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二少爺和二少女乃女乃有事情,要在外面吃飯,所以老夫人是自己用餐。」
唐靜听完,敷衍的又說了幾句話就掛了電話。
她知道王智淵的計劃,當然知曉這個時間他會悄悄地送韓家樂下山回道館,既然如此,她決定不要坐在家里枯等,主動去找他。
王智淵已經先打電話向女乃女乃報備過他和韓家樂會晚點回去,他不想讓女乃女乃知道他今天是到心理醫師這邊看診,當然更不會說出韓家樂也陪他過來,只是他完全沒料到,短暫停電竟會造成韓家樂那麼大的恐懼,甚至需要借由高澤醫師的專業幫助,才能夠使她激動的情緒慢慢鎮定下來。
不到三十分鐘,診所電力恢復。
此刻,韓家樂兩手交握,大拇指搓來搓去,不安地坐在診間的沙發上,若不是高澤和王智淵描述剛才的情況,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嚇成什麼樣子,不但不停喃喃自語,還顫抖到連手電筒和背包都拿不了……是真的嗎?好丟臉!
因為韓家樂同意他陪伴,王智淵才得以坐在她旁邊。
斑澤看著她,用溫和的嗓音道︰「剛剛停電的時候你很害怕,你是不是很怕黑?」
「對,我很怕黑,超級怕的,從小就害怕待在黑暗里面,一定要隨身攜帶手電筒才能安心,尤其是地下室那種密閉空間,我絕對不去……原因?呃,我記不太清楚,好像在我九歲的時候發生了什麼不好的事情。
「其實我問過爺爺好幾次,但他都說我年紀小,不肯告訴我,他只說幸好及時把我帶出來,否則後果不堪設想……而且發生那件事之後,爺爺幫我辦了轉學,我們也搬到城市居住,還有我開始很怕黑,也怕進地下室,我就是從那時候開始討厭穿裙子,任何給女生打扮的衣服和飾物我都討厭,也是那時有強烈的練武念頭,後來就一直跟著爺爺
學武術了。」
「原來是因為這樣你才會老是短發男裝啊……」王智淵恍然大悟,但這下子他更想知道她究竟經歷過什麼,感覺那似乎是個可怕的回憶。
斑澤發現韓家樂提及那件事就明顯緊張起來,他直覺非同小可,沉思片刻,試著探詢道︰「你說九歲踫到不好的事情的那一天,你的記憶突然出現兩個小時的空白,你能不能再試著想想當時的情形?」
韓家樂蹙眉搖搖頭。「我真的什麼都不記得了,而且我只要一想到那天曾經短暫失去記憶,就有種很不舒服的感覺,可是到底是什麼讓我不舒服我並不清楚,也始終不記得那個不好的事情的過程……為什麼會這樣?」
王智淵感受到她忐忑不安,比她更想知道原因。
韓家樂又說她上大學之後又告訴爺爺她已經長大了,可以面對真相,可是爺爺還沒告訴她事情經過就突然去世了。
「院長……我為什麼會這樣呢?」她無法理解。「為什麼我會完全不記得小時候發生的事?」
「也許你小時候的意識和身體需要保護你,發生解離狀態。」
「解離狀態?」韓家樂听不明白。
斑澤解釋道︰「空白的兩個小時記憶,應該是你無法接受或者情緒會受到嚴重影響的一個景象,導致你的身心倍感威脅,主動形成保護作用,將那兩個小時不好的記憶抹去,這是一種精神官能癥,在醫學上叫做心因性記憶喪失。」
「心因性記憶喪失?」王智淵驚訝的看向韓家樂。
「心因性記憶喪失是用來保護當事人免于痛苦的一種心理自衛機轉。」高澤注視著韓家樂。「所以你怕黑、怕進地下室、討厭任何女性的打扮,再加上你的爺爺不肯說明,這些全都是要保護你不受那件事的傷害。」
王智淵的心猛地一揪,小小年紀的她到底承受了什麼?他看著自己的雙手,仿佛仍能感受到她的身軀在顫抖。
韓家樂有點嚇到了,問道︰「那麼這陣子我老是覺得有人在跟蹤我,有幾次對方察覺到我在看就跑掉了,我覺得很不舒服,就會想起我小時候的事情,我很努力想要回憶起那段空白,可是就是想不起來……」
「什麼,有人跟蹤你?是男的還是女的?你為什麼沒有告訴我?」王智淵急切的追問。
韓家樂撅著嘴,沒好氣的嘟囔道︰「這種事情有什麼好講的,就算對方想要對我怎樣,我一身武術也沒在怕的。」
王智淵非常不高興的回道︰「你會武術並不能保證百分之百的安全,況且人家在暗處跟蹤你,不怕一萬只怕萬一,萬一你落單被攻擊,真的受傷了怎麼辦?」
「受傷?哈!我才不會受傷呢,那個跟蹤我的人才要小心……」
「你這家伙是不知道事情的嚴重性嗎,怎麼還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
「哎呀,不過就是跟蹤嘛,搞不好是我的粉絲太崇拜我而已,你想太多了。」
「就是你這種滿不在乎的態度才會讓我想太多!」
「你別這麼生氣啦,院長在看耶。」
「你若是肯听我的話,我也不會生氣!」
斑澤觀察王智淵與韓家樂的互動,他想王智淵大概不會意識到,生氣也是愛情的一種表現,雖然跟蹤的事要調查,但他更在意的是韓家樂九歲發生的那個事件,于是他趁兩人對話的空檔時說道︰「所謂的記憶消失,並非真正的消失不見了,那是不被你覺知的一種精神力量發揮保護作用,將那些不好的事情驅趕到潛意識里,讓你不容易再記起來,但是我們可以透過催眠讓你恢復那兩個小時的記憶,你想要試試看嗎?」
韓家樂毫不考慮的道︰「好!請問現在就可以做嗎?」她真的很想把困擾她好久的事情快點解決掉。
王智淵難掩擔憂。「你不用這麼著急吧,最好回去考慮一下,想清楚了再跟院長約時間過來,不然你還沒有準備好就冒冒失失的做催眠,萬一不能適應的話……」他不想再看到她顫抖哭泣的樣子,他真的會舍不得。
韓家樂感受到他的關心,也很感動,但是……「可是我想現在就做,我很想找出害怕的原因,想知道我忘掉的究竟是什麼。」
「智淵放心,有我看著你的妻子,催眠很安全的,透過催眠狀態,讓她厘清過去發生的事件,唯有如此,她才能夠好好面對和釋放害怕的因素。」
王智淵看了看兩人,又想到自己也是透過院長的治療才得以逐步月兌離童年的痛苦……他幾番思考,就不再反對她做催眠,他知診療隱私,遂起身離開,不料她突然拉住他的衣角。
「你可以不要走嗎?陪著我好不好?」韓家樂帶著期盼的眼眸緊盯著王智淵,接著她又看向高澤,問道︰「他……可不可以留在這邊看我做催眠?」
王智淵有一種被需要的悸動,目光、神情不由得放柔。
斑澤對夫妻倆微笑道︰「只要你答應,智淵當然可以留下來。」
韓家樂听從高澤的話,躺到長沙發上,王智淵則是拿了張椅子坐在她身邊,就像先前在黑暗里有他守護著她,她比較能安心。
斑澤將診間燈光的亮度調得稍微暗了一點,擺上導引催眠的節拍器。「現在開始,你閉上眼楮,找到一個自己最舒服、最放松的姿勢,注意听節拍器的聲音,听著這個單一的聲音,你會感到疲倦,想睡覺,你覺得眼皮沉重,越來越沉重,你很快就會進入催眠狀態……」
韓家樂全身放松,听著節拍器答、答、答的規律聲響,使她不知不覺進入催眠狀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