能一直看書,這樣的日子過了七天,她整個人都有些茫茫然,不知道自己到底要做什麼。
這天中午王紹有空,正好來看她,手里還拎著不少熱食來加菜。
暗茜看到他來也很開心,馬上摶起袖子就在廚房里準備起來,把王紹拎來的兩道肉菜都放到盤子上,她又悶了一鍋飯,弄了兩樣熱炒跟一道湯,不到一刻鐘就上桌了。
「這些天休養下來,你氣色好多了。」王紹仔細看一下她的臉,不光是臉上的肉多了,氣色也紅潤起來。
暗茜本來還很高興他來陪自己吃飯,听到他這樣說,心情有點低落,拿筷子的手頓了下。
「可是……一直待在家里,我不知道自己要干什麼。」好像、好像生活都沒有了目標一樣,除了彈琴、念書之外,她覺得好空虛。
王紹想了下,她這是以前習慣有事做的生活了,猛一閑下來不習慣,正想開口跟她說過一陣子就會好,卻瞧見了她眼底的茫然,心微微剌痛了下。
暗茜嘴里吃著東西,腦海卻想著,等會兒紹子哥走了她要干麼——衣服?輪不到她洗,碗筷?這也忙不了多久時間,還有什麼事能做?
「你想做什麼?」王紹問她。
暗茜回過神,听見王紹又問了她一次,她才知道自己剛才不知不覺中把話說出來了,眨眨眼,把碗筷放了下來。
「我、我也不知道,以前做豆腐是為了爹的藥錢跟照顧小艽,可是現在卻不需要我了,那我該做什麼?」除了一身做豆腐的手藝之外,她也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什麼?
「你喜歡做什麼?我記得你以前喜歡跟師娘坐在樹下彈琴看書。」王紹想起以前還在私塾念書的時候,他看過幾次師娘抱著還是一個小團子的她坐在樹下彈琴說笑的景象。
他一說,傅茜也想起了小時候的事,想到母親,臉上就掛起了笑,「嗯,小時候都是娘教我念書、寫字、彈琴。」
回想到以前的事,她就會覺得心里很溫暖,雖然母親離開的早,但給她的母愛卻是滿滿的。
小時候看著爹私塾里的哥哥們在念書,她也很羨慕,她也想要讀書,寫字,可是爹的身體不好,平時教學生就很累了,她也不敢吵著要爹教。
後來是娘注意到她羨慕的模樣,她還記得最開始學的百家姓,就是娘抱著她一個字、一個字教給她的,靠在娘的懷里,是世上最幸福的事。
可惜母親只陪了她短短九年的時間,可是她不貪心,因為弟弟更可憐,到現在對母親的記憶幾乎都快沒有了。
王紹握住她放在桌上的手,「慢慢來,你有很多時間可以想想你要做什麼,我記得城里也有慈善堂、女織坊,這些背後都是一些夫人做的,你也可以找到一件你想做的事。」
他不反對自己的妻子或是姊妹做這些,可他也不希望她一直在灶間忙碌著,能有別的事情分散她的注意力比較好。
安蓋在她手上的大掌寬厚溫暖,讓她迷亂的心思沉澱了許多,對上他關心的目光,她點點頭,「嗯,慢慢來。」像紹子哥說的一樣,反正她還有很多時間。
「吃飯吧。」王紹挾了一筷子的菜放到她碗里。
第十二章 當個女先生如何
兩個人平靜又溫馨地吃完這一餐,這天以後,傅茜就一直在想著,她可以做什麼?而在她還沒想到的時候,她也找了個活給自己,就是每天中午去幫爹跟弟弟送飯。
這是王紹建議的,讓她到街上多听、多走、多看,也許就會找到她想要做什麼事吧,當然,送的飯自是也有王紹一份。
王紹用餐的地方也變成在衙門後街的一棵樹下,那樹下放著一組石桌椅,常常有不少捕快會到那兒納涼休息,如今被王紹給霸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