晁樞引直睇著她嬌柔的神情,帶著幾分撒嬌的小兒女姿態,教他心蕩神馳。
「干嘛這樣看著我?」她小臉微燙,佯怒掩飾羞意。
「完事後,咱們成親吧。」
「你先把傷養好再說,這事不急。」
「我急,我想要趕緊將你迎進門,不想連見你一面都得要他人允許。」
「什麼他人?那是我娘,我的祖父,都是我最親的家人。」她沒好氣地糾正他。「先說好了,往後見到我娘,態度要再恭敬一點,你既然要娶我,就必須把她當成岳母,而不是一個你厭惡的婦人,否則……我寧可不嫁。」
她把他系在心里,但她的親人一樣被她擱在心底,她做不出孰輕孰重的選擇。
「想哪去了?她是你的母親,自然是我的岳母,有哪個當女婿的敢對岳母不敬的?」晁樞引輕掐著她的頰。「你怎麼就非將我想得這般惡劣?」
尹摯直睇著他,突道︰「你失去記憶,所以不記得之前咱們也約定過十件事,待你辦妥了我才答允你追求我,而其中的第九件事就是跟我娘敬茶,可你那時做得心不甘情不願的。」
晁樞引笑隨眼。「那這一回我一定敬得心甘情願,也許待我明日好些,我就先跟未來的岳母敬杯茶。」
「等你傷養好再說,大夫說你還得靜養呢。」說著,瞧他已經吃得差不多了,湯藥也喝了,她便讓多靜進房收拾。
「郡主,龐定剛剛來稟,說那個大夫不知道為什麼不見了,現在正四處派人找著呢。」多靜邊收拾邊說著。
尹摯瞬間擰起了眉,低聲道︰「讓府里的護院也去找人。」
「是。」
待多靜一走出房,晁樞引就往她眉間一按。「不過是件小事,別皺著眉。」
「你只管好生靜養就是。」
晁樞引輕摟著她,把臉埋在她的胸月復之間。
這動作太過親昵,尹摯有點羞,可又舍不得推開他,只能輕撫著他的發,直到外頭突地傳來賀氏的聲響。
尹摯二話不說地將他推開,連退了幾步。
「阿摯。」賀氏一進屋就見她站在桌旁,而晁樞引正慢慢地坐正身子。
「夫人。」晁樞引坐在床上向她施禮。
「你身子未好,還行什麼禮。」賀氏低聲罵著,見他氣色好多了,替尹摯松了口氣。「你就安心在這兒靜養,任何事都等到好全了再說。」
照理,他不能住在後院的團圓閣,可他傷得那麼重,怎能在這當頭搬動他。
「多謝夫人。」
「要謝就謝阿摯,她為你操碎了心。」那日見女兒一身濕透的狼狽模樣,她這個當母親的恨不得代她承受痛苦。「不過時候不早了,阿摯,這兒就交給左旭他們,你跟我到院子去。」
「咦……」
「咦什麼咦?你們住在同一處算什麼事!」賀氏就是知道晁樞引已經清醒,而且已經能坐起身,才會急著將女兒給帶到自己院子去。
「可、可是……」
「郡主就跟夫人走吧,如此安排甚好。」晁樞引在旁當和事佬,朝她使著眼色,省得日後岳母對他觀感不佳。
尹摯抿了抿唇,心想院子里有護衛還有左旭、杜獲跟暗衛,應該不成問題,只好無奈地跟著賀氏去她的院子。
然而她卻是一夜無眠。
心里不禁埋怨著母親,明知道他現在有傷在身,哪怕兩人同處一室又能如何呢?要說名聲,她哪來的名聲?
翻來覆去還是睡不著,她干脆坐起身,想了下,下床穿上了夾襖,隨意地將發給盤起,正打算偷偷溜回團圓閣,卻听見外頭有開門聲,嚇得她趕忙又躲回床上,心想娘不會是睡不著,想找她聊天吧?
正忖著,門已被打開,她隔著床帳望去,那身形……她驀地掀開床帳跳下床,怒聲斥道︰「放肆,誰允你進本郡主的閨房!」
杜獲就站在門邊,神色平靜且淡漠,聲無起伏地道︰「還請郡主隨小的一道走。」
「如果我不肯呢?」她退後一步模索枕邊,才想起這是她娘的院子,沒有她護身的匕首。
「阿摯。」賀氏在外頭喚了聲。
「娘?」尹摯愣住。
「快點,杜千戶說有人闖進府里了,他要護著咱們到另一個地方。」賀氏走到門口,神色擔憂地道︰「你動作快一點。」
尹摯直睇著她,再看向杜獲,問︰「你的頭兒呢,他怎麼了?」
「頭兒無事,還請郡主先隨小的離開。」
騙人!他都膽大地進她的房了,還敢說晁樞引無事!
分明是他讓人帶走了吧!早知如此,她就該讓整個衛所兵將那府團團包圍才是!
團圓閣里,靜謐無聲。
細微的腳步聲響讓看似沉睡的晁樞引瞬地張開雙眼,翻身坐起,哪里還有一絲病態。
他穿上了抱子,束好了發,先行在門前等候,就在門開的一瞬間,拳頭精準地擊向來者面門,順手一挑,奪了對方的劍,一個閃身出房,不與之纏斗,並快速地竄到外頭園子,就只為了不讓血落在她的閨房里。
黑暗中,園子里突地點起了燭火,晁樞引微眯起眼,在十數個人里頭快速地找到了簡昊衍,他不禁勾唇笑了。
「死到臨頭,虧得你還笑得出來。」簡昊衍從人群里走出,露出他那張無害的和睦笑光是想象就教他樂不可支。
「作夢吧。」
「作夢嗎?」簡昊衍微彈指,身後的人立刻上前將晁樞引團團包圍。「為了你,我今天帶了不少人,里里外外將那府給包圍起來,能要你的命,又能擄走南寧郡主順便搜刮那家的財寶,算是一舉三得。」
「那也要你走得出去!」晁樞引格開了攻勢,想要殺出重圍,朝簡昊衍而去,然而身邊的人快速地重新將他包圍,像纏人的蟲子,甩都甩不開。
「我听說你的身子還得將養幾天,可別太勉強。」簡昊衍正笑著,突地見晁樞引身形快如閃電,持劍朝自己沖來,嚇得連退數步,險些跌坐在地。
然而,一擊未中,簡昊衍身邊的人立刻又將他團團包圍。
「拿下他!邦下他的頭!」簡昊衍羞惱吼道。
晁樞引卻像是後腦長了眼,任憑前後如何包夾,他都一一擋開,他行如游龍,長劍回身挑刺,以橫掃千軍之勢再攻向簡昊衍。
簡昊衍被人牆護著,驚魂未定,心想他得到的消息皆說晁樞引傷得極重,可眼前所見,根本就和身上無傷一般,那麼之前他被埋在土石下……到底是真是假?
三月那場埋伏沒能拿下晁樞引的命,他對杜獲稍稍起疑,可杜獲後來的表現卻又無可挑剔,尤其那府里的人都讓他給調走了……該不會這是引君入甕之計?
思忖著,余光瞥見園子邊的小徑有人正扛著什麼走來,待那人走近,他才稍稍安了心。
「晁樞引,你要是再敢動,杜獲身上的人會立刻沒命。」簡昊衍喝道。
晁樞引驀地停住動作,朝杜獲望去。
杜獲面色無波與他對視,徐步朝簡昊衍而去。
「杜獲……」他喃著。
簡昊衍見他痛苦難當的神情,心情大好地放聲大笑。
然而,就在杜獲把扛在肩上的人放下的瞬間,那人隨即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持劍抵在簡昊衍的喉間。
「听說文人的眼力都不太好,看來似乎是真的。」那人頭發盤髻,一身女裝,嗓音卻是低醇悅耳。
簡昊衍錯愕之余,直盯著那張臉,道︰「……盛珩?」
「你是什麼東西,膽敢直呼本殿下名諱。」盛珩毫不客氣一腳踹去,劍仍橫在他的脖子間,看著將晁樞引團團包圍的人,喝道︰「還不放下你們手中的劍,非等著本殿下過去收拾爾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