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該是如此了,就不知道他拿到什麼線索。
「後來,小的等了半個時辰,晁大人才黑著臉進衙門里,盡避已經沐浴餅了,可那股血腥味還是聞得出來。」龐定素來知道他的手段,他是不出手便罷,一出手就能整得人死去活來,沒人想落在他手里。
「所以他心情很不好?」八成是沒審出結果。
「不太好,不過後來收了信,得知兩日後向野會隨糧船回杭州,他的臉色才平和了一點。」
「嘿,向野都沒發信給我,他怎會有消息?」誰才是他主子?
「這點小的就不知道了。」
「也許是因為糧船是知府大人找的,所以信就直接發往那邊了?」多靜在旁道。
「不無可能。」只是依她對向野的了解,就算他依令給晁樞引發了信,照理說他也會發一封信給她,好讓她知道歸期。
總覺得哪里怪怪的,一時間又找不到破綻,最快的方法還是直接去找晁樞引……
她垂眸想了下,要多靜準備文房四寶,快速寫了封信,開門交給外頭的嬤嬤,道︰「給我听著,皇上對我下了旨意,你去跟我母親說一聲,我非得出門辦妥這事不可,要不皇上怪罪下來,誰都擔待不起。」
嬤嬤聞言,畢恭畢敬地將信給兜在懷里,小跑步地朝賀氏那里去了。
「郡主,你不會是假冒皇上筆跡吧。」多靜小聲問著。
「哪需要假冒,難不成我娘見過皇上筆跡?」尹摯呵呵笑著。
兩刻鐘後,賀氏就親自來了。
「這真是皇上的來信?」賀氏拿著信,十分狐疑真實性。
「難道還假得了?方才龐定替我送米糧去衛所時晁樞引交給他的。」她精準地朝龐定一指。
龐定倒抽了口氣,垂著臉,暗罵郡主竟拖他下水。
「既是給你的信,怎會送到衛所去?」
「皇上存著心思要撮合我跟晁樞引,自然是把信送到衛所,讓晁樞引親自把信送來,就好比我一到杭州,他就被皇上旨意逼得不對我低頭都不成。」尹摯臉不紅氣不喘地說著。
賀氏皺了皺眉,心想確實如此,沉吟了下,便道︰「行了,如果你非要出門不可的話,早去早回,還有不準去找樞引,否則——」
「娘,我有事要忙呢,怎會去找他?」唉,何必威脅自己女兒呢,真是。
「去吧,近年節,城里總是不太安寧,把護衛都帶上。」
「知道。」尹摯笑眯眼,送走賀氏後便讓龐定去準備馬車。
「郡主,咱們是要去哪?」待尹摯上了馬車,龐定策馬跟在馬車邊問著,因為剛剛那封信里到底寫什麼,他壓根沒瞧見。
「當然是去杭州衛所衙門啊。」不然咧?
可惜,待尹摯到杭州衛所衙門時,卻得知晁樞引引剛剛帶著左旭和杜獲一道外出,就連盛珩也不知道上哪去了了。
「神神秘秘的。」她嗤了聲。
「郡主,既然這樣,咱們回去吧。」多靜勸著。
「那不成,我信上寫著皇上托我買幾匹皇後娘娘喜歡的素杭羅,我要是空手而歸,肯定要被禁足到天荒地老。」說著,便吩咐車夫繞到大街市集里。
尹摯擊挑了幾匹素杭羅,想著年節近了,又買了幾匹顏色較花稍的古香鍛和雲錦,打算回去讓針線房替母親做幾件襖子,又挑了些皮草,心想應該能做上幾件斗篷。
正挑著,身旁有人走近,伺候在旁的多靜戒備了起來,尹摯淡淡去。
「尹姑娘。」那人朝她笑得溫和。
「……陶爺?」她詫道。「怎麼這時分您還在杭州?」
「剛從蘇州回來,經過杭州,就想著給家人添點布料,這麼巧就遇見尹姑娘。」陶爺笑容可掬地道。
「原來如此。」尹摯噙著笑意,不著痕跡地打量他。「不知道陶爺是否調到了足夠的米糧了?」
「蒙尹姑娘指點,在蘇州已經調得差不多了。」
「陶爺客氣了。」尹摯與他寒暄幾句,客套地詢問︰「不知道陶爺挑什麼樣的布料,要是不知道要挑什麼,也許我能幫上一點忙。」
「那就勞煩尹姑娘了。」
尹摯問了預算和喜好,便替他挑了幾匹織錦,付了帳後,兩人一道走到鋪子外頭,正要分道揚鑣時,前頭傳來陣陣驚呼還伴隨著馬蹄聲,人潮如浪,朝他們這頭涌來。
龐定見狀,立刻喊道︰「郡主請退回鋪子內。」
一群護衛立刻散開,護在尹摯的前頭,多靜馬上拉著她往鋪子里退,然而前頭的人潮太過擁濟,硬是將護衛們撞開一處縫隙,而正往鋪子里退的尹摯被人給推了一把,不由往前一跌,剛巧就從那處縫隙跌出。
一抬頭,狂奔而來的馬已經來到面前。
「郡主!」多靜喊著,想向前拉她卻被人群擋住。
龐定等人也被困在其中無法動彈,眼看著馬蹄就要從尹摯的頭上踩下,她一個翻身躍起,避開了狂奔的馬。
才剛站在地面,她回頭望去,馬還在狂奔,一路上踢翻了街邊的攤販,還傷了人。
「龐定,差人去阻止那匹瘋馬,快!」尹摯不見一絲慌亂,神色自若地指揮著。
龐定立刻差人去阻止,讓剩下的人將尹摯給團團包圍,就怕再出任何意外。
「郡主,你沒事吧。」多靜沖向前,查看她是否受傷。
「我沒事。」話落,她看向剛才站的位置,這才發現原本站在她身後的陶爺不見了,她眉頭一擰,環顧著四周,已經不見他的身影。
「好端端的,怎會跌出去?」多靜見她安然無恙才松了口氣,拿起手絹拍拂著她身上的沙塵。
「我是被推出去的。」
多靜猛地抬眼,回頭朝方才的位置望去,道︰「是那個陶爺嗎?」
「應該是。」
她也覺得陶爺有些古怪,明明去了蘇州調米糧,想買絲綢布料卻沒在蘇州買,而是回程路經杭州才特地買,太不合理,畢竟蘇州才是真正的絲綢之城。
但有什麼理由讓他對自己下黑手?
正忖著,街尾的瘋馬似乎已被制伏,有人驚呼連連,她抬眼望去,意外見到晁樞引正快步朝她走來。
「你沒事吧?」晁樞引沉著臉問著。
「有事。」
「傷到哪了?」
「腳疼。」她可憐兮兮地道。
多靜在旁,冷眼看著主子剛剛還好端端的,在見到晁樞引後就變瘸的腳,無聲嘆口氣。
郡主這人,真是為達目的,不擇手段。
當賀氏得知晁樞引帶著尹摯回府,本要去教訓兩人,可一得知尹摯上街遇到瘋馬,便急著找大夫,哪里還記得要教訓什麼。
在大夫來過確定無大礙後,賀氏才放下心,本要請晁樞引先回去,可瞧女兒一副病殃殃的樣子,只好允了讓他待一會再走。
待賀氏一走,尹摯立刻坐起身,道︰「那馬兒的事得要查一查。」
「我讓—去通知知府了。」晁樞引頓了下,再道︰「有古怪?」
尹摯輕點著頭,將遇到陶爺後發生的事說過一遍。「其實,頭一次見他,我就覺得這人有種說不出來的怪,那叔也說往後少跟這人往來。」
晁樞引微眯起眼,長指在膝上輕敲著。「你有辦法畫出那人的長相嗎?」
「該是可以畫個大略。」說著,便走到案前開始作畫。
「腳不是傷著?」晁樞引瞅著她行動自如的腳。
尹摯筆一頓,抬眼朝他嘿嘿干笑,他不由輕擰了下她秀挺的鼻。
面對他寵溺的舉動,她笑眯了眼,繼續作畫,而一旁的晁樞引就靜靜地瞧著畫,當畫像逐漸成形,他的臉色也逐漸冷凝。
「大約是這個樣子吧,他約莫四十開外的模樣,笑起來雖然很和氣,不知道為什麼我總覺得他有種久居上位的氣勢。」朝中百官她也見過不少,但像他那種內蘊氣勢的倒是不多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