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邊持續傳來女人們怪腔怪調的念念有詞,而且她們手里還拿著符咒,法器當當作響。
他好怕她們靠過來,他驚恐的向母親求救,可是母親不但不理會他,反而還讓她們抓住他。
「呀啊啊啊……好痛……媽媽……我好痛啊……救我……媽媽救我……」
他只听到自己絕望的慘叫,背部像被燒焦似的劇痛,然而母親依舊不理他,態度冷淡的要他懺悔贖罪,母親甚至撇過頭去,任由那些奇怪的女人傷害他。
隨即畫面快轉,最後停在唐靜穿著喪服,站在哥哥棺木旁哀怨的看著他。
「王智淵,你沒有克死家人,你父親和哥哥的死絕對不是你的錯,你千萬不要胡思亂想……」
在他痛得要死之際,光束里的聲音包圍他、溫暖他,他急于抓住那一道光……
「嘶——」王智淵倒抽一口氣,猛地驚醒,他環視周圍的家具擺設,過了幾秒才意識到自己身在田園居東院的臥室內,方才那恐怖的經歷只是場惡夢,接著他低下頭,驚見韓家樂居然躺在他身邊,更奇怪的是,他何時握住她的手?她的手溫暖得就像……像是帶他月兌離惡夢的那一道光。
「好重喔……」
王智淵被她的咕噥聲嚇著,將他擱在她身上的一條腿移開,見她挪了挪身軀又沉睡。
他從床上坐起來,宿醉的頭痛令他不舒服,他發現自己月兌了皮鞋,但身上還是昨晚穿的衣褲,他的記憶停留在他跟韓家樂待在夜市喝酒,之後她問他什麼,兩人又是怎麼回來田園居的,他完全想不起來。
「王智淵你是怎麼搞的,明明連啤酒都不能喝還喝……」他喃喃自語,但後悔已經來不及了,下次他說什麼都不會再喝酒了。
他轉頭看向韓家樂,猜想是她送他回來的,突地,他听到細微的聲響,原來是她放在枕頭旁邊的手機在震動,他起來一看,震動剛好停止,他看到螢幕顯示大師兄、二師兄傳來的訊息和未接來電,但他不想理會,又看手機顯示的時間,他不由得皴眉,都過了凌晨十二點了,可是他不想吵醒她,還是讓她繼續睡吧。
他忍住頭痛下了床,隨手將她的手機放到梳妝台上,關掉臥室的主燈,再去關床頭燈,不料卻听到她咕噥抗議——
「別關燈……拜托別關……」
他看她害怕得整個人縮著挨近床頭的小燈,想起之前她一個人走山路也在發抖,她怎麼這麼怕黑?他便留著床頭燈,也重新打開主燈,並替她蓋好被子。
「你不用怕,這里的燈會一直開著,睡吧。」
韓家樂听到男人溫柔的嗓音,她下意識的微微撐開沉甸甸的眼皮,看到他似乎想讓她安心的拍拍她的背,四周明亮,還有認識的人在旁邊,她笑著裹住被子繼續睡。
王智淵卻因為她的笑容,心莫名用力跳了一下,他連忙抬手撫著左胸,這一身熱熱的又是怎麼回事?
以前他從未好好的看過她,現在近距離仔細看,她睫毛長長的,五官秀氣,睡著的模樣少了粗魯,多了女人的柔和,滿可愛的,使他想到有小翅膀的天使,燈亮將她映出光暈,褐紅發色火般的美,那微笑的唇啊,親下去不知是何感受?
他幾乎要貼上她的嘴唇才發覺不對勁,急忙抽身離開,仍痛著的頭因為他猛力動作又是一陣暈眩,他不得不扶著床緣先坐下來。
「王智淵,你是酒喝多了,才會覺得那家伙可愛,還想吻她……你瘋了吧!」他喃喃自語,雙手抱住泛疼的腦袋,望向韓家樂,他已經搞不清楚自己亂七八糟的心情。
臥室的門留著一道縫,並未關緊,田冬娥透過門縫偷看孫子差點吻上孫媳婦,她樂得笑呵呵,輕手輕腳的走開,悄聲吩咐阿蘭把東西拿來,她隨即坐回前廳沙發上等著。
王智淵一邊揉著發疼的太陽穴,一邊步出臥室,正想去倒水來喝,卻見前廳燈亮,看見阿蘭正在陪著女乃女乃,驚得他低喚道︰「女乃女乃還沒睡……怎麼會過來東院?」
「我擔心你喝醉了,樂樂一個人照顧不來,所以過來看看……喝吧,這橄欖酸梅湯能解酒。」田冬娥笑道,讓阿蘭把東西遞給智淵。
王智淵楞楞的接過橄欖酸梅湯,一臉還沒反應過來的傻樣。
「樂樂呢?」
「她睡著了。」
「她一定累壞了,她一路把你從山下帶回來,你還吵吵鬧鬧的,連我都被吵醒了,你應該耗掉樂樂不少的力氣,唉,你真是的,不過吃個宵夜怎麼就醉倒了,還給樂樂添麻煩。」
吵吵鬧鬧……是我嗎?王智淵直冒冷汗。「我不知道吵醒女乃女乃了……對不起。」他向女乃女乃道歉,邊喝著酸梅湯,邊听女乃女乃描述,原來真的是韓家樂送他回來的,她還說他們是心血來潮下山吃宵夜,幸好他酒後沒說出他的計劃,可他也完全記不起來他有痛哭流涕喊什麼天使的,她要編理由也編個象樣一點的。
「你還好吧,會不會想吐?」田冬娥關心的問道。
他回過神來回道︰「還好,只是頭有點痛,不過喝了酸梅湯之後舒服多了。」
「是嗎?呵呵,你還是跟小時候一樣,完全沒有酒量。」
「好像是,我以為長大了酒量也會變好,我下次不敢再喝了。」
「是啊,你千萬注意不要喝酒……智淵啊,你跟樂樂從交往到結婚,是不是都沒告訴過她你背上的傷痕是怎麼來的,又為什麼對女性過敏?」
王智淵沒想到女乃女乃突然轉了個話題,害他呆楞了半晌才出聲,「都是過去的事了,我……沒有想過要告訴她。」
「可是我替你說了。」
他驚訝的直視女乃女乃。
田冬娥續道︰「你小時候的遭遇,和家人之間的事情,還有你喜歡什麼、討厭什麼,我都告訴樂樂了。」
「她都知道了?」王智淵瞠目結舌。「女乃女乃是什麼時候告訴她的?」
「就在你們來田園居的第一天,你不必在意過去的事情讓樂樂知道啊,既然你和她已經是夫妻了,就要相互扶持體諒,好好地過你們的生活。」她又道︰「而且樂樂親口答應我了,她會照顧你、對你好,有她在你身邊,我真的很放心很高興。」
他還陷在韓家樂知道他所有事情的震驚之中,她怎麼完全沒跟他提過她知道了?而且讓他更不可置信的是……「樂樂她……真的這麼說?她從來沒有問我過去的事情。」
她竟然答應女乃女乃說要照顧他、對他好,難道這只是她演出來的嗎?回想和她相處的情形,他不禁月兌口道︰「難怪她最近對我有些奇怪的行為。」
「奇怪的行為?」田冬娥不解的反問。
王智淵告訴女乃女乃,他跟樂樂在外面用餐,好幾次樂樂會刻意到有紅豆芝麻湯圓的攤位買給他;有時候樂樂會忽然盯著他,講些奇怪的話,他听得莫名其妙,以為她在耍寶。
「還有,她明明對樂高不感興趣,還要挑我在煩工作的時候,叫我一起到樂高專賣店逛,她卻撇下我,自己在人家的店內呼呼大睡。」
田冬娥越听越有趣,對著孫子笑咪咪的道︰「那是因為樂樂知道你玩樂高能夠靜心、舒緩工作壓力,她才要你去逛逛,甜湯圓也是啊,無論樂樂做了什麼或說了什麼,都是為了你好,她不過問以前的事,是怕你再想起來悲傷,所以選擇默默的關心你,看來她很愛你,你能娶她做妻子真是太好了。」
韓家樂……愛我?這個念頭令王智淵的心瞬間失序,好似從懸崖邊高空彈跳下來,天旋地轉,腦子飛快閃過不可能,她是因為女乃女乃、因為簽了一千萬的契約,才會說照顧啦對誰好的謊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