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魚,小心點!」年輕女子的聲音愈來愈清晰。「你怎麼玩不膩溜滑梯呢?都溜了快一百次了。」女子的聲音里有笑意也有無奈。
「才七十九次!」小女孩笑嚷著,然後又響起快樂的尖叫聲。「媽咪,我還要再玩。」
「受傷了不要哭喔。」年輕女子笑著說。
「我才不會哭!」
「好,你最勇敢了。」
「媽咪,這是第八十次喔!」
「好,那溜到一百次就停了,好不好?」
母女的對話中透露溫馨,女子的聲音听著很年輕,輕柔而悅耳。
他轉過身,看見古堡旁的草地上,用木頭搭蓋一座兒童游樂設施,漆著粉女敕的黃色,小樓梯、爬行欄桿、秋千跟溜滑梯一應俱全,一個綁著雙馬尾,雙眼靈動,粉雕玉琢似的黃衣小女孩獨佔玩樂場,正嘟著嘴要辯駁,卻在看見陌生人時,小嘴微微張開,臉上訝異又好奇。
背對他的女子,穿著一身淡緋色的真絲連身裙,縴膀嬌軟,烏黑豐厚的長發挽起一部分,其余則垂落在背後,有幾綹灑落的粉肩,顯得發更黑,肌膚更白皙雪女敕。
那美麗的頭發如一匹上好真絲,觸感沉重又柔軟……
一股強烈的熟悉感,伴隨頭痛襲來,他僵在原處,眼睜睜看著她轉過身來,感覺像是被人狠狠痛揍一拳,打得無法呼吸,幾乎當場彬地。
她精致絕倫的五官,純淨無邪的大眼、粉女敕的唇瓣,以及窈窕的身姿,粉碎他腦中的封印,薄紗碎裂成細沙散落,殘余的迷霧散開,他終于想起來了!那些關于她的一切,兩人之間曾發生過,短暫卻深刻的點點滴滴,夢中破碎的場景都歸位……
第11章(2)
「慶慶。」他喑啞的叫喚,難以置信的看著她。
她的耳畔戴著一枚黃銅耳墜,添加了老琉璃管跟寶石,長得垂落在細致的鎖骨旁,風姿綽約迷人,比記憶中稚女敕天真的模樣,更添一股難言的魔性魅力,同時揉合兩者,令人移不開視線。
嬌小縴細的身軀,因為震驚而僵立,她粉臉刷白,連唇瓣也失去血色。然後,彷佛回應他的叫喚,她緩慢的走過來,一步步縮短兩人的距離,直到站在他面前,絕美小瞼仰望著他,然後——
她用盡全力給了他一巴掌。
因為太過震懾于那如潮水一般,沖破腦海的記憶,他完全忘了該去閃避那一巴掌,被打得偏過頭去。
「你可以回去了!」書慶扔下這句話,轉身朝目瞪口呆的女兒伸手。「走,我們進屋子里去。」
「可是,媽咪,他……」小女孩眨著雙眼,輪流看著媽媽,還有那個被打得臉頰上浮現紅印的高大陌生人。她從來沒見過媽媽打人。
「不用管他,我們該進去準備晚餐。」對女兒柔聲細語說話的書慶顫抖著,不理會掌心的疼痛,更不去理會僵立在原處的男人,當作他並不存在。
「慶慶!」他伸出巨掌,緊緊握住她,不允許她離去。
「放手。」她冷然下令,長睫下黑白分明的大眼看著他,滿滿都是責備與怨很。「我不知道發生什麼誤會,但是我不想見到你,去跟付你錢的人說,換別的人來保護我,只要不是你,換任何人都好。」
「我不會走的!」他才剛想起她、才剛找到她,就算老天在這時劈下閃電,也不能阻止他留下。
她咬住唇瓣,大眼里閃動水光,恨恨掉轉過頭去。
「你不走,我走。」
忠國深吸一口氣,硬是抓住她不放,低頭端詳小女孩的五官,迅速評估出小女孩的年紀。
有那麼一秒,氣噎在喉中,心口再次被緊緊揪住。
他克制紛亂的思慮和情緒,竭力對小女孩露出最溫柔可親的笑容。「我要跟你媽咪聊一下,你可以繼續溜滑梯,好嗎?」他笑得很和煦,深知自己的魅力,不遺余力在此刻使用。
小女孩眨眨眼楮,為難的看看媽媽,又看看溜滑梯,遲疑了幾秒後,伸手拉了拉媽媽的裙擺。
「我可以去玩嗎?」
書慶原本想說不行,但是手臂上箝握突然變緊,她轉頭想要他放手,卻看見他黑眸里的陰狠神色,只能在他無聲的威脅下點頭,不願意讓女兒看見這番拉扯。
得到媽媽允許的小女孩,發出歡呼聲,再度朝游樂設施撲去。
忠國神色丕變,抓著她的手臂往古堡走去,毫不客氣的踢開古董大門,闖進美輪美奐的玄關,找到玄關旁用來放置賓客大衣的置衣間,猛地把她推進去,再一起擠入空間狹小的置衣間里,阻擋在她跟門之間。
他龐大的身軀佔去大半空間,她被迫委屈的貼著牆壁站立,惱恨的瞪視著他,眼淚卻像是斷線珍珠,不爭氣的落下來。
「別哭。」他嘆息著,粗糙的大手捧起她的臉,抹去晶瑩的淚水,心痛得難以呼吸。
「你到底想要做什麼?」她啜泣嗚咽著,冷靜的面具崩潰,無能為力的哭泣,淚水落在他手心里。「我以為,我已經把你忘了,為什麼你偏偏還要在這個時候出現?難道,你就不能放過我嗎?」
「我不能。」他把她抱入懷中,貪婪聞著她的發香、她的氣息,重溫她嬌軟的身軀、細膩絕倫的膚觸。「對不起,我忘了你。」
「既然忘了,為什麼不忘得徹底?」她無力的依偎在寬闊厚實的男性胸膛上,眼淚濡濕了他的無袖棉質背心。這麼多年了,他的穿著一如往昔,他的胸懷也一如往昔,有屬于他的氣息,她不論如何想遺忘,偏偏就忘卻不了。
「我失去記憶了。」他埋在她發間低語,無限的悔恨。
「這個借口很拙劣。」
「不是借口。」回憶洶涌而來,澎湃的情感沖擊著他,忠國把懷中的小女人抱得更緊,就怕她只是幻影,不是真的存在。「七年前,我在鎮上修理電器時,也在各家各戶裝了監視器,那天你還在睡的時候監視里警報響了。有一群陌生人來到我們住處附近,我必須保護你,所以出門去對付他們,雖然阻擋了他們,卻也受了重傷,重度昏迷了一個多月。」連醫生都說,他能夠醒來真是奇跡。
只是他雖然清醒,卻忘了與她相處的點點滴滴。
「我不相信。」她抵抗著,想要掙月兌他的懷抱,偏又無能為力。「你留的資料都是假造的,拿到錢之後,連質押的那個女人都消失。」
「我本來就痛恨這種機制,但是這是最嚴苛的訓練方式,我想成為頂尖的保鏢,就必須挑戰成功,至于質押的那個女人則是我的妹妹。」他為了隱藏身分,設下重重的防護,結果卻成為阻礙。
「我連你的姓名都不知。」她落淚控訴。
「我姓楊,楊忠國,忠孝仁愛的忠。」
「忠國?」她迷惘重復,這才稍稍相信他並非完全欺騙。至少他把名字告訴她,是她听錯了字。
所以,她也可以相信,那短短的時日里,他所流露的溫柔,並非全是為了誘引她,而使出的欺騙手段嗎?
「對。」他垂眸凝望著她清麗的小臉,握著她柔女敕的小手,滑進他短短的發中,讓她觸撫當年留下的傷。「感覺到了嗎?這是那時造成我重度昏迷的疤痕,醫生縫了三十幾針。」
模索著指下凹凸不平的傷疤,她眼眶發燙,眼淚再度落了下來。「這一切可能都只是你的說詞,你只是剛好又接到必須保護我的工作,所以存心再來騙我。」
「我能用時間來證明,所說的一切並不是謊言。」他擦抹著那些淚水,連心都被她的淚灼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