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守護者(上) 第26頁

真不公平,為什麼只有她一身痛?

只是,浸泡在溫溫的浴水里,清洗到雙手時,無意瞧見水蔥般十指,指尖里干涸的血跡,一時也愣住,隨即粉臉嬌紅,緊緊咬住粉唇。

那是他的血。

是情深時,她攀抓他寬闊厚實的肩膀,指尖抓傷了他的背,才會在指甲內側留下他的血。

他帶著她留下的傷去哪里了?

去替鎮上人們修理電器嗎?可是他總穿著無袖的棉背心,遮掩不了新的傷痕,一定會被大家瞧見,他又那麼驕傲,說不定會故意炫耀那些傷,顯示他能耐有多好……

書慶滑進浴水里,臉兒紅透,小嘴咕嚕嚕、咕嚕嚕的吐氣,水里浮出大小不一的氣泡,羞得好想當場溺死自己,就不用去面對旁人了然于心的眼光。

悄無聲息的,她在浴水中伸出手,看著左手無名指上的女戒,對于這枚戒指的感覺,已經從厭惡變得喜愛。

那些人在找的是落單的黃書慶,不是新婚的黑太太。

黑太太。

她無聲的重復這個稱呼。

黑太太。

念得多了,也變得順口。或許再過一陣子,別人這麼稱呼她,她也會覺得順耳,立刻就回應。

偌大的浴白里,她紅著臉慵懶洗浴。這麼大的浴白,就算容納兩個人也綽綽有余,只是浴白雖然深,卻還是有些智,如果他們兩個人一起洗,她就必須臥在他胸膛上……

為了阻止自個兒再胡思亂想下去,她快速把全身洗淨,滴水的出了浴白,才拿了大毛巾來擦拭長發,再把身體也擦干,卻沒有心情做程序繁復的保養,本來想拿家居服,但想想卻又穿上直絲睡衣。

看了看時鐘,已經是下午三點。

她下樓走到廚房里,做了兩份三明治,吃飽後才想到,昨天帶出門的三明治沒吃,但回家時他們都把三明治忘了,放在車子里被高溫烤炙,肯定已經不能吃了。

不要浪費食物,是黑的口頭禪,但是情況「緊急」,是他把那些三明治忘了,迫不及待抓著她進屋的,丟下食物的人可不是她,等到他回家後,她可要好好的糗他。

吃完小份的三明治,再喝了一點柳橙汁,她望著窗外看了好一會兒,始終沒有听到熟悉的飛雅特舊引擎的聲音。

當她失望的起身,把餐盤放進流理台里,預備扭開水龍頭清洗時,門口突然傳來聲音,是大門被用鑰匙打開的動靜,狂喜在心中爆發,她月兌下圍裙,急切的往門口奔去,真絲裙擺在腳邊飛舞。

玄關燈沒有打開,所以背光的高大身影面目模糊,但是她想也不想,沖上前撲入他的擁抱,訴說心中的思念。

「我好想你。」

只是,剛相觸她立刻察覺,這男人不是黑。

味道不同、膚觸不同,連胸膛的厚實都不同。她想要撤退,卻被緊緊抱住,絲毫無法動彈。

攬抱著她的男人,理首在她烏黑的發間,吐出苦藏許久的實話。

「我也是。」他抱住魂牽夢縈的嬌小人兒,首度縱容自己如此緊緊抱住她,就怕她再遭遇危險,消失在他為她構築的世界里。

「大哥?」她認出那嗓音,卻錯愕不已,大眼里有難藏的失望。「我以為……以為……我以為是……你為什麼會在這里?」她有多久沒有想到大哥了?

「危機解除了,我來接你回家。」一見她的失望,還有睡衣之外,掩藏不住的吻痕,黃嘉銘雙眸驀地黯下。

「那麼,黑呢?」她焦急的問。

「他走了。」嘉銘淡淡的回答。「他的工作已經完成。」

「可是……可是……」她心亂如麻,彷佛剛剛擁有了世上最珍貴的寶物,卻又被人狠狠奪走般失落……不,是撕裂!她的胸口好痛,彷佛被挖去最重要的一塊。

這也是你的工作嗎?

她曾這麼問。

不是。

他明明回答不是的!

書慶推開大哥的懷抱,不顧睡衣太暴露,奔出大門,踩過草地、跑到車道上,倉皇的回顧四周。

沙漠刮來的熱風,吹得睡衣下擺飛揚,熱氣供得她全身發燙,但最燙的是眼眶,蒼茫暮色中,她看見破舊的藍色飛雅特還在,街燈亮起,四周建築里也亮起燈光,一切都如舊,她站在這間終于意識為是「家」的兩層樓房前,唯一不同的是,黑已經消失無蹤。

「書慶。」大哥在背後叫喚。

她沒有回頭,仰起臉來努力不讓眼淚掉落,但滿天的星星都是朦朧的,彷佛浸在水里。

那個昨晚教導她,跟她耳鬢廝磨,共枕而眠的男人離開了。

唯一留下的,是她左手無名指上的女戒。

她收緊粉拳,握得很緊很緊,指尖都陷入柔軟掌心,刺得滲出微微的血。

這是她的血,不是他的。

第10章(2)

那個男人走了。

大哥帶著她回到台灣,回到她最熟悉的環境。

舒適的家具、熟悉的衣裳與用品,每樣東西都還在屜處,就等著她回來使用。

柔軟的床鋪、熱騰騰的三餐、隨時可以使用的網路,她再度恢復自由,先前那段驚險的日子像是不曾存在過。

家人們熱情歡迎她回來,哭著擁抱她,連舅舅也哭了,自責太過大意,竟讓她陷入危機中,還好有保全機制,才讓她免于危難。

大哥沒有跟任何人提起,在內華達州偏僻小鎮里,發現她時的情況。

而表姊妹們追問時,她也沒有多說,只說自己那時很安全。

如果不去想,日子還是可以一樣的過。

她仍是江夏堂黃家的小姐,眾人捧在手里怕捽了、含在嘴里怕融了的嬌貴千金。

這個月她就年滿二十,家人低調慶祝,暑假結束後,就要升上大學二年級,拍賣網站上各種奇珍異寶,她想買多少就買多少。

爸爸將沉船中最大、最精美的十件元青花,捐贈給大英博物館,其余所有國家都在等待,想要成為捐贈的對象,才解除了她的危機。

她回到台灣之後,收到一份沒有寄出者資料的國際包里,打開來看後發現是一件釉色均勻、包裝完整的鴛鴦戲水元青花大盤,比大英博物館收到的捐贈更精致,她放在餐桌上,讓人隨意擺放水果。

有天跟家人用餐,聞見宜人的柑橘氣味,她收回恍惚的神智,看見表姊正在剝柚子,仔細去了籽,抽掉白色縴維,才把晶瑩剔透的果肉擱進她的餐盤里。

「這是花蓮鶴岡的文旦,吃吃看跟麻豆的有什麼不同。」嘉如說著,熟練的繼續去除柚子里的縴維,往書慶的餐盤里放。

「晛。」她吃著多汁的香甜柚子,用味蕾品味秋舉。

秋天到了。

而且已經過了中秋。

大學已經開學,她雖然去上學,但是曠課不少,以往總會緊張,現在卻莫名的都不在意。助教的關切沒讓她改變,就算是助教通知家里,她也不知道,總之大哥也沒提起。

「書慶,你怎麼了?」

表妹的詢問,讓她收回渙散的心思,轉頭看見表妹姣好的臉蛋上滿是愁容。

「我沒事。」她輕聲說道,又吃了一口柚子。

「但是你變得很少笑,不論我們說什麼,你總是心不在焉。」嘉雅伸出雙手,輕握著柔弱無骨的縴縴十指。「你有什麼煩惱,都可以跟我們說啊,我們是一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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