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夫人 第20頁

「沒毒?」戰五懷疑的問了一遍。

「真沒毒,我喝一口給你看。」蓋子一掀,她真喝了一口,還當戰五的面吃下一塊鴿子肉。

「看來真的沒毒。」他太大驚小敝、草木皆兵了。

看他把劍移開,收入劍鞘,于香婕松了一口氣,又回到先前的矯揉造作。「我炖得軟爛好入口,筷子一撥就骨肉分離,舌尖一抿肉就化開了,湯汁很甜……」

「你不是說從廚房拿出來的?」他記得她說過。

她一嘻,嘴角笑得一抽一抽。「不就在廚房嗎?不然要在哪里炖湯,你在院子架爐子燒不成?」

說完,她又要向屋子走去,戰五再一次攔阻。

「還是不行。」

看他左阻右擋,原本脾氣就不是很好的于香婕忍不住露出本性。「為什麼不行,又沒下毒,我用了一上午炖湯的心意只有柳哥哥能體會,你只是下人,別在這狐假虎威。」

戰五面色冷肅。「我家公子有潔癖。」

下人?他官居六品,是虎威校尉,一個市井庶女也敢瞧不起他,太過狂妄了,戰五在心里諷笑,對她的客氣悉數收回。

「嗄?」什麼意思?

「你喝過了公子不會踫。」戰五眼中一閃譏誚。

于香婕一听,臉都黑了一半,幾乎要將手中的湯盅往地上砸去。「你為什麼不早說!」

「早說晚說都一樣。」主子不用來路不明的飯食。

「你……你……」他居然耍弄她,讓她白白浪費時間和他耗。「不喝也能聊聊天,我們天水城有不少好玩的地方,開春的融冰像打雷似的——轟隆隆的很好看。」

不知不覺中,柳笑風已在于府待了快四個月,從秋末到初冬,又說冰天雪地便賴著不走,在別人家度過一個沒有年味的年節,轉眼上元節過了,如今已是二月二,龍抬頭。

因為他長期滯留不走,把于香婕萌發的芳心撓得心癢難耐,由痴生臆,臆生妄想,認為她是于府長女,這門貴親應該是她的,當初說媒的肯定找錯人,長姊未說親哪有妹妹先訂親的道理。

不知天高地厚的于香婕把柳笑風當囊中物看待,不止一次想利用美色將人勾搭到手,可是她用盡心機仍不得其門而入,懊惱地把于香檀給怨上了,怪她阻攔自己的好姻緣。

只是她若曉得嫡妹百般辛苦地推掉她求之不得的婚事,不知會做何感受,怕是會直接恨上。

「不用。」主子有他的未婚妻陪,她算哪根蔥、哪根蒜,也敢厚著臉皮纏上來。

又一句不用,她真的忍不了,一開口就火氣十足。「你是柳哥哥嗎?憑什麼替他回絕,來者是客,我盡地主之誼招待他有什麼不對,你一個奴才竟敢代主子做主,你的心有多大,不怕掉腦袋?」

「不勞費心。」同是于家女兒,差別竟如此之大。

「你給我讓開,我要過去,這里是我家,我才是主人,你有什麼資格不讓我在自己家走動,你是土匪還是流寇,撒潑到我家後院,你要再不讓路我就大聲喊人了!」她想做的事沒人擋得住。

「……」潑婦。其他沒露面的戰字輩十分同情戰五,撒撥耍賴的女人最難纏,他們寧可面對一百個殺手,也不願和有理三扁擔、無理三扁擔的悍婦對上,女悍如虎,咆哮百萬雄兵。

「來人呀!有賊,快來捉賊,他有刀,要殺人……呃!唔、唔……」她為什麼發不出聲音。

戰五身形如風,往于香婕咽喉處輕輕一點,她頓時啞了,驚慌不己的無聲啊啊啊,不過沒人知道她在說什麼,嘴巴開開闔闔嗚嗚啊啊。

「發生什麼事?」他好像听見女子的喊叫聲。

正在研究兵書的柳笑風從屋里走出,早春的風還有些寒意,他披著紫貂大氅,顯得貴氣清俊。

看傻眼的于香婕眼露迷戀,不由自主地往前一走,忘了不能說話的事,笑著擺弄姿勢但是……

「公子,少夫人曾吩咐過,除了她院子里的人,其余閑雜人等不得入內。」他依令行事。

「既然如此,她是怎麼回事?」太髒了,口水都流下來了,沒听說于府有傻子。

「屬下攔過她,但她非要進來,還說她才是主人,屬下是奴才,屬下沒法子攔。」她的確是主人,他再蠻橫也不能喧賓奪主。

「奴才?」柳笑風勾著唇,笑得極冷。「這個奴才七品縣令見了都要行禮巴結,本公子的奴才可不是你一個不入流的庶女能輕慢,他領的是官俸,身有官職。」

啊……啊……啊……我不知道呀!我沒對他不敬,只是當柳哥哥你的下人……

說不出話的于香婕啊啊不停,一雙手比來又劃去,還想拉柳笑風的手告狀,讓他為她做主。

但是她還沒踫到人,紫色大氅一晃,頎長的身影已在幾步之外,她心急地又想追上去。

「于大小姐請留步。」沒看見主子眼中的厭惡嗎?她是哪來的勇氣敢一再的冒犯。

又來擋我,你陰魂不散嗎?于香婕氣憤地伸手一推,想把戰五推開,但他動也不動地運氣將人彈開。

「把她的啞穴解了。」啞巴也挺鬧騰,沒有聲音更吵鬧,瘋猴似的亂闖。

看到一院子的花花草草,柳笑風想到未婚妻對這些花木的寶貝程度,不由得會心一笑。

他不想讓一個瘋女人因一時的氣惱而破壞她精心照料的花草,若讓于香檀瞧見一地的落葉殘花,說不定會氣急敗壞的怪罪他沒護好她的花,拿起板子想抽他。

「是。」

戰五一出手,于香婕又能說話了,她根本沒記取教訓的數落起柳笑風身邊的人,還要他重重處罰。

「柳哥哥人太好了,那些眼高于頂的下人才會不把你放在眼里,不知尊卑、自做主張,連我都敢拒于門外,也不想想我是你什麼人,他好大的膽子……」哼!一旦她成了少城主夫人,得罪過她的人她一個也不放過。

終于能靠近柳笑風讓她什麼都管不了了,腦袋發熱心兒砰砰跳,想也不想有話直說。

「吵。」

她一滯,以為听錯了,又滔滔不絕的自吹自擂,搔首弄姿。「柳哥哥,二妹妹這院子太偏僻了,又有點陰冷,煞氣重,你不妨移到我的院子,我好細心的侍候你,二妹妹太冷了,活像個冰人,哪有我知情知趣、善解人意,我和你真是天生一對……」

「丟出去。」這麼大的臉她爹娘沒發現嗎?

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相較于于家庶長女的自我澎漲,寡廉鮮恥,一見到高門公子就想整個人貼上去的樣子,于香檀可人多了,也沒那麼勢利,她只是個性使然,不喜「活人」。

在這段日子的朝夕相處下,柳笑風發現自己對于香檀的認知是錯的,帶了太多偏見,他以為的貪婪、自私、狂妄是不存在的,事實上她是很在意朋友的人,心善、人美、有慈悲之心,待人以誠。

他看過她一把抓起匣子里的銀票數都不數,眼楮不眨一下的塞給有急用的小神醫,一句也不問她要用在何處,全然信任,而且給了就給了,根本不指望借的人還錢,還說銀子是身外物,千金散盡還復來。

「阿——你想干什麼,敢踫我,我是柳哥哥的人,誰踫我一下叫他活活打死你!」不肯走的于香婕滿院子撒潑,又叫又踢地還咬人,捉著戰五的衣服不放手。

「你是我的人?」人無腦膽子就大。

她點頭如搗蒜,眼尾勾呀勾的頻送秋波。「是呀是呀!我是你的人,你叫我做什麼我就做什麼,我給你鋪床、打傘、紅袖添香,陪你夜半彈琴訴情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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