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貴憨夫 第6頁

「有關您蔡大總管的怎麼會是小事呢?」月初不理他,向費天福了福身,「公公外出數日,媳婦好久沒見您了,先向您請安。」

「孫兒向爺爺請安。」費瑾則是拱手躬身。

瞧了瞧還呆立在那兒的費雲升,母子兩人同時在他腰間推了推。

費雲升這才恍然大悟,也學著月初福了福身。「兒子向爹請安。」

見他娘里娘氣的還帶蓮花指,月初差點沒氣笑了,連忙小聲道︰「你別學我,學瑾兒!」

「喔!」費雲升立刻改成拱手躬身,口里卻道︰「孫兒向爺爺請安。」

這下不僅月初,就連費瑾臉色都古怪起來,倒是費天讓這三人給逗笑了,揮了揮手,「好吧,有態度就好,以後再慢慢教。找我有什麼事?」

「公公,媳婦今日來,是想為相公向公公及蔡總管討個公道的。」月初突然眼眶一紅,在費天面前跪了下來,「公公不在的這幾日,媳婦發現,這府里一些資格老的僕佣不知仗了誰的勢,都倚老賣老欺負我們三人。

「先不說我們起居從頭到尾都沒有下人服侍,像是相公沒吃飽,我讓他們送點吃的,卻沒人願意送;相公和瑾兒的衣服很多都破了,我要求買新衣服也不允,只能讓他們爺兒倆日日穿著破衣。還有,相公那院落空洞無趣,讓他待不住老愛往外跑,我請蔡總管修聾一下,他卻拒絕了,甚至……甚至媳婦只是施舍了碎銀給後門幾個乞兒,居然就被苛扣了月例……請公公替我們做主!」

「有這等事?」費天听得濃眉倒豎,朝她抬了抬手,「你先起來,此事我必會為你們處理。」

待月初起身,費天才皺眉望向蔡總管。「總管,少女乃女乃說的那些事都是你負責的,這府里是出了什麼事,怎會讓他們受到如此委屈?」

「老爺,府里的僕佣態度不佳,是老僕的不對,老僕稍後便去教訓他們,讓他們不敢再犯。」蔡總管表情不變,太極拳一打,便將整件事輕輕帶過。

「至于少女乃女乃方才說的要求都是要花錢的,府里的用度老僕一向循規蹈矩,少女乃女乃若是壞了規矩,花費不加節制,再多的家產也不夠敗。因此老僕只能謹遵交代,節儉持家,不敢亂花錢,不意竟得罪了少女乃女乃,請少女乃女乃見諒。」

費天點了點頭。這府里的用度內帳是當初左憶娘走後,府里一時間沒了主母,他才讓蔡總管先接手的,幾年來也沒出過大錯,就一直由蔡總管理著。

他目光看向兒媳婦。蔡總管的理由他能接受,可不代表她也能接受。

「節儉持家,不敢亂花錢?蔡總管的德行忠誠真是令人敬佩。」月初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臉皮,「但據媳婦所知,置辦府里的大小瑣事,公公每月撥下三千兩銀錢,如果扣掉了奴僕、侍衛和每院的月俸,還剩二千兩,是花在府里飲食及雜費。

但媳婦見過帳本,府里每月添購的東西頂多八百兩,那麼短少的一千兩百兩究竟到哪里去了?」

在凌府時,凌老爺為了讓凌心蘭出嫁後能當個好主母,特地請人教女兒看帳,但依凌心蘭的性子如何能好好學?最後只好由苦命的她替凌心蘭學習、理帳,以便向凌老爺交代。

不過回想起來,幸好有這一段,她才能看得懂帳目。而且蔡總管心高氣傲,根本不把她放在眼里,又怎麼想得到看起來溫婉嫻靜的她,會在三更半夜使出她當小乞兒時的大絕招——順手牽羊,到他書房里模了帳本看個透澈,也才能揪出這個老狐狸的尾巴。

听到這里,費天也不禁疑心大起,帳本就擺在那兒,細查便能分曉,媳婦沒必要說謊。他望向蔡總管,見一向老成持重的蔡總管此時臉色竟有些蒼白,眼神游移不定,令他心中疑惑更深。

為了加強她的說服力,月初更指著自己帶來的幾名奴僕。「我還查出,配合蔡總管的刁奴們都能升官發財,狐假虎威;而不听話的奴僕卻被苛扣薪餉,我這可不是空口白話,都有人能做證的。」

「是!我能為少女乃女乃做證!小的已經三個月沒有領到月俸了,原因只是摔破了廚房里的一個盤子,一個盤子我到市坊里買才多少錢?扣了三個月薪俸,我要如何養家啊?」一名中年僕佣一臉悲憤地跳出來,像是忍到了極點。

「我也能做證!蔡總管……蔡總管常吃我們這些婢女豆腐,若不從,他就威脅要趕我們出府。我這個月也沒領到月俸,因為上個月蔡總管想抱我,被我逃了!」

另一名婢女也忿然地看著蔡總管道。

「還有我!我也可以做證——」

「大膽!你們全都反了!」蔡總管大喝一聲,打斷所有人對他的指控。這一番話下來听得他冷汗直流,口齒都有些不清晰了。

「老爺,您可別被這些刁奴騙了,他們這是誣賴!是誣賴!一定是少女乃女乃對老僕不滿意,買通他們陷害老僕的!」

「我的月例都被你扣了,自己帶來的嫁妝也還別在你們少爺身上,我哪里有錢買通他們?」說到這里,月初又無奈地朝費雲升金光閃閃的胸口瞥了一眼,好笑的是後者竟也炫耀般地挺了挺胸,讓她哭笑不得。

「倒是蔡總管你,在費府的這幾年大肆斂財,過得可滋潤了。听說你在京城里還有三座府邸,各自位在城西、燕子巷口,還有最熱鬧的西市里,你甚至包下了怡紅院的紅牌春花姑娘,每幾天就去光顧一次,對嗎?」

三座府邸都有案可查,怡紅院更不用說,問問鴇母就知道了,蔡總管的丑事被揭發,他一句反駁都說不出,只能像見了鬼一樣的瞪著她,臉色忽青忽白。

「媳婦,這些事你是怎麼知道的?」費天忍不住問,當然,這也是在場其他人的疑問。

月初淡淡一笑。「凌府做的是酒樓生意,消息四通八達,媳婦自有門路。」

這只有一部分真話,事實上她與小時候認識的乞兒貧戶等都還有聯系,以前她的月俸也會捐助一部分給他們,這些人混跡京城每個角落,耳目之眾多,要他們打听起蔡總管在京城里的一些小秘密,根本不費吹灰之力。

在她賞賜給前來費府乞討的三個乞兒那日,所有的消息就到手了。

見到蔡總管的表現,費天也知道這事假不了,對于長年信任的心月復竟做了這麼多糊涂事,他不由得失望嘆息。

「蔡總管,對于少女乃女乃的指控,你可有話說?」

「我……我……老爺!」蔡總管突然雙腿一軟地跪下去,臉上更是老淚縱橫,好不可憐地磕了幾個頭。

「老僕只是一時鬼迷心竅,不是真的貪圖金錢權勢。求老爺和少女乃女乃原諒!請再給老僕一次機會,老僕一定洗心革面,不敢再有二心。」

「媳婦,你說呢?」費天望向月初,有些心軟。

月初知道費天的個性寬厚待人,不過這件事可不能輕松揭過,但她又不想太強硬,像在硬駁公公的面子似的,于是便輕描淡寫地道︰「公公,媳婦不敢干涉您用人,此次揭發蔡總管也只是想保護相公和瑾兒,不管公公決定怎麼處置蔡總管,只要相公和瑾兒能過得好,不受欺負,媳婦就滿足了。」

話都說到這分上了,費天還會不懂嗎?蔡總管器量狹小,城府深沉,繼續留用只是徒增府里的隱患,至于那群依附著蔡總管的刁奴只要沒了領頭的,樹倒自然猢猻散。

其實費雲升與費瑾被下人欺負的事,費天多多少少知道,只是不曉得他們父子被欺負得這麼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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