艷福擒飛白 第26頁

蔡桂福尷尬地清了清喉嚨,「好說好說。」

「先喝口茶吧。」高娘子笑吟吟地招呼。「我听說你不慣喝尋常研了茶粉加配料的茶湯,只嗜飲滾白水沖泡出的青澀茶水,所以便帶來今年江南新出的春茶,我喝著也頗有滋味,你嘗嘗?」

蔡桂福看著對面而坐,一舉手一投足中透著滿滿上位者的風雅氣質的高娘子,心里沒來由一個怦咚,腦中靈光乍現——

這高娘子……身分非凡啊!

「多謝高娘子。」盡避端起的茶清香撲鼻,可心里亂糟糟的蔡桂福楞是喝不出什麼味道,只是匆匆地啜了一口就放下茶碗,正色道︰「高娘子,我們還是直接談正事吧。」

斑娘子嫣然一笑。「好,我就喜歡你這麼爽快,那麼我也不同你彎彎繞繞了。你——覺得我們家飛白怎麼樣?」

「咳咳咳咳……」蔡桂福被口水嗆到了,邊咳邊愕然地望著她。「你——你原來是飛大人的娘家……不對,是夫家……呃,你們……他是你們家的什麼人?」

其實蔡桂福還少問了一句——高娘子,您又是什麼人?

「飛白是我夫君的自己人。」高娘子笑咪咪地道,「他獨身多年,身邊始終未能有個可心的人兒,我們夫婦對此也是頗為心急,幾次三番催促依然不得要領,不過眼下有阿福,我們也就能放了一半的心了。」

斑娘子言詞里雲里來霧里去的,也沒真正透露出自己的身分,但此刻蔡桂福哪里還顧得上追根究柢人家的身家為何?她忙著撇清關系都來不及了。

「我和飛大人……我們……是很熟,不過……不過還不是你們想的那樣……」

這句話一說出,蔡桂福都覺得自己真是有夠渣。

她這個樣子,還真像是個去餐廳點菜吃到一半就拍拍走人且拒不付錢的敗類……

美麗的高娘子果然臉色一沉,笑意瞬間消失無蹤,隱隱有股凜冽威壓的氣勢撲面而來。

「阿福姑子,你這是想純調戲,不認帳了?」高娘子高高挑起了柳眉。

蔡桂福本能一個哆嗦,可又有種欲哭無淚的無奈感——她相信他們是「自己人」了,連惱火的樣子,指控的用語都一樣。

「以他的身分,便是王公之女都娶得,可情之一字最是半點不由人,他既心悅于你,對你更是諸般用心,難道這還配不起你嗎?」

飛白在高娘子和其夫君眼里是千般好萬般好,故而對此刻猶言語閃躲、態度回避的蔡桂福,難免有些不悅起來。

蔡桂福臉色有些僵硬,她憋著一口氣,卻是滿月復說不出口的愧疚忐忑和委屈。

她又不是一盆盆栽,一個這麼好的男人對她處處用心照拂,寵溺之情溢于言表,她哪里會不感動不動心?

可是她的顧忌她的害怕,又怎麼敢對人解釋?

——我是穿越來的,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打個瞌睡就又穿回去了,萬一我嫁了,我走了,飛白怎麼辦?

——我怎麼辦?

像這樣的話,她能說嗎?

不過也許是該好好感謝高娘子今日這樣狠推一把,讓她終于得以下定決心,做出最正確的抉擇。

飛大人,我不會再耽誤你了,不管我能留多久,能看著你幸福……就很好。

蔡桂福鼻子發酸,喉頭發緊,閉上眼片刻,深深吸了一口氣才恢復平靜的道︰「高娘子,飛大人本就值得比我更好的女子來匹配的。」

斑娘子頓時懵了,心一慌……

怎、怎麼會這樣?本宮、本宮不是這個意思啊!

「既然高娘子是飛大人的家里人,那麼想必您來勸他,他也會信服您的。」她輕輕地笑了笑,不知怎地看在高娘子眼中,卻莫名有種淡淡溫柔的悲傷,偏生又真摯得令人心微微發酸。「我對他而言真的不是好姻緣,我們,有緣無分的。」

斑娘子暗叫不好,該不會被自己這麼一攪和,反而把飛白好好的紅線扯斷了吧?

「咳。」高娘子滿臉堆歡,忙試著補圓回來。「看我,性子太急了,連幾句話都說不好,我的意思是飛白對你一片真心——」

「高娘子,我沒有誤會你,也沒有不信他,你別緊張。」蔡桂福難得少見溫和地道,「不是任何人的問題,是我沒福分。」

眼見局面越來越糟糕了,饒是身居高位見慣風浪的高娘子也驚出了一後背的冷汗,絞盡腦汁想穩住場面。

「阿福——」

「高娘子,您以後幫飛大人介紹個真正賢淑聰慧的貼心好女孩兒吧。」她懇切地望著高娘子,「他雖然看起來冷冷的,好像刀槍不入百毒不侵,天下無敵無所不能,可是他日子過得挺孤單的,雖有鹿伯打理他的衣食,有阿蛟當寵物逗逗,但是一個男人在外頭拚搏累了,回到家總會希望有個知冷知疼的妻子照顧他,同他說說笑笑,暖暖他的心。」

斑娘子凝視著她,隨即會心一笑。「這些話,你怎麼不親自同他說呢?」

「……」她頓時沉默了。

「阿福,如此听來,你對他並非無情意,那麼為何又要諸般蹉跎,不肯與他好好地有情人終成眷屬?」高娘子柔聲道。

蔡桂福低著頭,心口陣陣抽痛,拚命眨掉眼眶里的濕熱,低聲道,「我們行不通的。」

斑娘子一臉困惑,怎麼都不明白,可隨即失笑了。「莫非你是擔憂自己身分不夠,日後在諸多朝廷命婦中會遭受青眼與為難?」

「並不——」她抬起頭,試圖解釋。

「你這就放一百二十萬個心,她們忙著捧你討好你都來不及了,又怎麼敢惹你不快?」高娘子哈哈一笑,杏眼彎彎,揶揄道︰「看來你還不知道自己日後要嫁的是個多麼了不得的厲害人物呀。」

「我不是那個——」

「唉,傻姑子,我還以為上一回司馬氏的事兒就足夠證明,飛白他有多麼護短了。」高娘子促狹地問,「便是枝繁葉茂的司馬氏一族,也禁不得有人雷霆一怒為紅顏哪!」

蔡桂福听得滿臉通紅,又是害羞又是甜蜜又是心酸,可更多的是深深的糾結與惆悵。

再好,也不能是她的。

他要的是天長地久,她卻只敢許個今朝有酒今朝醉,與其日後愛得深了,越發無可自拔,還不如趁現在——

蔡桂福死死忽視心底那翻天覆地的絞痛感,也再不允許自己後悔!

飛白在宮里,忽然沒來由眼皮直跳,他揉了揉跳得有些心驚的眉眼,定了定神,迎上高壑帝戲謔的眼神。

「嘖嘖嘖,果然是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輾轉反側啊……」

飛白耳根微紅,卻依然神情沉穩內斂。「嗯。」

斑壑帝霎時啼笑皆非,高高挑起濃眉道︰「愛卿呀,你能別用那麼嚴肅的臉承認那麼蕩漾的事嗎?」

「讓主公見笑了。」飛白硬著頭皮道。

「瞧瞧,就你這麼不解風情硬邦邦的硬漢範兒,連幾句和軟的甜話都不懂得說,還想人家小泵子哭著喊著點頭嫁給你,那才叫作夢呢!」高壑帝有翻白眼的沖動,真想卷起袖子好好把自己這十數年來的獵艷經驗傳授一二。

「臣下……在她面前不嘴笨的。」飛白挺了挺胸膛,一想起那個每每令他心房酸甜溫軟得一塌胡涂的小狐狸精,嘴角不禁往上揚,笑意溫柔得教高壑帝都看傻眼了。

——喲,沒想到這個冰山屬下也有這一日?

「不嘴笨,那怎麼到現在還沒把人拿下呢?」高壑帝毫不客氣地一記補刀。

飛白嘴角一抽——主公,您能不往屬下的傷口撒鹽嗎?

「我以真心相候,阿福總有一日會知道我的心的。」他低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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