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寶財妻(上) 第16頁

左旭莫名其妙被瞪,心里都快疼死了,當年頭兒追求郡主,他也近水樓台地跟多靜親近了些,誰知道情根還沒深種,頭兒一出事,什麼都煙消雲散了,誰來補償他的損失?

「面煮好了?」尹摯走到外間,剛好撞見左旭埋怨的神情,不由好笑地覷了多靜一眼。

「郡主嘗嘗?」晁樞引從左旭手中接過碗,擱在她身旁的條案上。

尹摯看了面一眼,意外聞起來還不錯,而且上頭五顏六色,色彩豐富得教人食指大動。

「真的是你煮的?」她懷疑地拿起筷子撥弄著面。

他上回煮起來可不是這樣,聞起來不香,看起來不美,最終她還是乖乖地吃了小半碗,美其名是刁難他,最後倒覺得是在懲罰自己。

「左旭是人證。」

「一丘之絡。」一旁的多靜涼涼丟出這句,意味很明顯。

晁樞引皺眉睨去,不懂她的婢女每每見到自己就恨不得生吞活剝,說起話來還夾槍帶棍的原因。

尹摯低笑著嘗了一口面,還在湯料里挾出一塊筍片,那鮮甜的味道教她滿意地眯起眼。

晁樞引瞅著她如花兒盛綻的笑靨,突見一抹身影擋在她面前,硬生生地遮住她。

他冷冷抬眼,對上多靜那尋釁的眉眼。

放肆的婢子……可他記得尹摯與她向來形影不離,信任她多于任何人,所以硬生生地忍下這口氣。

「郡主。」

「嗯?」她嘴里吃著東西,含糊應著。

「昨晚郡主為什麼會守在我房里?」

「咳咳咳咳咳……」回應他的是尹摯的嗆咳聲。

這該死的,腦袋清醒了,還真的追問起這事來了?

第六章  日有所思夜有所夢(1)

「郡主。」多靜連忙拍著她的背,一邊拿著手絹讓她掩口。

尹摯一邊咳,一邊想著要怎麼解釋,待咳聲止了,她才啞著聲道︰「你在那府出事,我當然要照看,要不皇上怪罪下來,那府能不出事?」

「郡主該知道我只是吃了迷藥,壓根不會鬧到皇上那兒。」他不死心地再問。

「我怎麼知道?晁大人向來看我不順眼,我要是不照看晁大人,天曉得晁大人會不會到皇上面前告狀?」尹摯揚起眉,如往常般露出挑釁的笑臉。

「在郡主眼里,我是這樣的人?」他不滿地眯起眼。

「誰知道?我和晁大人似乎沒那麼深的交情,足以讓我知道晁大人是個什麼樣的人。」她聳了聳肩,一副無所謂的樣子,繼續低頭吃面。

晁樞引不自覺地鈹起眉,極不喜歡她如此輕佻的模樣。「那麼,我能不能請教郡主,我眉間這是怎麼回事?」

這是他煮面時,泛起汗水覺得疼,才讓左旭幫著瞧的。

尹摯抬眼,這才發現他眉心一團紅,想起昨晚自己故意戳了他許久,沒想到竟留下一團紅痕,不禁有些心虛地垂著眉眼。

「這我可不知道,許是昨天左旭扛你回房時磕著了還是怎地。」

「郡主,眉心想磕著可不容易。」左旭不禁喊冤。

「那也許……印堂泛紅,是好事啊。」她話一出口,多靜隨即撇過臉,忍笑忍得很辛苦。

雖說她不知道郡主是怎麼弄的,但听那心虛的嗓音,她就知道是郡主干的。

晁樞引揚起眉,似笑非笑地瞅著她,盡避她不承認,但他篤定就是她干的。

被晁樞引看得越發心虛,她干脆繼續吃面,來個相應不理。

只是也不知道他這個人今天是怎麼搞的,待她的態度似乎和緩許多,眉眼間也不再有往常的不耐煩和厭惡……而且還一直盯著她,到底是在盯什麼?

直到她一碗面吃得快要見底,他的目光還沒從她臉上移開,教她沒好氣地將筷子一擱。

「晁大人盡避放心,這第二件事既然辦妥了,糧就會送到糧庫去,只是你必須給我一點時間,畢竟短時間內要湊足那麼多粟米,又要不擾民,不是件容易的事。」討債也沒必要盯這麼緊吧。

「擾民?」

「秋稅已過,莊子該繳的稅都已經繳了,主家的糧有的早就賣入糧行,突然從市面上收購大筆粟米,會讓供需失衡,米價上漲,而無端端的米價上漲會讓百姓人心惶惶,所以必須從各地分批購買。」

「不能跟莊子里的莊戶交易?」

她無聲嘆口氣。「晁大人,你以為今年豐收,莊戶手中的粟米就會翻倍嗎?莊戶和主家簽契,等到收成議著契約上的成數分配,可莊戶手上的粟米還要再繳一次稅,剩余的能有多少?要是我自個兒的莊子,我能高價向莊戶購買,可是一旦我高價跟莊戶買,只會造成主家和莊戶之間的嫌隙,也許以後還會遭到主家的惡意壓榨,那可不是我樂見的。

「如果是直接跟主家買?」

「晁人,如果直接跟主家買,主家又沒有粟米可賣,為了賣得高價,他勢必要朝莊戶低價買,莊戶哪敢不賣?如此不是害慘了莊戶?」他這人滿心百姓,卻不知道百姓要的到底是什麼。

晁樞引皺眉听著,還真不知道里頭有這些學問在,以往他只知道穩住朝堂政局,百姓就能安居樂業,如今才知道自己眼光有多淺陋。

瞧他沉著臉不語,尹摯心想她要是不解釋個清楚,說不準他又要以為她找藉口搪塞。

「晁大人,王者以民為天,民以食為天,粟米的價格要是因為我肆意收購而上漲,恐致民心不安,民心若是不安則容易遭人煽惑而浮動,尤其前朝煽動寧王造反的亂臣賊子直到現在都還未逮著,也不知道這陰溝里的老鼠躲在何處伺機而動,咱們何必給人這絕好的機會,反給自己添亂?橫豎衛所兵也不可能一口氣吃完三千石的粟米,我絕對不會讓兵將餓肚子。」她只差沒拍胸掛保證,可以了吧。「放心,我什麼都沒有,銀子最多,絕對養得起前後衛所兵。」

晁樞引听得一愣一愣,從沒想過一小泵娘腦袋里竟有著治世兵法,將時局分析得如此鞭闢入里,還能防範未然……放眼京中哪個貴女能有她如此本事?

他以為她滿身銅臭,只會往錢眼里鑽,豈料她與銅臭為伍,卻是為了黎民百姓,和他所知的商賈截然不同,她遠比京里那些世家貴女更懂得民間疾苦,雖然富貴,卻不積貨逐利。

尤其最後那句滿是銅臭又財大氣粗的說法,實在是……可愛極了。

忖著,他不自覺低笑出聲。

尹摯嚇一跳,眨了眨眼,懷疑眼前的晁樞引被什麼髒東西給附身了。

他居然笑了,而且還笑出聲,那般爽朗的笑聲,就像她認識的那個晁樞引,那個總是在她面前笑若春風的晁樞引。

他回來了嗎?

尹摯桃花般的眸子眨也不眨地直睇著他,直到他緩緩斂去笑意,回復成原本冷情的模樣,她期盼的心也逐漸冷卻下來。

「郡主深思熟慮,我受教了。」他道。

尹摯微皺起眉,覺得眼前的晁樞引教她覺得既熟悉又陌生。

他謙恭有禮,舉止得宜,不像以往的氣焰高張,一見到她就像是看到什麼髒東西,厭惡,又不耐。

發生什麼事了?

「郡主,至于糧船的事,我會找知府大人幫忙,這事就不讓你費神了。」如今想來,調糧的重擔不該全都壓在她身上,他必須分擔些許才是。

尹摯聞言,發起愣來,對他態度的轉變一時間模不著頭緒,但……她並不喜歡他刻意的親近。

「郡主?」晁樞引毫不介意她露骨地打量自己,倒是對她的悶不坑聲感到不解。

「晁大人。」

「嗯?」

「擇日不如撞日,橫豎都完成了第二件事,倒不如一並辦了第三件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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