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摯無聲哀嚎,雖說她很有意願講清楚,可說來話長,她實在擔心愈描愈黑,只能將這事就此打住。
「好了,你這幾日就在府里規矩待著,別往外跑,你那叔為了調築堤用的大卵石外出了,我得幫著打理生意。」賀氏話落,起身要往外走。
「大卵石不夠?」
「听你那叔說,原本該是夠的,可也不知道怎麼搞的,屯在郊外的大卵石竟然少了大半。」
不由對看了一眼,直覺有人故意阻撓修堤防。
晁樞引沉著眉,思索為何偏要破壞那段堤防,到底有何用用意?
「娘,這兩天我打算去衢州探視祖父。」尹摯思索了下,決定提早前往。
賀氏想了下便點頭。「也好,你都已經在杭州待了許久,也該到你祖父那里走走,你等等,我準備了些藥材,你順便幫我帶去。」
待賀氏走後,尹摯才低聲道︰「那段堤防是位在中樞之處嗎?」
晁樞引贊賞地看著她,輕撫著她的頭。「不是,可既不是中樞之處,又不是碼頭,倒教人模不著頭緒。」
所謂中樞之處指的是河水暴漲時,易越過堤防倒灌之處,可他問過了,那段堤防屬于邊上,沒這個問題。
「這樣太古怪了,所以我想趕緊去衢州,除了探視我祖父之外,我有些米糧得從衢州調,不趕緊去就怕出岔子。」
「也好,我陪你去,順便探視尹老將軍。」
「放心,你不陪我去,我也會要你去的。」
「喔?」
「第七件事,你就當我的下人陪同前往。」她笑眯眼時有種特別魅惑人的風情,尤其當她笑得又壞又惡意時。
「……就要這麼刁難我?」
「不是刁難你,咱們之間的帳是該好好理一理了。」
「什麼意思?」
「打你失憶以來,你罵過我幾次,有幾次出言不遜,說幾次苛刻話,我可是記得一清二楚,你總得要一筆一筆地還吧。」
「……我記得郡主是個大器之人。」
「我是啊,我一直都是,所以並入約定里,沒再額外要求,夠大器了吧。」尹擎說得大言不慚,笑得賊兮兮的。
晁樞引斂目瞅著她半晌,突然若有所思地道︰「剛才是我醉昏頭了,以為是在夢中,所以才對你……」
「閉嘴,我不想听,出去!」
尹摯羞惱地捂著耳朵,卻見他像是意猶未盡地握了握手掌,想也沒想地朝他腳上端去,他卻輕巧躲開,朝她笑得曖昧。
「晁樞引,你真的……難道這樣調戲人是你的本性?」
無關失憶不失憶,他本性就是如此?
「也只調戲你。」
「難不成我還要說承蒙您看得起?」什麼態度什麼口氣,這混蛋!
「郡主無須如此客氣。」
「去你的!」
晁樞引聞言,眉眼一沉。「雖說你的不拘小節頗有瀟灑勁兒,但是一個姑娘家實在不該說粗話。」
「難不成你要罰我?」她挑釁地道。
「我怎麼舍得?」
就在她輕哼了聲後,就見他逼近,她來不及防備,他便吻上她的唇,嚇得守在一旁的多靜不知道該不該上前揍人。
好半晌,他才舌忝著她的唇,啞聲道︰「你每說一次,我就親你一次。」
「晁樞引,你無賴!」尹摯羞惱地將他推開。
「無賴配刁蠻,剛好。」
他突然發現,當個無賴,挺好的。
打算前往衢州那日,晁樞引一早就候在那府門外。
那府的小廚通報後,沒一會就見尹摯走來,而身邊跟的是——
「三公子。」晁樞引下馬朝他旌禮。
畢竟在那府外頭,為了不讓盛珩的身分曝光,還是以公子相稱較妥。
盛珩拿他當空氣,瞧也不瞧他一眼,反倒對著身旁的尹摯獻殷勤。「阿摯,趕緊出發吧,這天色不太好,說不準一會又下雨了。」說著便打算扶尹摯上馬車,眼里完全沒有晁樞引的存在。
然而有一只手搶在他之前將尹摯給扶進馬車里,然後當著他的面,堂而皇之地進了馬車車廂。
「喂!你不是要騎馬?」盛珩不悅地跟著跳上馬車,死死瞪著已經霸佔他位置的晁樞引。
「殿下剛剛不是說了,快下雨了,既然如此我就搭馬車吧。」晁樞引坐在尹摯的身側,將尹摯護得嚴實,不讓盛珩越雷池一步。
「你!」這家伙根本是恩將仇報,也不想想是誰在後頭推他一把,要不他如今還能跟阿摯歡歡喜喜地坐在一塊?
如今自己也不過是想把握這難得的機會和阿摯多點時間聊體己話,他卻一點機會都不給,過河拆橋也不需要這麼快,混蛋!
「殿下,坐下吧,這馬車寬敞得很。」尹摯努力地抿住笑意,指著對座的位置。
她該要感謝盛珩的,要不是他,她可能沒機會瞧見晁樞引這般霸道的行徑,像是將她擱在心上、捧在手上,半點都不允旁人覬覦。
這點對她來說,非常受用。
盛珩聞言,死死地瞪了晁樞引一眼,低聲罵了句,「妒夫。」
晁樞引逕自朝外頭吩附了聲,馬車往前駛動,多靜坐在後頭的馬車,那輛馬車上頭載滿了不少要給尹賢的藥材和其他物品。
左旭和杜獲也自動自發地跟在其他護衛身邊,護著馬車一路隨行。
「阿摯,你要是什麼時候後悔了盡避跟我說,要不真嫁給這種妒夫,你往後的日子恐怕不好過。」盛珩一副唯恐天下不亂的嘴臉。
「殿下無須擔心,我不會限制郡主,她依舊能做她想做的任何事。」這點承諾他還給得起。
「本殿下不是在跟你說話,你搭什麼話?」
「殿下就坐在我的對面,不管怎樣,我總是要搭上幾句的。」
盛珩直接翻了個大白眼,可听見尹摯忍俊不住的笑聲,如春風拂過窗前風鈴,清脆爽朗,教他心底那點火瞬間滅得差不多。
托著腮,看著她開心的笑臉,盛珩也不由輕揚笑意,心想,算了,她開心就好。
正當他這麼想,晁樞引那大塊頭硬是往旁一擋,將尹摯的身形擋住了七八分,要不是坐在馬車里,他估計要氣得跳起來。
「晁樞引,做人不能連點道義都不講。」他陰惻惻地道。
總不能因為他表白了心意,就拿他當賊防了。
「跟道義有什麼關系?」他面色淡然問著。
「你少裝蒜了!」虛偽!
「好了好了,喝點茶,消消氣,這路可遠著呢。」見兩人像是杠上了,尹摯忙從暗格里取出多靜備好的茶水。
盛珩伸手要拿,卻見晁樞引硬是端了另一杯茶給他,不禁氣結。
「不喝了!本殿下喝什麼都消不了氣!」可惡的男人,往後最好都別求到他面前,否則絕對要他吃不完兜著走。
尹摯不禁失笑,推了推身旁的男人,他卻是紋風不動,一步都不肯讓。
護犢子也沒護得這般狠吧,但……她很開心就是。
一行人出了城門便沿著官道一路朝衢州緩緩駛去,沿路停在她名下各縣鎮上的莊子,最終投宿在文昌鎮附近的莊子里。
一下馬車,盛珩有些咋舌,倒不是因為這莊子修得有多美輪美奐,而是這一路下來停了三個莊子,範圍都不比皇莊小,而這些莊子之于尹摯來說,不過是九牛一毛。更厲害的是,她很是知人善任,讓每個管事都將莊子里的莊戶管理得服服貼貼,再由向野那個總掌櫃匯集所有的帳本。
百聞不如一見,真是走了一趟才能知道尹摯這個姑娘多有能耐,莫怪父皇當她是小金庫,連她的生意都插了一腳。
對晁樞引來說,他倒是能明白她常說的那句——本姑娘什麼都沒有,銀子最多。
她確實有資格囂張。
進了莊子,管事領著幾個莊頭來迎接,下榻的院子早已經收拾好,待他們一一進入後,立刻差人去備熱水和晚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